32、32讨厌 ...
-
融旭拎着外卖回行政楼时经过一个自动贩卖机，他按了两罐饮料。
咕咚掉下来的铁罐微凉，正好适合这样的艳阳天。
学生会大厅，两人以罐装饮料碰杯，庆祝融旭这一天半的时间没白费——他成功找到了隐藏线索。
慕乐和说想看一看他找到的监控画面，看看到底是哪个阴险小人嫁祸他人，但融旭却不让他看，说：“你不认识。”
“而且还只是猜疑，并不能一口咬定对方就是犯人……”融旭转动着手里的紫色长铁罐，说。
他喝的是葡萄口味的气泡水，慕乐和手里粉色的是桃子口味的。
慕乐和嘴巴贴在易拉环开口处，问：“那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融旭看向他，露出个抱有歉意的笑，说：“抱歉，今天的约会要就此打住了，我一会儿要去拜访个人。”
慕乐和竟没有对他玩笑话里的“约会”字眼发起攻击，只是淡淡点了个头，回了声：“哦。”
吃饱喝足后，融旭提起快餐盒垃圾离开了学生会。
融旭原本还想帮慕乐和把画架搬下去，但慕乐和用手压着画架不让他动。
他说他可以自己搬，再不济，他还能叫操场上的同班同学帮忙搬。
“别给人添麻烦了。”融旭站在打开门的电梯前回头说。
慕乐和耸着鼻子用力把他推进电梯，“我开玩笑的！”
为了弄清真相，融旭打了个电话便决意跑到别人家去拜访。虽然对方在电话里答复下午有空，欢迎他上门做客，但融旭仍觉得自己像极了临时起意暗藏心机的不速之客。
培鹰学院就读的学生非富即贵，融旭一直都很清楚这一点，他刚被接进融家时就被融家的大豪宅给冲击过一次，那一次他缓了整整两个月。现在，他要去的是一个同等富贵显荣的学生家。
轿车经过园林式的庭院外围墙时，他已经控制不住地屏住呼吸了。
“叮咚——”
按响门铃后没过多久，暗金色的雕栏大门缓缓往两侧移开，一位身穿管家服饰、站姿笔挺的灰胡须男人在门内向他鞠躬。
对方年纪摆在那儿，融旭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立马回以一个幅度不低的点头，起身时还略微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二少爷在小会客厅内等候。”
身材高挑的老管家手臂朝院子深处的别墅一摆，接着便侧身抬腿，以不快不慢的速度给客人引路。
抵达管家所说的小会客厅门前，融旭愈发紧张起来。他表面不露声色，但胸腔中的剧烈运动诉说着他的忐忑不安。
正当管家要拉开厅门时，突然，两扇厚实的木门从里头“哐”一下往外打开，门后蹦出个身穿蓝蝴蝶结白褶蛋糕裙、梳一头蓬松卷发高马尾的眼冒星光的少女。
在看见融旭之后，她展露“原来如此”的表情，摇摆着裙子笑着说：“你就是刚才在二哥电话里说要来上门拜访的家伙吧！”
“小姐，这位是二少爷的客人。”
管家说着，微微抬了抬手，但没能阻拦兴致勃勃的女孩朝客人靠近。
“我知道啊！”莫家小姑娘的发髻刚到管家胸口，“但是这是第一次有二哥的朋友来家里，实在太让人好奇了！”
“我就看一看，很快就走！”
说罢，小姑娘踮起脚，对着身高与管家相近的初来乍到的客人左看右看。
融旭难得被盯得那么仔细，脸颊不免有些发热。
一旁的管家拿自家小姐没办法，这会儿不说话不作为，融旭更是一动都不敢动。
“嘿！”莫小姑娘突然拍了下手，脚后跟着地，似乎是终于看了个满意。
她转身小跑进会客厅，对着正泡茶的人说：“他长得不错啊，我同意了！”
那人用无可奈何的语气打发道：“说什么呢？赶紧走吧，不是还约了朋友下午茶吗？”
“啊！对~！反正见完了，那我先走啦~！”
很快，小姑娘一蹦一跳地欢快地跑出门去。
那蓬蓬的蛋糕裙着实抢眼，融旭没忍住多看了两眼，心想：原来是要跟朋友出门玩，难怪打扮得那么好。
