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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漳水夜畔2 ...

  •   说完,她侧眸看着裴安臣,夜风拂过他的大袖和衣带,亦吹响了他腰间系着的琳琅珠玉,月色笼下来,炯若明珠在前,朗然照人,倒让自以为貌美的苏婉卿自惭形秽。
      等了半晌,见他只是摇着酒瓶看池边人影悉动,一双眸子噙着冷漠疏离的醉意,并无意接话。

      眼珠微转,她继续道:“妾身卑言轻,自知不敢过问殿下私事,可若心有愁结,不妨跟妾说说,妾洗耳恭听。”

      男人忧愁之时,若能做他的解语花,忘忧草,更容易走进他的心。
      苏婉卿站在他身后,眼神期待地等着他卸下防备,吐露衷肠。

      可未等到玉山倾颓,眼前的男人冷色未暖,依旧像是遥不可及的清峙冷岩,生人勿近的模样。
      “话不必这许多,有事说事,无事便回宫去!”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苏婉卿想做红颜知己,却无奈对方根本无意倾吐,她神色一沉,失落至极,“殿下曾交代妾身,将殿下常去东竹寺参拜的消息透露给陛下,今日晨时,妾身已将此事道于陛下听了。”

      裴安臣放柔了声色,道:“很好。”

      终是从他口中得到一声赞许,苏婉卿失落的心抬了抬,不由想找些话说,“昨日皇后刚去东竹寺礼佛,夜半才回宫中,殿下又将东竹寺和自己扯上干系,不怕陛下猜疑?昨日陛下的脸色,可不好看呢……”

      裴安臣拂袖,右臂搭在凭栏上,醉意阑珊地看着池水,幽幽道:“做好自己的事儿,其余的不必知道。”

      仿佛得到认可的那一瞬,距离的拉进是一种错觉,他又重回千里之外,可看却不可及。
      苏婉卿一时语塞,不敢再说什么。
      她缓缓低头,暗自伤神时,竟发现他拿着酒瓶的右手哪里不对,细细观察才发现,他一直戴着的印戒被摘了下去。
      自她认识他的那日起,他还从未将那印戒摘下来过。
      “殿下今日,没有戴印戒么?”

      随意地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右手,他慵懒道:“不喜欢,便随手丢了。”

      “那……”
      苏婉卿又想说些什么,可裴安臣似是不耐烦了,轻蹙着眉向她挥了挥手。

      她知道和他相处的方寸,他这副表情时,便是忍耐的底线。
      到了她该走的时候。

      正当她要转身时,却发现他的目光一直定在池边的某处,从未挪开。

      微微蹙了蹙眉,她顺着裴安臣专注的目光,见到了那一抹熟悉而娉婷的倩影。
      蓦的升起一股积愤的醋意,她狠狠地攥紧了衣袖。

      ***

      三月的夜风带着刺破皮肤的凉意,从衣袖中钻进来,让宋时微拢紧了宽大的披风。

      今晨,从流觞宴提前告退,她怀揣着皇帝森然的目光,和那句‘莫要枉负皇恩’的警告,整整一日坐立难安。

      她之所以心怀忐忑,不是因背叛皇帝感到愧疚,而是担心皇帝因对她的猜忌,让宋家失了君恩。

      如今父亲停职在家,世家要求严查所弹劾之罪,皇帝却迟迟未向廷尉寺下诏审讯,除了帝王尊严要他不向世家低头,剩下的原因便是对她的偏宠了。
      可若此时她失了宠幸,皇帝未尝不会以退为进,献祭宋家后再扶持一个新的帝党忠犬做寺丞。

      经历一世,她太知道前朝党争的残酷性。
      上一世,裴安臣篡位称帝后,父亲便因莫须有的罪名入了廷尉寺的诏狱,那时候的她还天真的以为清者自清,父亲所做之事皆由裴玄的旨意做背书,并无触犯齐律之事,却不知齐律会被权势踩在脚下。
      失去了权力和地位,便谈不上公平与正义。

      如今的廷尉寺由八大家之一的沈家把持,裴玄虽为帝王却插不进手,一旦父亲入了诏狱,便只能做案板上的鱼肉,由着世家拿捏。

      前夜她求裴安臣无果而终,世家那头还未搞定,若再失了君心,那父亲面前便真的是万丈深渊,跌进去只有粉身碎骨。

      进退维谷,要她如何安寝?
      是以夜深人静,她起了榻,挽了髻,在亵裙外披了件兔毛领的披风,拿了福牌来漳水边许愿。

      踩着假山石,宋时微踮起脚尖,奋力地将手臂抬高,颤抖着手指去够那尽可能高的树枝。

      见她重心不稳,身子摇摇晃晃的,宝玑忙张开双臂,生怕她从石头上跌下来,“娘娘,您还是下来吧!跌下来可如何是好!”

      咬着牙,宋时微维持着手臂抬高的姿势,努力地将连着福牌的红绳系在树枝上,“听说福牌挂得越高,心愿便越容易达成!”

