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废太子 ...
-
“母后，朕晚些时候再过来看望您。”
陛下恭敬地道，“您保重身体。”
太后望着陛下，语气促狭：“去吧去吧，我这里留不住你。”
陛下不恼，而是拍拍司马珏的肩膀，吩咐道：“记得多来慈宁宫请安，皇祖母很想你。”
司马珏连声应道，恭送陛下离开。
陛下走后，太后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示意季慈音坐到她身边来，而司马珏则坐在她的对面。
侍女端进两蛊老鸭汤，热气腾腾，分别放在了季慈音与司马珏面前。
“等汤凉了，在喝。”太后笑呵呵地道。
司马珏苦着一张脸，“皇祖母，我能不喝吗？这个一点都不好喝。”
“尝一口，不一定都要喝完。”太后微微一笑，说，“永乐也喝过一蛊汤，你作为哥哥，可不许任性。”
司马珏只好作罢。
季慈音偷偷抬眼，瞥见司马珏愁眉苦脸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连忙拿帕子掩唇，又安静地垂下头来。
司马珏注意到季慈音的目光，脸色一红，但好在他的肤色黑了不少，根本看不出来。
太后身体不适，说了一会便面露疲倦，季慈音与司马珏便起身告辞了。
“殿下，您直接出宫吗？”
季慈音一路相送，突然开口问道。
此时已近黄昏，天色将暗，只有宫道上的风呼呼作响，如同猛兽呼啸。
司马珏颔首，一双凤眼明亮锐利，凝望着季慈音的时候，充满柔情。
沉默在其中蔓延，季慈音抬起头，与他对视。
声音很轻，藏在风里，仿佛下一秒就要消散。
“殿下，请您多去看看永乐公主吧。”
季慈音回忆起今日见到永乐公主形容憔悴的样子，脸上浮现伤心。
“因为博宁的事情，永乐很伤心。”
季慈音的目光盈盈，有水光在里面闪现，如同最清透的琉璃珠。
“我知道了。”司马珏略略思索，对着季慈音一笑，“我今日不出宫了，我们一起去找永乐
吧。”
清风吹过，司马珏的衣袍微微摆动，带来了他身上的气息。
很独特，闻过就再也不会忘记。
季慈音的目光停滞在司马珏的脸上，有些意外得到这个回答。
直到司马珏微微歪着头，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季慈音的目光重新聚焦，她抿唇一笑，点点头。
“好。”
她们两人迈进延嘉殿时，永乐公主正在用晚膳。
见到二人到来，永乐公主又惊又喜，连忙让人摆膳。
季慈音和司马珏一左一右坐在永乐公主身旁 一同陪她用膳。
“不请自来，殿下莫怪。”
永乐公主拉着季慈音的手，笑得欢喜：“你来我开心还来不及，怎么会见怪。”
两人拉着手，皆是笑意吟吟，如同春日里绚烂的花朵。
“你见到顺国公夫人了吗？”
季慈音答道：“姑姑一切都好，多亏了公主殿下帮忙。”
“那就好。”永乐公主放下心来，关心地道。
她的脸色比起今早好了不少，略施粉黛，唇色也没有那么苍白。
虽说没有往日那般充满活力，但也是鲜妍得如同一朵花。
司马珏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她们俩讲话，不自觉地露出笑容来。
“哥哥，你最近在忙什么？”永乐公主转头问道，“已经好几天都没见到你了。”
永乐公主嘟着嘴，眼睛水灵灵的，抱怨道。
司马珏便将这几日的事情说了出来，刻意略过了一些血腥的细节。
永乐公主听完，略有所思。“我见过楚王世子几面，当时以为他不爱讲话，没想到内有乾坤。”
“恐怕沈家和楚王早有谋反之心。”永乐公主眼神犀利，斩钉截铁地道。“实在可恨。”
“你放心吧。父皇早有准备，趁此机会将楚王和其党羽一网打尽。”
司马珏骄傲地道，眼中充满了对陛下的信赖和崇拜。
“我知道。”永乐公主狡黠一笑，得意地道：“父皇当时命我离席，我就知道事情不简单。”
陛下对待司马珏兄妹，不像一个皇帝，而是一个充满温情的父亲，不舍得儿女受一丝一毫的伤害。
司马珏一边听永乐公主说话，一边动手给她盛了一碗汤，紧接着又不经意地盛了一碗汤，放在季慈音面前。
季慈音看向司马珏，他的脸上云淡风轻，仿佛只是顺手而为。
“多谢殿下。”
话音未落，司马珏就扬起一个笑容，连忙回答：“不必多礼。”
永乐公主的目光在他们脸上流连，若有所思。
“哥哥，你也吃。”
永乐公主给司马珏夹了一筷子菜，笑眯眯地道。