原先堵门的人跑走了，融旭顺应管家的手势往里走，一下就看见了厅里的那个手拿茶壶的既熟悉又陌生的人。
副会长莫承泽在学校里总穿一身熨烫得贴服的衬衫校服，春秋季套一件低调的格纹马甲，里头衬衫的纽扣依旧别到最上端，干净斯文到极点。
融旭的旧校友曾对同类形象的人做出评价：看着就是平易近人好说话的文科班大帅哥，实际上一肚子黑水儿。
但此时，融旭看到的莫承泽是与平常截然不同的另一副居家模样：上身是不松不紧刚好合身的土灰色圆领中袖T恤，下着纯黑运动裤，脸上还戴了个从未见他在学校戴过的黑色镜框。跟刚刚跑出去的小姑娘俨然两个风格。
说起来，莫承泽在学校有戴过眼镜吗？融旭仔细想了一想，好像没有，又一想：可能他平时是戴的隐形眼镜。
不管怎么说，融旭虽然一眼就认出了莫承泽，但走过去站了好几秒，还没把眼前一身休闲风的人跟印象中的“莫学长”对上号，因此变成了个没礼貌的哑巴。
莫承泽先招呼他开口道：“不是说有重要的事想问我吗？坐下说吧。”
虽然刚才跑出去的妹妹说莫承泽是第一次有朋友到家做客，但他的状态不像是第一次在家接待客人。
也许是莫学长将学生会里待客的周到带回了家里——
融旭坐下后，七分满的热茶立马便沏好移到他面前，茶面平静幽香，杯旁还移过来一小碟分装的瓜果。
融旭说了声“多谢”，扶了一扶温热的杯壁，然后毅然抬头正视面前的人，单刀直入道：
“上个月十七号，你进会计组的存储室了，对吧？”
莫承泽没有惊讶于他突如其来的一问，他低头想了想，回答：“我有时会帮忙取放点东西，所以会进去。”
这是经常且正常会有的情况，所以融旭单指出是哪一天，莫承泽也不一定能回忆起来那天具体发生过什么事。
融旭表示了解地点了点头，随即拿出手机，把自己截下的录像片段与照片放给他看，“那莫学长对那天在存储室遇到的人还有印象吗？”
图像中，莫承泽进去时，那位非学生会成员的到访者就已经在里面了。
存储室光线比较暗，监控没能拍清那个人的脸，但仅凭他身上宽大的外套这一衣着风格，融旭就把他排除出学生会成员的名列。
虽然学生会里的一些人可能都不正眼瞧他，但融旭很努力把所有人的姓名和特征都记下来了。
“哦，我记得。”莫承泽也是一看那件外套就想起来了，“他是棒球社今年的新社长，好像是竹雯的堂弟。”
棒球社……还有亲戚关系，难道真是竹雯做的吗？听完莫承泽的话，融旭陷入了沉思。
“我当时还警告他来着。”莫承泽一边说着，一边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沏了杯茶。
“什么？”融旭转头看向他，蹙眉道。
莫承泽拿起杯子却只是端着，像是特意借样东西把二人隔开，他说：“他好像想把一些东西塞进当月的文件盒里，被我制止了。”
融旭继续播放后面的录像。事实如此，跟莫承泽交流后，那人手里拿着东西离开了。
莫承泽垂眸抿了口茶，然后又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抬起眼皮，说：“那位堂弟同学人品风评似乎不怎么好，性格有点偏执好胜。”
融旭皱眉道：“这跟他偏执好胜有什么关系？如果有关系……”
莫承泽说：“去年棒球队出去打比赛被查出有队员使用了强效兴奋剂，差点害学校整个棒球社停摆，后来那个队员和当时的社长在全校师生面前自首，然后就被清理了。”
“接着堂弟同学主动请缨、临危受命担任新社长，靠拉自己家的资金赞助又给社团和球队盘活了。”
“但是据说，兴奋剂是那位堂弟同学提供的，棒球社很多老成员都知道。”
融旭察觉出了端倪，“当时的棒球社社长也被查出用兴奋剂吗？”
前社长也是老成员，能当上社长，他不可能没有自己的亲信，一昧受欺瞒。他或许也用了。
然而莫承泽却说：“没有。”
