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号病区》起羽71

77、25断川生日

　　两人决定在断川生日时出国旅游，是半个月前的事情。
　　“先干工作！”刑海棠好不卖力要拽着时断川在三号前把工作全部清理干净。
　　时断川笑啊，“我生日你比我还激动啊？”
　　“这不是为了心安理得吃点儿甜滋滋的蛋糕儿？”
　　时断川抬眼望他，“真要发福了。”
　　刑海棠冷了冷眼，“……”他和断川过上安稳日子后，是比以前胖了一点儿，但也只是一点儿，“哦，那我以后再加强健身。”
　　时断川看他那模样，不对劲儿，又晃他胳膊，“你再健身我身体都承受不住了。”
　　刑海棠这才笑了笑，“现在这样你也承受不住啊。”

　　两人在断川生日的前一天下午落地了意大利的卡普里岛。
　　虽然现在不是这里的最佳旅游时间，可胜在两人就需要这样的安静。
　　空气中流动的是舒心与清静，入目里充斥的是翠绿与湛蓝。
　　刑海棠这人奇怪得很，时断川了解他，他这人一直洒脱的，随心所欲，随缘由心，干什么事情几乎都不会做什么所谓的规划，包括旅游。
　　所以在确定目的地后，时断川就同他说两人可以一起来做攻略，可刑海棠摇头说放心都包在他身上，于是时断川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并且确实前些天为了这一趟旅游，他工作聚集到一起很忙，而且他自己也是一个对这些事情都无所谓的一个人，去哪里、干什么其实都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爱人在身旁就好了。
　　时断川抬头看看刚在酒店里放好行李的刑海棠。
　　刑海棠挑眉，“出去散散步？”
　　“听你的。”时断川笑笑。
　　刑海棠过去搂了搂他的肩，“让大寿星听我的，我可真不好意思。”
　　“我可没看出来你不好意思。”时断川把自己肩头的手臂拿了下来，两人也相爱那么久了，可刑海棠还是一副高中生模样，顽皮啊，但也就是这样两人的生活才有漂亮的波澜又波澜，“赶紧走吧。”
　　散步路上。
　　时断川估摸着刑海棠这小子估计是真没怎么做攻略。
　　带着他这个寿星瞎着乱逛。
　　走到风景处，就望海望海；走到街道处，就看人看物。途中两人还在一家咖啡馆里坐了一会儿，点了两杯咖啡。
　　难喝。
　　时断川压了压眉望着刑海棠，但是不说话。
　　刑海棠倒是主动开口了，“这是特色。”
　　“……”
　　然后接下来的两人都没有碰那两杯咖啡，就坐在户外座上，看着本地居民来来往往。
　　很有特色，虽然听不懂他们说的啥。
　　时断川观察无聊了，又望向刑海棠，镜片下眼睛炯炯有神，下巴微抬，鼻梁高挺，甚是有气质。
　　不知道刑海棠咋想的，像是发呆不知道发到哪里去了，下意识抬手举起咖啡杯又抿了一口。
　　“咳咳……”然后就被难喝地咳嗽了起来。
　　时断川忍不住，抬手扶额偷笑。
　　“你笑我？！”刑海棠炸毛。
　　“我没有。”
　　“你就有！那你敢把手放下来吗？”
　　时断川深吸两口气，把笑意压得差不多了，才抬眉直视刑海棠。
　　刑海棠看他不笑了，这才舒心，“这还差不多。”
　　然后又举杯喝了一口。
　　“……”
　　“呸——！”
　　“啊哈哈……”时断川这把是真憋不住了，直接笑出了声，“海棠，你怎么回事啊？想什么呢？”
　　刑海棠羞得脸都红了，气哼哼起身就往前走，还不忘放了点小费压在桌子上，虽然这咖啡难喝还让他出丑了。
　　“诶诶诶，”时断川起身去追，“你不是说这咖啡有特色，怎么不再多喝两口？”
　　“不喝了！”刑海棠还憋着一口气直往前冲。
　　“好好好，不喝就不喝，那你倒是告诉我，你刚刚在想啥想得那么入迷呢？”
　　“……”刑海棠停住脚步，沉默了一会儿，“晚上回去再告诉你。”
　　时断川也惯着他，“还有小秘密了？”
　　刑海棠回头望他，“为期三四个小时的小秘密。”