      她脚尖儿高高掂起,衣裙被风卷动翻飞,似是下一刻,那轻轻摇晃的纤薄身躯便会因风势吹落在地。
      宝玑面露担忧之色,“要不……奴婢帮您系吧!”

      “不行!”宋时微眼神坚毅,“福牌要自己挂,才显得有诚心。”

      系紧了最后一圈儿结,宋时微终是舒了口气,站在石上满意地望着高挂的福牌,双手合十,闭眸喃喃道:“此愿乃弟子亲手书,愿天神赐福,得偿所愿。”

      清心默念三遍,宋时微缓缓睁开了眼。

      拾起裙摆,她刚要从假山上下去,却听到宝玑道:“皇后娘娘,玉烛阁好像燃灯了……”

      提起裙摆的手顿了顿,她顺着宝玑的目光,确实看到幽幽黑夜之中燃起了一片高耸而繁盛的光芒。

      那是玉烛阁的位置。
      高阁耸立,半开的窗扇中露出一角晕着光线的玄色衣袍。

      玉烛阁是皇帝设私宴宴请臣子的所在,除了皇帝,旁人是决不能进的。
      也就是说,此时阁中之人,便是皇帝。

      “这么晚了,陛下不在甘露宫休息,在玉烛阁里做什么?”宝玑看着远方大盛的光芒,好奇问道。

      淡淡收回目光,宋时微声色沉静冷漠,转身道:“陛下要做什么,自有他行事的道理,用不着咱们操心。”

      裴玄喜新厌旧,对她喜则宠之,恼则冷之,新欢旧爱何其多。再者说,上一世他弃她而去,让她落入裴安臣之手备受折辱。
      在她心里,她和裴玄夫妻的情分早就尽了,若非他是帝王,她不得不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她早就写上一纸和离书,和他好聚好散了。
      他愿意做什么便做什么,她丝毫不关心。

      扶着宋时微的手,护着她下了假山,宝玑扭头看着阁中熠熠光辉,劝道:“自从苏美人入了宫,陛下对娘娘的恩宠便被分去了一半儿。昨日娘娘去东竹寺礼佛,甄淑仪借题发挥,非要将此事和梁王殿下扯上关系。今天早上,瞧着陛下脸色欠佳,想是将甄淑仪的话听进去了,对娘娘生了猜忌之心。现下夜深人静,陛下独自一人在玉烛阁中,娘娘何不借此机会主动亲近,打消陛下的疑虑。”

      主动亲近?
      如今她只要和他独处一室,便会觉得厌恶。
      宋时微抬步就走,并未对身后高阁有半分眷恋。

      见她心中的不愿,宝玑劝声道:“娘娘,如今老爷还待职在府……”

      脚步忽然顿住,她抓着披风的手攥紧了些,夜风吹乱了她两鬓的碎发,扰乱了她烦躁的心绪。
      定在原地,她没有向前,却也没打算回头。

      见她紧皱的眉心终有半分松动,宝玑眼含期许,道:“娘娘的圣宠,系着宋府的安危。”

      咬牙片刻,宋时微终是松开了紧握披风的手。她紧紧阖上那双噙着厌恶的凤眸,转身向玉烛阁走去。

      ***

      繁糜的烛光映着满室珍玉,行走期间,入目皆是温润的浮华。
      宋时微转了三重楼梯,见到裴玄时,他正独自卧在象牙席上自酌。一个小黄门跪在席旁,身边放着盛酒的绿釉壶。

      他背对着小黄门半卧,右手端着青釉羽觞,似是喝得醉了,左臂撑着的身子竟有些摇晃起来。

      小黄门正打算盛酒,抬头看到宋时微,本想跪拜,却被她使了个眼色,乖乖躬身退下去了。

      羽觞太浅,没几口便饮尽了,裴玄再伸手时,却迟迟未讨到酒。他本想骂狗奴不尽心侍奉,一侧目,却见一双葇苡擒住了羽觞,毫不客气地给他拿走了。

      “陛下,饮酒伤身呢。”宋时微拂袖,将羽觞放在身后的桌案上,看他时满目柔光。

      见到她时,他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细细盯着她看了片刻,似是努力分辨她的身份。良久,那蒙了层水雾般朦胧的眼睛才擦亮了一簇光。
      他口齿不清,含混道,“……皇后?”

      安静地跪在他身旁,她鸦睫微垂,轻轻一笑,“陛下当真是醉了,竟认不得臣妾了?”

      昏暗的光线中,他醉眼惺忪,努力地看她,“你是……朕的皇后?”

      权当拿他是小孩子,宋时微耐心道:“是,臣妾是您的皇后啊。”

      他原本萎靡不振,此时却摇摇晃晃地撑起身子,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眼尾攀上了绮靡的红,“你是朕的皇后……是朕的女人……”

      方才他醉意微醺,耸拉着眼无精打采,现下忽然激动起来,用力捏着她纤细的手腕,握得她微微发痛。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漳水夜畔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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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已完结文《穿越娘亲教我机关术致富》: 轻松日常沙雕爽文,剧情流,经商丨探案丨宅斗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