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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肥香流油的大肠包子(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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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嫖才刚刚洗漱过,晨起天愈发的凉。
刘家婶婶是每日都忙忙碌碌的,今可算有空,手里拿着胡饼,边吃就边来沈家,进来也不坐下,站在院子里讲起来。
“咱们这外城的女学有好几家,但我询问过,曹女傅的最是好,那女学就在新桥巷北边高殿前街右转直走最后一家,从咱们这里走过去还不过一刻钟,教学的是曹女傅,她早些年父兄获罪被罢官免职,她却考取宫中女官,后来成为宫内十分有名望的宫教博士,去年才从宫中放出,听闻性情高雅,不喜内城过于繁华嘈杂,特意在城外买下这个宅子。”
沈嫖是赞同读书学习的地方不能太过繁华,小孩子心性不算坚毅,很容易被外面的好玩的吸引,“那这曹女傅收女学生有什么条件?”
刘家婶婶一脸你怎么知道的样子?“可是呢,听我们酒楼的大师傅说,收女子束脩半年五贯钱,每日辰时上学,可自己带饭,提供学生小憩的地方,申时末归家,且只收取三个学生,每个过去都要答题过后才确定收还是不收,且每次题目都不同,咱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沈嫖想来束脩还可承担,她现在每日都有进项,“就是不知要问些什么问题?”
刘婶子也频频点头,“这就是女子读书花费要比男子还要高。”
汴京的男子读书有国家的大力扶持,可女子没有,就是因为这般,沈嫖也要让穗姐儿去读书,小孩子家家就应该在这个年纪读书识字,这样她才知道往后自己要过怎样的日子,全由得她来选。
“劳烦婶婶这几日帮我打听了,等晚些时候回来可千万别下厨,来家中用饭,我前些日子生病还没好好谢过婶子。”
刘婶子把手中的胡饼吃完最后一口,“说什么谢不谢的,你家中还有弟妹,可省着花销。不过你的手艺是真好,上次送来的那碗鸡肉,我是到第二天还热过一遍,又用饼子泡了菜汤,吃的干干净净。”
沈嫖抿嘴笑笑,“婶婶喜欢就好,那晚上还有更好吃的呢。”
刘婶子大大方方的,见时候也不早了,“我还得去酒楼,就不跟你闲话了。”
沈嫖哎一声,跟着把人送到门口,眼瞧着人送走,正准备回去,就见昨日的仆从小哥赶着一辆驴车,动作利落的从车上跳下,笑呵呵的拱手,“见过沈娘子。”
沈嫖回礼。
小哥说着拎起一个小包裹,沉甸甸的,“沈娘子,这是我家大官人送来的昨日的支赐,总共是三贯钱,另是两匹布,花色是我家大娘子特意使人选过的,知晓沈娘子家中有幼弟和幼妹,很是适合。”
沈嫖看那布匹比自己在匹帛店里买的要好些,虽没上手摸过,只看颜色就是更纯正一些。
“替我谢过大官人和大娘子。”
小哥笑着应下,“不过还有另外一事,五日后,是我家太夫人四十三岁的寿辰,家中安排不会大办,只家中亲眷们一同用饭,所以想请沈娘子过府做席面,关于支赐,若是做的好,肯定会比这次多。”
沈嫖没想到还能再接一个活,“好。”
小哥拿出帖子,看沈娘子进退得宜,忍不住再嘱咐一句,“家中没什么忌口的,沈娘子只管大展厨艺即可。”
沈嫖接过帖子,谢过小哥。
小哥交待完把两匹布给送到院中,才离去。
一尺是三十厘米,一匹布大概十二米左右的长度,所以成人做衣裳都能做上好几套。
沈嫖又把小包裹打开,里面是足足的三贯钱,这下穗姐儿的学费完全不用担心。
她早上煮的米粥,煮上两个鸡蛋,腌制的酸萝卜做小菜,又炒个青菜,跟穗姐儿简单吃一些。
晌午正常开门营业,只是今日竟然比昨日售卖的还要快,昨日有印象的两位郎君居然一口气就要了六碗,所以比昨日还早打烊半刻钟。
今日午间也没睡觉,她先把布匹送到冯裁缝那边,冯裁缝的小店就在李娘子家隔壁,普通人家过日子都节俭,一些一般的夏衣简单些的都是自己动手,但像冬衣,好不容易攒钱买的布料,都是来冯裁缝处的,冯裁缝本名冯喜娘,官人是做泥瓦匠的,近些日子在内城给贵人修葺宅院,好几日没归家了,穗姐儿的料子是素雅一些,也给她自己做上两套新衣,拿上郊哥儿旧衣,让裁缝来量裁。
“这布料不错,我定会给你做的十分漂亮的。”冯娘子把尺寸都记下来。
沈嫖笑着点头,“那就先多谢冯娘子,这是定钱。”
冯娘子鹅蛋脸,笑起来眉眼弯弯,“都是街里街坊的,放心吧,后日保管你过来拿衣裳。”
沈嫖从裁缝铺子出来去了外城最好的李七家的乳酪店,买上三五种果子,又买些炙羊肉,都用油纸包的四四方方的,领着穗姐儿去了曹女傅宅中。
曹女傅家中是个两进的院子,占地还不算小,门口的下人知晓来意后也并不惊讶,只是难得见穿的这样朴素的来为家中女孩求学,平日里来的大多数都家中颇有资产。
按照礼节把人请到正厅内就坐。
穗姐儿第一次来这样宽敞漂亮的宅子,手不由的更加握紧阿姊。
沈嫖感受到她小手冒着汗,低头看她,点点头,“别慌,有阿姊。”
穗姐儿嗯一声,但依旧很紧张。
没一会,一位穿着清雅,头发用素簪盘起,手腕处戴着一只温润玉镯的女子走进来,眉眼间十分端重,只见她行走间动作十分好看。
“见过曹女傅,我是家住在新桥巷的沈嫖,这是我幼妹,听闻曹女傅人品贵重,在授学上很有方式方法,所以想将我家幼妹托付于曹女傅。”
曹女傅和气的笑着点头,“来我家的一般都为此,只是我授学颇为严厉,你可能坚持?你叫什么名字?”她话是对着穗姐儿问的。
穗姐儿虽然紧张,但还是往前走一小步,小心的行礼,“曹女傅安好,我叫沈穗,是麦穗的穗,我可以坚持的。”
曹女傅见女孩眼神明亮,虽然她已经很害怕了,还能撑着过来介绍自己,五六岁的女童这样很不错,放轻些声音,“那我问你,若是灾荒年,你手中有两块胡饼,面前站着两位讨饭来的人,你会把这两块胡饼给出去吗?”