　　两人又沿着街道手牵手走，这条街有不少有特色的店铺，还会施魔法，让两个空着手来的人走的时候变成了提着大包小包。
　　两人体力都好，刚来到这里，新鲜感也充沛得不行，提着大包小包依旧弯弯绕绕地散步。
　　岔路口。
　　“往哪走？”刑海棠问。
　　“……”时断川沉默。
　　“点兵点将点到谁就是谁。”
　　“……”
　　“往右走。”
　　“……”
　　又一个岔路口。
　　“往哪走？”刑海棠问。
　　时断川看海棠那洒脱样，他这次就想开口的，但是被刑海棠打断。
　　“再宠幸一下左边的吧。”
　　“……”
　　行吧。时断川心想。
　　其实无论走哪一边，时断川都觉得无所谓，因为无论是哪一条，都是他和刑海棠肩并肩要迈上大道；无论是哪一条，都雕刻着意大利特色的人文景观，都很值得走一遭。
　　身旁是爱人，左侧是连绵的居民区，右侧是长得翠绿的植被，再昂昂头，就能瞥见包容万物的蓝海。
　　两人走着走着。
　　死路。
　　刑海棠尬笑，挠后脑勺，说：“这叫不撞南墙不回头！”

　　两人走了大概有两万步，路过了一家餐厅，这时也正好到了可以一边享用晚餐一边观赏夕阳的时候。
　　这家不知道是刑海棠精心挑选还是随心而动的餐厅，时断川觉得还很不错。
　　先不说这里可以直接俯瞰法拉利奥尼岩，环境优雅，菜品也丰富得不得了。
　　新鲜烤制的海鲈鱼、金枪鱼，意式茄子千层派……都很有经典的意大利南部风味。
　　时断川吃到后面直接舒服地眯起了眼。
　　刑海棠看着他，他知道断川是一个不太喜欢表达情绪的人，这一点儿微表情就已经让刑海棠为自己的安排妥当满意得不行。
　　刑海棠柔情望着他，“断川，意大利是个不错的国家吧。”
　　时断川这会儿正吃得舒心呢，没怎么多想，就回答：“嗯嗯嗯。”
　　刑海棠笑意更深，“要不我学学意大利语吧？”
　　时断川这才眨巴着眼睛，望向他，问：“那么喜欢啊？”
　　刑海棠摇了摇头。
　　“那是怎么了？”
　　“断川，”刑海棠身体往前倾了倾，声音柔和，“你知道我刚刚在那家难喝不行的咖啡馆前望着形形色色的人想的是什么吗？”
　　时断川摇了摇头。
　　刑海棠笑了，笑得温柔，“你先吃吧，吃完我再和你说。”
　　“你吊我胃口啊。”
　　“我哪里敢。”刑海棠抬手帮时断川捋了捋碎发，盯着他，“老公。”
　　“嗯。”时断川应着他。
　　“我们不会一辈子都那么繁忙的吧？”刑海棠问。
　　刑海棠心里都知道，虽然他们俩对于工作这件事情都还算喜欢，而且两人现在还在同一家公司，工作日也能腻歪在一起吃饭，可还是会时不时因为工作熬大夜、耗心神，看着意大利这边的居民，刑海棠不禁想了想，等他和断川年纪大了闲了下来，也应该是过得这般的生活吧。
　　“嫌工作累了？”时断川问。
　　“我哪里敢，时总。”
　　时断川笑了，切了一小块牛排喂给刑海棠，“海棠，我知道你工作累，但是呢，出来玩就是图一个放松，等会儿回酒店我再好好奖励你好不好啊？”
　　刑海棠这时候真的想猛地点头说好，但他还是摇了摇头，握住时断川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温热，“不是因为工作，为你为我工作我从来没有感受到累。”
　　时断川顺着他，“那是因为什么呢？”
　　“我在想我们俩到时候老了要去哪里养老呢？”刑海棠很很很认真地问。
　　时断川一笑。
　　“你笑什么啊？”
　　“那我可得好好想想了。”时断川一副沉思的模样，“我们俩难不成要到国外养老？”
　　“过得舒服就行，国内国外不重要吧。”
　　“海棠说得对。”
　　“怎么你不想到这里养老？”刑海棠又急不可耐地问，仿佛现在把两人的养老地点定了下来，两人以后才能呆在一起养老。
　　时断川抬眼笑，“去哪里养老不行呢？有你在我身旁，到哪里都能把我照顾得妥帖。”
　　刑海棠思考了一下，“……你这倒是说对了，但是你给我一个地点不行吗？不然……”
　　“不然什么？”
