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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1认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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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旭三天没来画室,可能是临近期中,学生会的事务更加繁忙。
在这三天里,慕乐和画好了客人定制的30*40cm油画肖像。
在他动笔之前,苏荷留下了她的联系方式和一张照片。慕乐和将照片画成艳丽鲜明的油画后将它挂在画室墙壁上。
回家之后,慕乐和打电话告诉苏荷,他已经画好了,她随时可以到画室去取。
第二天中午,蝉鸣一路跟随慕乐和走进盈满冷空调的长廊。
推开画室木门的瞬间,扑面而来的是从打开的窗口处吹进来的带有闷热感的风。
除了他自己以外,会给画室开窗通风的只有融旭。
慕乐和转头看向站得离靠门这边的墙无比近的人:融旭正托着下巴细细端量着墙上有着缤纷色彩背景的肖像,眼里带有许多欣赏。
“会长怎么来了?”慕乐和开口道。
融旭听开门声就知道是他进来了,这时听见慕乐和说话才转过头来,笑着说:“来找你一起吃午饭啊,不行吗?”
慕乐和抿了下嘴又撅了下嘴,松开门把后走到融旭身边,同他一起欣赏自己的最新画作。
“这幅画怎么样?”慕乐和挺直胸膛,面带得意问道。
融旭看着画说:“很漂亮。”
停顿片刻,他张了张嘴,又说:“画里的人…光彩夺目,又给人感觉很温柔。”
慕乐和看了眼自己的画,又看了眼融旭,转身朝一个书架走去。
他从架子上取出一本厚书,一下就翻开到夹着照片的那页。他把照片从书里抽出来,回头注视正深深地注视着肖像画的人问道:“你认识画里的人吗?”
融旭说:“认识。”
不一会儿,融旭面前出现了一张照片——是慕乐和以二指夹着边缘使照片晃到他眼前。
融旭从他手上接过照片,只看了一眼便将它交还给慕乐和。
融旭微笑着说道:“她是我的姐姐。”
慕乐和一愣,“前学生会会长?”
融旭点了点头,说:“对。”
画上的人已经离世,她的照片许多都化作黑白,而在这幅肖像里,她的音容笑貌仿佛能经由艳丽的色彩抵达观看者的脑海当中。
“会长以前有见过前会长吗?”慕乐和问。
融旭摇头说:“没有,我没见过我姐姐,我只见过她的照片。”
“对了,”融旭这时才想起来问,“你这张照片是从哪里拿到的?”
慕乐和说:“有人找我画画,她给我的。”
“是谁?”
“是谁很重要吗?除非会长能给我一个很严重到让我不得不透露顾客信息的理由,不然我不会说出来的。”
融旭张开嘴,两眼紧紧盯着眼前的画师。
见慕乐和神色认真,他忽地笑了一声,“好吧,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现在去吃饭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吧!”说着,融旭就要去捞慕乐和的胳膊。
慕乐和连连说了几声“等等”,然后跑回书架前将手里的照片重新放好,再径直朝画室门口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嘚瑟地笑道:“我比你快!”
融旭朝那活泼的身影浅眯了下眼,很快就追了上去。
慕乐和只在出画室的时候跑了几步,之后走得并不快,融旭关上画室门后迈着大步子便赶到他身旁,边走边笑道:
“我好几天没来,你就一点也不想我啊?”
