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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血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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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断川这才看向他,因为刑海棠跪在他面前,所以高了他一分,导致时断川本就崩溃的眼神,翻上去更有些狠厉。
再加上天色渐晚,从窗户外透进昏黄的晚霞,更是诡异。
刑海棠愣了一下,又立马抬起整个手掌附在时断川的半张脸上,“你就那么恨我吗?”
时断川没说话,现在连扭过头的力气都不愿意出了。
这种沉默,究竟是让两个人都两败俱伤。
刑海棠心里很疼,好像有人把他的心脏当成了织物,用针线不停地进行刺绣,一上又一下,穿刺着,飞舞着,十分漫长,每一针又都直指要害。
在他这个千疮百孔又下贱的心脏上,到底又能绣出什么样的东西呢?
刑海棠越想越痛。
他想缓解,于是他展开双臂紧紧把时断川搂在怀里,很紧很紧,让时断川吃痛到有一种错觉——两个人的血肉已经透过皮肤粘在了一起。
刑海棠努力嗅着他的体香,有一种冷冷的、直击骨骼的凉气,却就是如此能让他安心。
心里那一种想法更加强烈:无论如何,他都要把时断川绑在自己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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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又一直搞到了半夜,好像是想拼命用rou体的刺激来掩盖住内心的伤痛。
刑海棠抱着时断川,“饿吗?”
时断川没说话。
“睡了?”说着刑海棠也就把脑袋埋进他的后颈窝里闭了眼,又有些自顾自地说道:“断川,我是真的爱你,你别不要我。”
时断川一夜无眠,第二天天一亮,他就从刑海棠怀抱里小心翼翼挣脱出来,随意套上衣服,顶着黑眼圈和红血丝前往七医。
他联系了司机,到了公司后收拾收拾文件,就前往机场,昨晚趁刑海棠睡觉时订的。
刑海棠醒来的时候,应该是因为被窗帘丝毫遮挡不住的阳光拥挤着入了室内,刺痛了眼。而旁边空无一人,被子被凌乱地褶皱在一边,空调的冷风吹得他冰冷。
他足足愣了几分钟,脑子里止不住涌现出昨晚的一幕又一幕,争先恐后。
时断川那满脸痛苦又怨恨的表情……
他昨晚搞得太过了,脑子里只有这个懊悔的念头。
他踉跄着爬过去,拿起手机,给时断川拨了一个电话。
果不其然,无法接通。
然后他飞速穿上衣服,失神地把还在未接通响铃的手机扔进口袋,去了公司。
刑海棠在时断川办公室门前正要输入密码,那女秘书的声音就从背后传来。
“诶?刑设计,您找时总吗?”
当刑海棠一回头,就让这位秘书一愣,刑海棠满脸的憔悴与戾气。
秘书瞬间不敢继续开口了。
“他人呢?”他冷着声音问道。
“时总……时总他今早就赶飞机去日本了啊,去处理马上在日本发展的产业,只不过是提前了两个月,走得挺突然。”
刑海棠狠狠一拳捶在了门上,带着昨天割伤的伤口,导致血液渗出雪白的包扎布,绘画出一朵艳红的海棠花。
那小秘书被吓得一抖,“刑……刑设计,需要我帮你联系一下吗?”
“不需要。”说着刑海棠就自顾自输入智能门的密码,迈了进去。
他看着总裁办公桌上的电脑和文件,恨不得抬手就一扫而空,但是,没有。
他只是恶狠狠地望向摆放在柜子里,两人上次在时尚发布会的合影,也是他回国半年以来、分离十一年以来的唯一一张合影。
他奋力地打开手机,订了一个马上就飞往日本的机票。
心脏在狂跳,他不明白,时断川怎么就不愿意和他老老实实在一起过日子呢?他到底哪里不好了?十一年前这样,现在还他妈这样!
他想着又迈进了卧室,却不经意间在镜子里望见了自己。
两个眼珠下面是片苍黄的土地,又被泪痕所描绘出的河流流经,嘴唇似雪地有些惨白和开裂。
“嘭——”他一拳就把镜子捶碎了满地。
镜面破碎的声音很清脆,却透过胸腔,敲击得十分沉闷。
刑海棠有些魔怔的模样,愣愣地看着自己手上已经快崩开的绷带,一滴又一滴落下的血,又在地板上作出一整幅海棠画。
他一动不动,站在那里像座陈年已久的雕像,低头俯视着镜子碎片里浮现出一张又一张自己难堪又重复的脸庞,那么多的他,时断川都不愿意要,真可怜。
想着,目光又无力地从地板上再次望向自己的手,血液又在他的手面上印刻出裂谷,一条一杠,都是从他的肉里滚滚裂开的,热腾腾。
刑海棠不知道怎么回事,感觉自己心里太疼了,制止不了,然后就抬起另一只手狠狠摁在伤口处,旧伤新伤,一个也舍不得错过,仿佛这样就可以转移内心里的伤。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在寂静的空间里。
刑海棠的身体猛地踉跄了一下,连忙掏出。
不是时断川。
他一个屁股栽倒在床上,泪水又要重新描绘川水。
他轻轻滑动了一下屏幕,接通,“喂?”
电话那头先是一阵沉默,“……海棠,是我……”
“许洱啊,怎么了?……你那边还是凌晨吧。”刑海棠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正常一点儿。
”我……我爸去世了。”
刑海棠猛地从床上起了身,这下他心里的疼是彻底止不住了,心脏直接被暴力地手撕成两半。
“许……许洱……”他颤颤巍巍却只能冒出个名字。
许洱在那头继续道:“今……”声音因为哭泣过于颤抖了,以至于说出每一个字都要缓一下气,“今晚刚火化过,我准备带着我爸回国了。”
刑海棠想说什么,却硬是什么都说不出口,只是道:“……那你、什么时候回北京?”
“北京明天下午到吧……”
“……到时候和我联系,我去接你。”
“好。”
电话两头都沉默了好一阵。
刑海棠还想开口安慰两句,虽然没什么用。
还没说,许洱就开口了,“不说了,我去收拾行李了。”
“嗯……我等你。”
电话挂断后,刑海棠点击着手机,放空着大脑,仿佛接下来一系列退机票的动作都不是出自他手。
他明白,自己现在无论再怎么渴求去见时断川,也不能抛下许洱,不可能把许洱撂在国内这样不管不顾,他与许洱就是堪比亲情,不需要什么原因。
就算是冷漠地去数原因,也个个都是过命交情。先不说高中三年两人情同手足,再后来,他因为时断川去美国上了四年大学后,逐渐迷茫崩溃,连漂泊都不知所往,被许洱撒娇着去英国工作陪他,说是陪他,其实一直都是许洱想治愈他心里的创伤与空洞,无论是高中时断川离开后,还是那时工作之时。
他刑海棠就再怎么不是人,对时断川再怎么病态,都不可能现在不顾许洱。
他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一瓶矿泉水,拧开,摘下眼镜,就十分生猛地往自己的脸上倾倒,水在脸庞上奔腾着,顺着高挺的鼻梁又到嘴唇,轻拂过下颚骨,沿着脖颈和喉结黏在了衣服上,润了一身。
水又落地,让地面上的红血海棠化了开。
长长的眼睫毛上挂着晶莹剔透的水珠,像极了一株又一株要爆开的花苞。
刑海棠粗暴地搓了两下眼,就随意抬起还流着血的手往T恤上揉擦。
拆下那仿佛被血扎染的纱布,又重新用力地缠上。
他脱下衣服,顺便擦了两下身,就到时断川这里的衣柜前,挑了一套衣服换上。
再去医院,找他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