融旭摸着眉头揉了揉，随后抬眸看向莫承泽，大胆推测道：“他是顶罪的？”
莫承泽挑了挑眉。他还以为自己要再拐个弯多给点提示呢。
“可是，那个堂弟，他又是从哪里弄来的兴奋剂？”
“不清楚。”
“他家是做正规生意的吧……一般接触不……”
随着“生意”二字出口，融旭终于发觉了这个事件的本质——与社团无关，与生意亦无关，但与钱有关。
现在是学生会的资金、是钱出了问题！
有人需要用到钱、需要隐秘地获得钱使用钱！
竹雯缺钱吗？融旭不清楚，但他知道竹雯很聪明细心，如果是她监守自盗，想必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直白指向自己的证据。
见融旭大致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和想法，莫承泽喝了口茶后把茶杯放下，把话题重新带回到会计组储存室发生的事件中：
“我在想，自己当时是不是警告得太温柔了，他把我的话当成了是善意的提醒。”
融旭一愣，问：“你说什么了？”
莫承泽说：“当时我阻止他，跟他说，竹雯平时用的纸都是特制的，他那几张即使有印戳也太假，一下就会被发现。”
融旭睁大了眼睛，“……所以你知道。”
——莫承泽从一开始就知道竹雯是被诬陷的，他由始至终都知道真正的犯人是谁。
竹雯一家隶属于一个大家族的旁系一支，加上她本人是omega，在家族中并不起眼，没什么话语权。
融旭记得运动社团的社长基本都是alpha，莫承泽刚才说过那位堂弟家里会给他的社团提供很多支持，那么，他合理推测那位堂弟就是继承竹雯主家血脉的alpha少爷。
大少爷想要拿到竹雯常用的特质纸张和印章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可能，甚至，顺手牵一头顶罪羔羊来都不算困难。
莫承泽并非一无所知，在融旭到来之前，一整册“罪状书”都藏在他手里。
莫承泽没点明的事，融旭现在要把它挑到明面上来：“这回竹雯是他的替罪羔羊，是吗？”
“别这样说，羊不会说话，怎么会认罪？”莫承泽淡淡道，“竹雯认罪了，她不是羊。”
莫承泽的话既浅白又复杂，得看听者站在什么角度去理解、去分析。
融旭从来就不喜欢这种猜谜烧脑耍心眼子的东西，这会儿他逼着自己不得不想得深了，不仅头痛了起来，他还感觉自己胸膛内的空气仿佛被抽干，说不出的苦涩与郁闷堵在喉间，让他发不出声音。
桌上专门倒给他的茶快要放凉，融旭思考时一直盯着它。
最后，他终于拿起茶杯闷了一大口冷茶，勉强算是润了润嗓子。
放下茶杯后，他看向莫承泽，说：“那就不是羔羊待宰，而是要宰人咯？”
莫承泽像是被他的话逗笑了，“哈哈，会长说话可真有趣。”
融旭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谢谢，不止你一个人这么说。”
之后，莫承泽也沉默了好一会儿。他大概也在思考什么吧。
在融旭嗓子干到想自己给自己倒杯茶时，莫承泽张了张嘴，说：“我不建议你蹚这趟浑水。”
“为什么？”
“屠宰场的看客要站远一点儿，染上一身腥会惹人讨厌的。”
融旭低头轻笑了一声，“我本来就被人讨厌啊，莫学长。”
莫承泽继续道：“没人在意你的慈悲，包括竹雯，等下周尘埃落定了，这事马上就翻篇……”
融旭抬头打断他：“我会给它翻一个更新的篇章。”
“为什么？”这回轮到莫承泽问了。
“因为我讨厌这样的事。”融旭说，“比我自己被人讨厌还讨厌。”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32讨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