慕乐和瞥了他一眼,颇无语地哼声道:“有什么好想的。”
“那也是。”
融旭笑着看了看他,随后目视前方,玩笑般说道:“你除了我之外还有很多朋友,少我一个也不算什么……”
慕乐和突然停下了脚步。
融旭还继续往前走了两步,然后才回头以略带疑惑地眼神看向他。
“不要说那么怨妇的话。”慕乐和两眼紧盯着他,说,“好像害你变得寂寞的人是我一样。”
寂寞……融旭心脏猛地一收促。
他表面还像是被逗笑了一样,话音里带着笑意说:“我只是开个玩笑,把我比作怨妇也太刻薄了吧哈哈。”
慕乐和看穿了融旭的假笑。
多亏了贺高驰,在班里他陆续和许多同学都搭上了话,渐渐的也就能分辨出一些真心与假意。
慕乐和抿了抿嘴,抬起脚继续向前走。
从融旭身边经过时,他轻飘飘落下一句:“明明是你想我。”
融旭愣了一愣,随即十分羞愧地捂了下脸、扶了下额,没有半句辩驳,兀自发笑。
慕乐和回头看了一眼,他知道融旭这次的笑是真笑。
“你怎么突然变这么自恋啊?”
说完这话,融旭笑着扑到他身上,勾着他的肩,两人再次并肩朝食堂走去。
在走进食堂之前,借着嘈杂混乱的背景音,融旭忽然道:“其实你之前以为的是对的,我好像的确没有朋友。”
慕乐和听清了他的话,说:“那有什么奇怪的。”
“来培鹰之前,我在原来的学校里还是有很多朋友的。”融旭笑着说。
慕乐和说:“我跟会长正好相反呢。”
二人在食堂一楼吃饭时,有同班同学从坐在慕乐和对面的融旭身后路过,认出了慕乐和后大方热情地向他打了招呼。
慕乐和也大方地抬头应了一声。
随后,他想起这人在班里是跟贺高驰玩得极好的,下课后经常跟贺高驰在自己座位附近、在班级后门吵闹。
说起来,贺高驰之前好像说想跟学生会会长认识一下?慕乐和看向对面安静吃饭的融旭,拿勺的手定了好一会儿。
融旭注意到他的视线,笑着问:“又馋我盘里的菜了?”
“没有!”慕乐和将勺子斜插进饭里,气鼓鼓地说,“而且那里有‘又’!我从来没馋过你的菜好吧,不要乱说!”
融旭眨了眨眼,“这样啊……”
“我觉得我今天拿的菜都特别好吃,你下次可以试试。”融旭笑道,“如果你现在就想试的话,我无限欢迎。”
融旭一番话语令慕乐和变作哑巴。他不知道该夸赞融旭从容大方好,还是该嘲讽融旭厚脸皮而不自知。
午饭后,两人一起散着步往画室方向走。
途中,慕乐和想起刚刚吃饭时自己想问融旭的问题:
“会长认识贺高驰吗?”
融旭看着他,眨了眨眼,想:又一个“认识”?嘴上说道:“我知道他,但没有聊过。”
“你也知道他呀。”慕乐和像是早有预料般地颔了下首。
毕竟贺高驰这爱好交友的自来熟性格,他哪天成为人人皆知的学校明星也不足为奇。
融旭不解其意,问:“怎么问起他了?”
慕乐和抬眼看向融旭,犹豫了一会儿,说:“他说想跟你交个朋友。”
融旭脚步一顿,但很快就调整过来,“哦?所以你是要充当我们两个之间的牵线人吗?”
慕乐和哼笑两声,仰着下巴说:“我可不做媒婆!”
“噗哈~”融旭知道他是故意这么歪曲意思的,他还觉得挺有意思的,一时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这天下午放学,融旭没来画室。
在中午离开画室之前,他提前告知慕乐和,说学生会最近会比较忙,自己从活动课一直到放学之后都有安排,可能有一段时间不能来了,让慕乐和不用等他。
“谁等你了?我平时也没等你啊~”慕乐和仰着下巴骄傲道,“我的画室是我自己画画用的,我想什么时候关门就什么时候关门~”
融旭把眼睛睁圆眨了眨,说:“不过中午可以稍微等我一下…感觉跟你一起吃饭很放松,连胃口都变好了。”
下午,慕乐和等来了来取画的客人。
苏荷是第一个主动找进这间画室请他画画的客人,慕乐和自然格外重视。
苏荷站在画像前静静端量,她看这幅画时的情态眼光与融旭有七分相同、三分不同。
她一直不说话,不做点评。
照在地板上的斜阳正以极缓慢的速度往墙上、画上爬。
最终,慕乐和耐不住,主动上前询问,问她是否满意这幅画,如果不满意的话,他可以再修改,油画修改起来还是比较方便的。
谁知,苏荷竟转过头抱着手臂,单手掂着下巴,像审视一般盯着他看,问他:“慕同学跟会长认识吗?”
