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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东京城由内而外,分为皇城、内城、外城三重城垣,城南的民居,一清早便不平静起来。
      夜刺亲王府不是小事,元极本欲调集禁军全城搜查,云王阻止,“昨夜行刺布局并不严密,不必劳师动众,派得力之人暗中调查就可。”元极也不免疑惑,那女刺客武功不高,全拼暗器,既是行刺,为何不派遣一个武功高强的杀手?
      开封府南衙护卫徐恪被调遣过来,二十六七年纪,一身玄色公服,英挺干练。
      “见过世子,听闻昨夜有刺客夜袭王府,属下来迟。”徐恪严谨道。
      “徐护卫,本帅提点你为巡案使,公文不日后会下达开封府。搜查刺客由你负责,殿前司禁军侍卫,你可以调用,有任何情况,都来回禀本帅。”元极安排道。巡案之职,本在斟酌,这不倒失一个考察的机会。
      “属下遵命。”徐恪躬身答复,“刺客的身形样貌殿帅还有印象?”
      元极忆中,青丝飘落,如同那飞针一般密密缠绕,“她是一个女子,左肩受伤。”

      新任巡案使办事不错,一日间搜集了不少线索,最有嫌疑的是城南一间医馆。
      昨夜子时,有人听到城南有马蹄的疾驰声。
      那女刺客受了伤,难保不会寻找大夫医治,城南这家门前发现血迹,有人看见医馆夜间曾开门收容黑衣人。
      “那医馆名为问藏馆,是去年才开起来,馆主是位年近五十的女大夫,复姓公孙,听闻医术还不错。现下还未有确凿证据,医馆是治病救人的地方,府尹大人不准轻易扰民,属下不便贸然搜查。”徐恪请示道。
      问藏馆?元极想到在父亲书房中的读书,其中莫不是有关联?他带了徐恪并王府几个侍卫,准备亲自查探。
      一路驰行,不时就到了这一处,门面上挂着“问藏馆”三个字,确是一家医馆。
      开门的是位老妇人,五十上下年纪,青衣白袍,看着像位大夫。她看是官兵略有些吃惊,说道:“今日医馆歇息,暂不开张,不知大人所谓何事?”
      徐恪掏出自己的令印,“在下开封府护卫,想要查询访馆中病人的卷宗。”说罢,带着几个侍卫就要推门而入。
      “且慢!”那妇人冷道,“此处不通,闲人莫进!”
      徐恪想要硬闯,元极摆手拦下,他语气平和说道:“大娘,你可是这家医馆的公孙大夫?”
      “不错,正是老身。”
      “馆前发现血迹,怀疑与一桩案子有关,依照例律,需要进门搜查!”
      公孙氏上下打量赵元极,“一楼你们可以进来,这是我看病配药的地方,二楼是我家主人的居所,你们若想进去,需我去通传。”
      主人?原来这公孙氏并不是馆主,这医馆似乎另有玄机。
      馆中分为上下两层,下层是看病待客的地方,又分为里外两个套间。里层则是一间药房,一间起居室,外面大的地方是诊室,进门迎面立着八方柜,一方台,里面摆放着各式草药,淡淡的药味布满屋间,两侧摆放些花石书籍,显得素雅整洁。赵元极端看那些花石,雕工精细,不似凡品,又看这屋中其它,虽通寻常医馆陈设,却又有一种高贵之气。
      徐恪挨着房间查看,药房一处突起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把药屉抽开,一件黑衣掉了出来。他把那黑衣抖开,肩处赫然印着一片血迹!
      元极皱眉,这分明就是那凶手的行装!刚下楼的公孙氏也是一脸吃惊,难以相信的样子。
      “这是哪里来的?”徐恪开始审问,“这衣服的主人在哪?”
      “我怎知道这破衣服的来历,”公孙氏冷冷道,“说不定就是你们带进来的!”
      “胡说!”徐恪不由恼怒,转头对元极说道,“殿帅,这医馆搜出证据,属下以为应该立即查封,从上到下全面搜查!”
      元极沉吟,这医馆已被围住,搜查不过举手之事,但这医馆有些不同寻常,他道:“公孙大夫,方才你说通报你家楼上的主人,本帅可否一见?”。
      “见是可以,不过只许你一人上楼。”
      “世子不可!”徐恪阻止道,“这医馆来历不明,又有窝藏刺客的嫌疑,世子不可冒险,待属下上楼先行查探。”
      “无妨。”他堂堂都指挥使,自然无惧一个小小医馆。
      楼上的房间珠帘遮挡,他方欲挑帘,那珠帘里,却是一道凛冽的剑风横扫过来!元极吃了一惊,连忙拔剑相迎,对方陡然出招,自己竟然被逼退几步,两剑相持,他这才看清对方的样子,一个十八九岁年轻男子,面容俊逸,神色冷肃,手持一把宝剑,剑上七星镌刻。
      元极使出自己的绝学——达摩剑法,这是父亲请了少林数位高僧悉心教导,自己苦练而成,即使在高手如云的大内,也排得上一流。
      二人剑势环绕,来回过了数十招,元极渐感吃力,他看不出这年轻人所使剑法,招式飘逸却剑气凌厉,若不是此人缺乏对阵经验,自己恐已败在剑下!高手过招,最忌分心,他思量之间露出破绽,那年轻男子看到机会,挥剑照他面门直接刺来。
      “少寒住手!”轻袅的声音从帐中传出。
      珠帘撩起,一个清姿绝伦的女子出现在面前。
      元极正讨此剑难解,惟待避闪,不料年轻男子听到这声阻止,硬生生将剑撤了回去。
      他松了口气,再看那发声女子,不由怔住,几乎忘记收剑,他亲王世子,皇宫王府见过的女子无数,却从未有如面前的这位让他震动,那容颜气质,不仅仅是美丽,更是无可名状的神灵之感。
      “世子,好久不见。”
      女子言辞,似乎他们早已相识。
      他努力回想,一个名字出现在脑海中,“赵凝?!”他不敢相信,但幼年见时便有的那份神韵又让他有几分确定。十几年前,父亲曾带回府中一个小姑娘,没人清楚她的来历,只知道她身份特殊,俗名随皇室赵姓,在府中住了数月便离去,想不到竟然会在此时重逢。
      楼下侍卫听到动静,赶了上来,徐恪手中还握着血衣,他怒道:“大胆,竟敢对世子动手!都拿下!”
      “就凭你们?!”年轻人冷笑道,七星剑应声而起。
      徐恪盯着年轻人,拔出佩刀,开封府四品带刀护卫,刀法非同小可,今日就让众人见识一下!
      “退下吧,这家医馆不会窝藏刺客。”元极发话。
      世子命令,自然不能不从,徐恪举起的宝刀只得放下,未与年轻男子过招,他似乎有些遗憾。
      “少寒,我与世子有话要说,你也下去吧。”女子吩咐道。年轻男子亦不甘地收起宝剑,冷冷扫了元极一眼,满含敌意。
      元极进屋,但觉清隽雅致,神清气爽。屋中内外屏风相隔,屏上山海隐现,如梦似幻。
      “年轻人是谁,剑法不错,只是性子傲了些。”
      “他是我的弟子,随我姓,名为赵寒。”女子落坐,“我回京城,已见过王爷,听闻了刺客之事。你目光不聚,似有中毒之象,可曾碰触过刺客兵器?”
      元极一惊,他臂膀上确实被打中,但那飞针早已被他拔出,太医看过也无大碍,难道那针上浸了毒汁?
      “姑姑医术高明,让她给你把一下脉。”
      公孙氏两指搭脉,“是千机引,量极少,难以觉察。”她取出一粒药丸,“服下可无碍。”
      元极迟疑,女子虽是旧识,但多年未见,不可全信,但他左臂确实曾有过异样。
      “毒性已经扩散,立即服下才好。”公孙氏补充道。
      “世子有恙,先回府中休息,其他事情我们来日再叙。”女子知他顾虑,不再言说旁事。
      “赵凝姑娘,再会!”元极带人离开。毕竟自己的身体重要,他需要回府向父亲求证。

