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绞杀月亮》西洋蛋挞

2、恍如昨日的琴声

　　听闻男人大胆的发言，木有春对面前这位守卫官的印象有所改变，只当他在部队待的时间过久，不擅长与外面的人交流，装作惊吓的样子，慌张道：“你说什么？”

　　女人霎时间惊慌失措，眉眼间嗔怒四散，脱去了这层世俗要求教师的得体外壳，被招惹的瞬间爆发的怒意，更能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管沧海藏起心中那只狡猾的狐狸，大尾巴收得好好地，不叫她轻易发现陷阱。

　　“抱歉，是我唐突了。我只是，只是……”

　　木有春拥有三年教育教学经验，已能熟练地替各类领导与家长挽尊、找台阶，继续发挥教师群体的善解人意的伟大精神，表示理解。

　　“无妨，管中尉想必是在部队历练时间长，一时半会儿没有转换过来角色，这很正常。”

　　她抿了一口橙汁，有些酸涩，看着男人不算淡定的神情，知道他是真唐突而感到内疚，自己突然感到于心不忍，“不知道你有没有听其他行业的人说起过，他们大都不愿意接待教师，觉得我们是说教的，固执的，为这样的一群人服务，着实是在找罪受，甚至免不了一顿批评。成年人还被老师批评，那场面确实滑稽。”

　　木有春四两拨千斤的自嘲艺术，缓解了尴尬的氛围，又让管沧海感到欣喜，他又了解到她新的一面。

　　“可如果教师批评得正当，有理，虽然滑稽也不是坏事。小时候，有老师的教导，尚且不会犯下大错；做了大人后，发现没有老师的教导，有时真会感到迷茫。如果缺失那份独特的固执，或许又会失去更多。”

　　管沧海的一番见解，也算是给自己打了圆场，可见虽然是在部队的士兵，却依然没有舍弃思想文化方面的追求。

　　这一顿对教师群体的夸奖，打散了其先前出言不逊在木有春心中的阴云，毕竟如今社会如此诚恳夸奖教师的人属实稀少。

　　“听起来，管中尉曾有过对你颇为重要的良师。”

　　“是的，他与我而言，十分不同，是位了不起的先生，教会了我许多道理。只是现在再也听不到他的谆谆教导。”

　　木有春听出言外之意，正打算安慰，却听他说：“我一直认为自己身上有劣的性质，从前有先生教我，后来没了先生，我便不知道如何说、如何做，我打算给自己找个新老师。”

　　“呵呵，管中尉，真幽默。”

　　两人一番交流到此为止，宣传部老师结束与新闻媒体的交涉，与管沧海暂作告别，领着木有春去四层。贵宾楼里属四层贵宾室装修得最为气派，通常用以接待政府高官。

　　如此高级别的待客之道自然轮不到木有春，宣传部老师是领着她去四层的报告厅，高官们过会儿要在那儿做演讲，届时还得有学生表演节目。

　　只是用于演出的钢琴貌似出了些问题，木有春的钢琴技艺不输在校音乐老师，宣传部老师于是让她看看，能否解决。

　　这台钢琴想必因为长期闲置，失了音准，至少得调三次音，让琴弦慢慢恢复到张力稳定，不然容易崩裂，甚至音板开裂。一般的学生演出，用不到贵宾楼里的钢琴，难怪它长久被人冷落。

　　木有春不疾不徐地调音，钢琴边围着六七个学生，好奇如何修理钢琴，能让它起死回生。修理完成后，那些学生起哄要让木有春演奏曲目。

　　“蔡秘书，一切就准备就绪。”

　　“嗯。”

　　会客室外忽然响起一段钢琴旋律，几人侧目相视。蔡暄和初听曲声，刹那间恍惚此时此刻他做的事，那是属于他童年的曲声——沃兹进行曲。

　　孩童时期习以为常的钢琴曲，成年后听闻却是苦涩，但依旧悦耳。无辜校园，他是无恶不作的反派。

　　这位反派循声觅迹，终于发现那位上天指派来感化他的天使。

　　三三两两的学生中，女人端坐于钢琴前，优雅从容地演奏曲目，清风拂过她的发丝，散开在洁白的衣裙，撞开他的心扉。

　　一曲作罢，远处传来响亮的掌声，木有春看见一个穿西服很好看的男人，想必是那些官员中的高位者，但看起来是如此年轻。

　　宣传部老师将今日到场的官员熟记于心，热络地寒暄道，“蔡秘书，您来了。”

　　男人从容不迫地从上而下走来，木有春和学生们跟着与他打招呼，“蔡秘书！”

　　“你们好！这是在演奏一会儿的钢琴曲目？”

　　“是的。”演奏者木有春接他话，“钢琴有些走音，我替这些孩子们试音。”

　　蔡暄和毫不吝啬地夸赞道：“试音亦是如此动听，我十分期待一会儿你们的演奏。”

　　学生们被这位年轻帅气的官员所期待，愈发兴奋，争先恐后地表示要再练习曲目，宣传部老师一旁指导。

　　蔡暄和为这番富有生气的场景动容，叫他思考，年少时，自己是否也这般纯粹生动过？

　　“这位老师是？”

　　“敝姓木，木有春。”

　　“好有生机的名字，叫人对生充满希望。”蔡暄和与木有春先行离开，从方才开始，他便忍不住想好好端详这位姑娘的面容，却也知那般属实失礼，会落下不好的印象。

　　“敝姓蔡，蔡暄和。”

　　“蔡秘书，您谬赞了。”

　　木有春有些畏惧与政府官员交谈，不曾与他对视，比起与管沧海交谈的从容，此刻显得十分拘谨。

　　“呵呵，木老师是与我说话有压力吗？你不妨仔细看看我，我想我们年岁相仿，不必过分拘束。”

　　木有春听话地照做，端详起男人的面容，看不出是当官的，看得出十分英俊。与管沧海不同，蔡暄和气质儒雅，更像大学讲师。

　　对面的男人亦在端详女人，面容清秀却不出挑，嘴角梨涡却很挠人。

　　木有春像是首次违纪的学生，蔡暄和像是宽宏大量的老师。

　　“木老师，你认起真来，十分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