慕乐和张了张嘴,问:“哪个会长?”问完他还朝墙上的画看了一眼。
画中人也是会长,只不过是已逝的前会长。
苏荷也朝画看了一眼。她没有笑他傻,也没有阴阳多言,直说道:“现任学生会会长,融旭。”“你跟他很熟吗?”苏荷问。
慕乐和说:“他是我的朋友。”
苏荷放在下巴上的食指轻轻扫了一下,随后她若有似无地点了下头。
“有什么问题吗?”慕乐和眉头蹙起。他希望他的客人是为他的画而来,而不是为打探、擅自评判他的朋友而来。
苏荷微微张嘴,说:“我中午见到你跟他一起出去了。”
“对啊,和朋友一起吃饭,很正常吧。”慕乐和有些不耐烦。
“是的,很正常。”苏荷垂了垂眸。
可转眼她又问:“你也给他画过画吗?”
慕乐和抿了抿嘴,说:“画过。”
“那这幅画我暂时不会将它取走。”苏荷说,“你也知道你画的是前会长,我想……”
慕乐和打断了她的话:“你想什么时候取走都可以,你要是不想要了,我会把它扔掉。”
苏荷没想到他会如此直言无讳,她知道对方肯定是误解了些什么,连忙辩解道:“我知道这幅画是你的心血作品,它是我邀请你作绘的,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会将它买下来。”
“还有,我对你的朋友没有任何偏见,只是我也有自己珍重的朋友,我原本想把这幅画送给她……”苏荷说着,突然顿了声。
她睫毛轻轻一颤,无声地浅浅呼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那张照片里的人、这幅画里的人,是她非常珍重的爱人。”
画里的人留着一头及肩中长发,和苏荷现在留的一样,她回眸时露出一双明媚眼睛,笑靥如花。
慕乐和不知道前会长是个怎样的人,但在校论坛上,他见到的几乎无一不是好话,可见前会长魅力之大、人心之聚。在这种情况下,融旭这个借着姐姐离世之机冒头、鸠占鹊巢的私生子、现会长的处境必然十分难堪。
“她现在不在国内,我跟她已经好久没聊过天了,不清楚她对融家带回来接任她爱人原本位置的alpha持怎样的态度。”苏荷说,“我知道将画师的作品与画师的朋友相关联是没有道理的,可是,我担心她会介意。”
“我想,等她回国之后或许能让她亲眼看一看这幅画,如果她喜欢,她一定会亲自将它带走。她会是最能够欣赏这幅画的人。”
慕乐和闭了下眼,睁眼后说:“我明白了。”
只见他步伐流畅地走到一处杂物堆放处,从中抽出一块白布,然后带着它翩翩地朝墙上艳丽的画像走来。
白布尾端在几次大抖动后扬起星星点点的尘埃,最终,它背裹着夕阳,遮罩住新作。
慕乐和说:“我暂时不会把它丢掉……不过,也许哪天画室挂满了,没地方放了,我会把它处理掉。”
苏荷问:“暂时是多久?”
“三年。”
“为什么是三年?”
“因为我现在高一,三年后就毕业了。”
苏荷笑了,说:“慕同学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嘛!”
慕乐和撇了撇嘴,说:“我也不希望我的画出现在垃圾堆里。”
如果要永远蒙尘无人欣赏的话,倒不如进垃圾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