穗姐儿知晓什么是灾荒年,而且她知道挨饿的滋味,阿姊病的那几日,她就饿了好些顿,扭头看向阿姊,又回过头略微皱下眉头,“阿姊和阿兄呢?”
曹女傅疑惑,“什么?”
穗姐儿才大声又说一遍,“灾荒年,阿姊和阿兄也没有吃的,我不会把胡饼给别人的,我要先给阿姊和阿兄。”
曹女傅倒是第一次听到这个问题的另外一种答案,“很不错,既然穗姐儿会这般答,可见沈娘子应当待幼妹很是疼爱。”
沈嫖伸手握上穗姐儿的手,“穗姐儿也待我很好。”
曹女傅其实第一眼看到穗姐儿的眼睛,就挺喜欢的,更何况这个问题原也没有什么固定答案,端看孩子自己的心,“后日,穗姐儿就可来上学了。”
沈嫖大喜,“谢过曹女傅。”
穗姐儿也跟着一同谢过,两个人从曹女傅家中出来,沈嫖带着穗姐儿到铺子把上学需要用的笔墨纸砚先买上一些,就直接准备回家,想着莲藕还没用完,炖上汤来喝,她到巷子边上的肉铺前准备买些排骨。
汴京的肉铺多是常见,一般的坊巷桥市,都有肉铺,她观察过去,只卖煽过猪肉的铺子有三四家,其中一家的肉案上格外干净整洁,每块肉也都利落的或挂着或躺着。
边上竖起的牌子是写的是郑家肉铺,肉案前站着三个人,两位男子,一位娘子,分别售卖的有生肉,腌肉和熟肉,都随便选,沈嫖站在生肉的肉案前面。
生肉案前是位身高体壮的男子,本是眼瞧着过了时候顾客没那么多,这会也闲了下来,才用上晌午饭,瞧见一娘子过来,忙起身。
“小娘子,可要买些什么?”
沈嫖指向一块上好的肋排,用来炖汤很不错,“这块我全都要了。”
男子爽快,直接剁开,“娘子要大致剁多大块的?”
汴京的肉摊服务是非常周道的,不论是阔切,片批,细抹,还是钝刀都是包管的。
“就这么大小即可。”沈嫖伸手简单比划一下,又看向肉案下方的一个木桶中放置着一大坨猪大肠。
“敢问老板,这个可售卖?”
男子手中的刀又大又厚重,但剁起骨头来十分得心应手,听到小娘子的话忙看过去,“这个?小娘子,这是猪下水,本不值得什么钱的。”他瞧着小娘子穿着虽然简单,但手中提着的彷佛是笔墨,想来能读的书的家中也都尚可,这也买的都是排骨,这怎的又要这猪大肠?
“无事,这有多少,我可以都要了。”沈嫖想着漕工吃面也可以,但干体力活是要多少沾点荤腥的,而且汴京人都以能吃得起肉为荣的,可以包猪肉大肠馅的包子刚刚好,配上家中腌制的那么多的酸萝卜,又能解腻。
老板看小娘子不像是开玩笑的,“大约十几斤的,若是你要,我就按照每斤约十文的给你。”
沈嫖应下,“可以,能否帮着一同送回家中。我姓沈,家住在新桥巷挨着码头的第一家。”
老板倒是应下,也不远,“小娘子,我姓郑,你叫我郑屠夫就行。”
“好嘞,沈娘子,我一会让店内的学徒一同给你送去。”
沈嫖带着穗姐儿回家,穗姐儿倒也不困了,因为后日就要去读书,她还挺有压力的,一回到家中就开始继续描红,恨不得把阿姊这几日教她的全部都写好。
沈嫖到家里和上一瓢面,发酵用的是老面,准备先试着包些大肠馅的包子,松软肥嫩流汁的大肠馅包子,配上酸萝卜,再来一碗绿豆汤,想来这个天吃上也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