      离开医馆,巡案使徐恪多有不解,忍不住道:“殿帅,这医馆分明有问题,难道就这样放过了?”
      元极自然知道,女子与王府有渊源,不至于用这样的手段来行刺,但为何馆中会有刺客的衣物,王府地形复杂,若无熟人指引,刺客如何轻易逃脱?他看了一眼徐恪,京中侍卫为了可靠,都要引荐人,不少都是官家子弟,徐恪的引荐人,是江宁知州徐怀远,四品官阶。
      “医馆之事,本帅自有考虑。徐护卫,本帅知你还未成家,你年岁不小,又是为何?”
      徐恪错愕,大案当前,不知殿帅为何说起此事,他也磊落,将自己私事一并脱出,“其实叔父每年都给属下说亲,但属下几年前就遇到了意中人,她已入心,再不能容下别人。可惜她至今都不曾答应。”
      “奥,哪家的小姐,连徐护卫都看不上?”
      “她在江南,属下今年无论如何都要一个结果。”徐恪喃喃说道,原本强将的面色竟有几分凄迷。
      元极无语,他此问是觉得男子有了家室更加可信,倒不想看到一个意气风发的干将因情爱转眼变得低迷消沉。

      问藏馆中,公孙氏为医素来勤谨,今日竟被人无故栽赃,令她恼忿不已。“主上,昨夜您外出的时候,确实有人前来问诊,不过是普通农户的跌打之伤,我想不出他们会把甚么衣物藏到馆中。”她仔细回想每种可能。
      “有没有血衣,他们都会找到这里,他来了!”赵凝道。
      公孙氏停下复盘,愣了愣,半日才道:“真的是他!当年他师祖以性命伤了他,竟然这么快就恢复了。”
      “少寒已随我们入谷六年,这六年,他有足够的时间修养,恐怕比当初更难对付。”
      公孙氏叹息一声,“所以主上接受了赵廷南的提议。
      赵凝默认,“让少寒进来吧,我有话和他讲。”
      年轻人轻拭着自己的宝剑,心事重重。
      “少寒,你这半年在这里住着可都习惯?”
      他点头。
      “这些年你随为师和姑姑呆在蜀中,与世封闭,偶有下山也从未见过这大宋都城,这里有俗世的繁华,你应该去适应这样的生活。”
      “我们不再回清虚谷了吗?”
      “谷中的世界太小,会遮蔽你的目光。日月山川,人情达练,有了足够的经历,才能知道自己内心真正所求。”
      “不必!我现在就很清楚!”年轻人语气激动道。
      “赵寒,说话注意分寸。她是你师父。”公孙氏有些不悦。
      “那我遵命就是了。”年轻人收起宝剑,离开了医馆。
      公孙氏摇头道,“少寒前几年还是个安静的孩子,最近两年越发乖戾冲动,我真担心……”
      “少寒心性纯正,只是性子倔了些。”
      “我知道。我是担心他体内……"公孙氏欲言又止,“当初上师留下他,我就担心。现在,该来的总会来,可惜他一点都不知道你为他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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