　　“不然我总觉得心里空空的。”
　　时断川挑眉看他，傲娇道：“那你可得给我多一些时间想想了。”
　　“还要多久？”
　　时断川一下凑近他，“三四十年吧。”
　　“时断川！”
　　“诶~”时断川又正经起来，“景德镇怎么样？”
　　刑海棠愣了愣。
　　“海棠你很喜欢那里吧？”
　　“……还行吧。”经过之前那件分别事情后，刑海棠也不知道怎么说那个地方了。
　　“那就景德镇，”时断川想了想，又感慨：“海棠啊，高中时的我们俩应该无论怎么想都不可能想到，如今的我们已经在规划退休后的二人世界了吧。”
　　“是啊，”刑海棠也感慨，但又一转，“那是你，我当时可是想到了，与你第一次牵手，我把我们俩未来收养的孩子名字都想好了。”
　　时断川笑了，“怎么？想养孩子了？”
　　“你要养？”刑海棠问。
　　时断川摇头。
　　“我也不要，”刑海棠又说，“有你够了。”说完又低头吃菜。
　　之前时断川作为七医老板带着刑海棠和不少员工去孤儿院做公益，捐赠物资、资助教育等。
　　两个人都很很很喜欢孩子，可爱的，单纯的，相处在一起很是融洽。
　　当时两人回来就想了，要是对方愿意，可以去领养一个，但是始终都没有。
　　有孩子可以，但是两人的关系始终都很好很亲密，养老也有大把大把的钱，完全不需要孩子。
　　现在的他们，时间比金钱重要，所以只想把时间好好放在彼此那里。
　　晚餐吃得差不多了，坐出租车回去路上，时断川有些忍不住笑。
　　“怎么了？”刑海棠问。
　　“很好奇你给我准备的礼物呢。”
　　刑海棠沉默了一会儿，贱贱道：“你今天晚上要是能撑到十二点，到了三号，我就给你揭晓。”
　　“刑海棠！”时断川笑着恼怒指着他，“你没完没了！”
　　“略略略。”

　　刑海棠还是仁慈，没把时断川整到半夜十二点，但也好让时断川承受不住。
　　十一月三日一早，时断川是在刑海棠的亲吻中醒来的。
　　“生日快乐，”这是今早时断川听到的第一句话，“断川，要一直快乐。”
　　刑海棠的帅脸近在咫尺，时断川又主动亲吻了回去。
　　“起床吗？一起去吃早餐吧。”刑海棠黏腻着声音。
　　“嗯，好。”
　　听到回答，刑海棠也就克制住身下的燥热，去穿衣洗漱。
　　两人早餐吃得心满意足后，刑海棠就拽着时断川上船进了海里。
　　往日若要看广袤无边的蓝，高昂着脑袋，总是会累的吧。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两人现在就翱翔在蓝之上。
　　一片蓝空，一汪碧海。
　　两人如今可以毫不费力躺倒，睁眼看蓝；两人如今可以轻而易举伸手，触碰到蓝。
　　两人双手紧握。
　　“好想许愿。”时断川一边望着远方、一边摩挲着刑海棠的手道。
　　“那就偷偷许。”
　　时断川笑了，把目光从美景移到爱人身上，“许愿，我想等我看见你给我的惊喜时再许。”
　　刑海棠愣了愣，看着漂亮的时断川与美景融为一体，美如画，刑海棠想把这一幕又一幕都雕刻在自己心脏。
　　心动，开口却又是玩笑话：“那行吧，也许看见了我送给你的惊喜，你许愿也能分我一杯羹呢。”
　　时断川笑着眯起眼看他，道：“看没看见，许愿里都会有你。”

　　午餐是在成片的柠檬树下用餐。
　　清新的自然柠檬气味真是太香啦，时断川这会儿连菜单都没看到呢，这会儿就满意地眯起了眼。
　　心情好了，时断川也就点了不少道这家餐厅的特色菜品，心满意足点完后，还开心得双脚在桌底拍着节奏。
　　他舒舒服服吃到一半，发现刑海棠有一些心不在焉的模样。
　　时断川问：“怎么了？不合你胃口？”
　　刑海棠摇头。
　　他不多说，时断川也不追问，除非这种低沉持续到很久对方也不愿意开口，他才会进一步询问。
　　果然，没过一会儿，刑海棠自己就憋不住开口了，声音有一些儿嗲，“断川，你……你先少吃一点儿呗。”
　　“……”时断川放下刀叉，抬头朝他笑，颇有明知故问的味道：“怎么了？”