没有长辈在场，原本时时刻刻遵守的规矩也暂时消失了。
三个人就这样围坐在一起，桌上除了餐勺碰撞发出的叮当声，还有不时响起的说话声。
这样熙熙然的安宁，若干年后季慈音才恍然发觉，不再有了。
“殿下，陛下要废太子！”
宫女慌慌张张地闯进来，尖锐的声音刺破了难得的宁静。
“太后和皇后都已经去温室殿了。”
“慌什么！”永乐公主冷喝道。
她放下筷子，目光如隼，锋利得要将人的血肉割下来。
“究竟是怎么回事？”永乐公主问道，“仔细说。”
“奴婢也不清楚，只是太子被陛下罚跪在玄武门，陛下已经让人请尚书令等人进宫，要废太子。”
宫女的神色惊慌，显然被吓坏了。
“下去吧，本宫知道了。”永乐公主不慌不忙地道。
司马珏面露震惊，下意识地站起身来。
“我去温室殿看看是怎么回事。”
永乐公主一边吩咐侍女为她更衣，一边道：“哥哥，你快去玄武门。”
“慈音……”
永乐公主的目光落在季慈音身上，微微一顿。
她上前一步，握住季慈音的手。“慈音，拜托你，去宫门口等我舅舅好吗？”
荀霁云，永乐公主的舅舅，陛下的肱骨之臣。
太子废立之事，陛下一定会宣诏荀霁云入宫。
季慈音没有丝毫犹豫，点头答应。
季慈音匆匆离开，与司马珏分别之前，突然被叫住。
“季二娘子，把这个带上。”
司马珏从袖中取出一块令牌，放到季慈音手中。
这块令牌与永乐公主的相仿，但却格外沉重。
入手一片冰凉，寒冷彻骨，是由玄铁制成的。
正反面分别用金墨镌刻了“晋”与“玄甲”的字样，铁画银钩，入木三分。
“此令能调动我手下的玄甲卫，虽然不一定能用得上，但是还是交给你。”
“万事小心。”
司马珏说话的时候脸上还含着笑，仿佛交出去的不是可以差遣玄甲卫的令牌，而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
季慈音愕然，不待她说什么，司马珏就转身离去，只留给季慈音一个匆匆的背影。
季慈音紧紧握着手中的令牌，虽然寒冷刺骨，但却给了她源源不断的力量。
今日的夜空一片晦暗，无星无月，仿佛注定不寻常。
季慈音孤身行在宫道上，强风迎面吹来，灌进衣领袖口中，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宫道狭长，狂风灌进来，瞬间风势大增。
发丝被风拍打，凌乱地刮在脸上，几乎看不清前路。
季慈音双手交叉挡在脸前，抵挡着狂风艰难地往前走。
通往宫门的路突然变得很漫长，但好在不论多么漫长的路，只要坚持，都会到达尽头。
原本落锁的朱红大门缓缓开了一条缝，等候着兼朱重紫的臣子。
“哒哒哒”的马蹄声叩在古朴的石砖上，有条不紊，却催生出一种无端的紧迫感。
一位英武的中年男子翻身下马，身穿金红间色的文武袖，袍面的金纹在夜色里依旧闪烁着金光。
“来者可是荀将军？”
季慈音仰头问道。
荀霁云身长八尺有余，靠近时如同一座小山一样，有一种压迫感。
荀霁云目如寒星，那眼神与永乐公主相似，却比之更加凶狠，是真正在千军万马中厮杀出来的武将。
“正是。”荀霁云颔首，“你是何人？”
季慈音言明身份，“陛下此时正在温室殿，请将军快过去吧。”
荀霁云卸下腰间配件，递给身边的下属。“你在此等候，没有本将军的命令，不可轻举妄动。”
荀霁云身后的士兵手举火把，在夜色里忽隐忽现，如同最坚硬最沉默的岩石。
“还有哪些人已经到了？”
季慈音答道：“英国公和尚书令已经到了。”
荀霁云脚程飞快，季慈音跟在他身后一路小跑，才勉强跟上。
到达温室殿的时候，万籁俱静，连蝉鸣声都微弱了几分，呼吸都透着几分凝重。
卫皇后长跪在绵延不绝通向殿内的台阶前，身穿帝后祭祀时的凤袍，摊在地面上犹如一朵开到极致的牡丹。
花开到极致，往往就是凋零。
“皇后娘娘安好。”
荀霁云走过去恭敬地向卫皇后请安。
卫皇后的面色发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
她听到荀霁云的问安，才勉强抬起眸看向他，扯出一丝笑意来。
即便到了此时此刻，卫皇后依然不显狼狈，保持着身为天下之母的端庄大气。
“你来了啊……”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废太子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