　　刑海棠脸颊泛红，“等会儿……还有饭后甜点呢……也很好吃的。”
　　时断川还是笑，“哦，这样啊，谢谢提醒。”
　　“……”
　　两人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然后看着服务员把餐具收了起来，等收拾得差不多了，“我去上个厕所。”刑海棠说。
　　时断川露出一抹深不可测的笑容，然后挥挥手，“去吧去吧。”
　　果然再等刑海棠回来，就是双手捧着蛋糕的刑海棠。
　　“断川，生日快乐。”
　　蛋糕的造型很简单，但是一看就是定制的，洁白又光滑的蛋糕抹面上，是一川湛蓝的川水在流动。
　　哎哎。
　　其实时断川早能想到刑海棠这小孩儿的一些小把戏，但是真摆到自己眼前了，还真是想哭。
　　刑海棠亲手给他戴上生日帽，亲手给他插上蜡烛再点燃。
　　“许愿吧，断川。”
　　时断川在暖心中闭上了眼。
　　他在许第二个愿望时，就听到了一阵嘻嘻嗖嗖的声音。
　　捣蛋鬼刑海棠！
　　时断川强忍着分神，闭着眼要把第三个最重要的愿望许完——
　　“刑海棠和时断川要一直幸福在一起。”
　　再睁开眼，就是刑海棠笑着捧着一幅相框举到自己眼前。
　　他瞬间就原谅了刑海棠刚刚的嘻嘻嗖嗖，不过不是因为礼物原谅他，而是因为他睁开眼就看到笑容满面的刑海棠，觉得最后许的一个愿望也不用再多此一举了。
　　幸福在一起，这本来就是。
　　“这是什么？”时断川看着相框里的证书问。
　　刑海棠有一些手忙脚乱。
　　其实刑海棠数月前就开始想今年要给时断川准备什么礼物了。
　　左思右想，也不知道送什么，时断川这个人你看他老喜欢赚钱，但其实对待一些豪车名表，反而没那么在乎。
　　但这也就导致了刑海棠为礼物的事情头疼。
　　“这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断川，我以你的名义与海洋保护协会合作，建立了一片海洋保护区。”
　　时断川眼里已经有了泪光，望着那证书，那纸张的底纹不知道是不是特意设计的，像是海洋水波的纹理，最上面印着海洋保护协会的官方徽标。
　　文字采用凸版印刷——
　　“授予证书，兹郑重授予时断川先生，以“海洋守护者”之荣衔……”
　　时断川抖着手把证书接过，那边的刑海棠又放了一个视频。
　　以海洋美景开始，再到一片具体海域。
　　刑海棠说：“这就是以你之名保护的那片海。”
　　然后是科学家等人出现在了视频里，用英文道：“尊敬的时断川先生，我们代表这片海洋和在此所有的生命感谢您，因为您的远见与勇气，这片海域将永远成为我们共同的庇护所……”
　　时断川泪再也止不住了，过去紧紧抱住了刑海棠。
　　“……你小子，倒会来事儿。”
　　“嗯……”刑海棠轻拍着时断川的背脊，“其实我还有一个礼物。”
　　说着刑海棠不舍地松开了时断川的胸膛，从一侧又拿出来了一个胡桃木的定制礼盒。
　　打开。
　　里面是一瓶香水。
　　“这是我给你自制的一瓶香水，喷喷看？”刑海棠问。
　　时断川的手有一些发抖，但却又稳稳当当地把那一瓶香水双手捧起，喷了一下。
　　像川水的味道。
　　一下仿佛就让周边的空气弥漫起饱满的水汽，清凉、洁净，闭上眼睛仿佛自己就身处在一条缓缓流淌的川水之前，而且周边的青草生机勃勃。
　　不知道是香水里自带的柠檬味，还是周边环境的柠檬味，反正融为一体，很是舒适。
　　“少了一点儿。”时断川说。
　　“什么？”刑海棠问。
　　“少了海棠花香。”
　　刑海棠笑了，贴近时断川，“其实我尝试在今年春用脂吸法制作出了西府海棠的香脂，但是它香气微弱，早已消散，但是——”
　　刑海棠指了指时断川手中的香水，“那一块香脂已经完完全全融了进去，要在这瓶香水里贯穿它的一生。”
　　时断川望了望手心的香水，道：“就像我们。”
　　“就像我们。”刑海棠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