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沉醉》桃与

28、第二十八章

　　一楼作为宴厅场地，比楼上的环境嘈杂许多。
　　虽到不了喧哗吵闹的程度，但蒋越下楼时身形停顿，抬手轻按眉间。

　　他目光微偏，一眼看到宋欣从附近侧边走过。

　　“宋欣。”
　　被叫住的人诧异回头：“小舅舅？”

　　宋欣雀跃地走到蒋越身边，笑着问：“小舅舅你刚才去哪里啦，我半天都没看见你。”

　　“在楼上处理几份文件。”蒋越回答完，嘴唇微动，似乎想问些什么。
　　可话音被宋欣抢先。

　　“啊，怎么周末还要忙工作啊，小舅舅你简直比上班族还惨。”宋欣替他抱着不平，“不过我说真的，小舅舅你也该找个女朋友了，为你枯燥的工作生活增添点情趣。”

　　能在他面前直白说这种话的人，从前大概只有宋欣。
　　至于现在，似乎多了一位。

　　有些心境不曾表现出来，但在她们面前，那份不可多得的感觉客观存在，是他无法否认的事实。

　　好像周转于日复一日的工作中，轨迹偶尔偏离。
　　不会让他失控，反而心绪更加沉静，感受着漫至周身的热忱。

　　宋欣没听到回应，并不意外，指了指远边：“那我先过去啦，我妈刚才到处找我来着。”

　　“嗯。”蒋越看着她迈步，忽然出声问，“魏宁舒没和你在一起吗。”
　　“小叔在找我？”

　　代替宋欣回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蒋越目光轻顿，缓缓转过身。

　　“她正好下来了，那我先走啦。”宋欣说完离开了这边。

　　眼前的人微扬着脸，唇角轻勾：“小叔找我有事？”
　　虽是问句，但她的语气听起来，不像真的在好奇答案。

　　蒋越轻扫着她的脸庞，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魏宁舒始终保持笑意：“小叔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魏宁舒。”

　　大厅里视线过多，但他们所在的楼梯处附近无人，无论有没有昨天的争执，以她的性格来说，在他面前不会是这样语气和态度。
　　仿佛一切回到最开始。

　　蒋越垂眸，轻声问：“你在生气吗？”
　　“生气？”魏宁舒看上去不解，“我为什么要生气，而且还是对小叔你。”

　　魏宁舒看向远处的热闹：“奶奶还等着我过去陪她说话，小叔应该没别的事吧？”

　　她明明在询问，却没等着他的回复，身影径直从他眼底划过。

　　蒋越站在原地，视线停留在她离开的位置上，很久才挪动。
　　那样的热忱像是在短时间里暂存心底，又很快被人拿走，不允许他有任何占有的私心。

　　直到生日宴正式开始。

　　长形餐桌两旁的座位按照辈分而排，蒋越虽比宋欣他们高一个辈分，但年纪在长辈里靠后许多，所以坐在偏中间的位置。
　　他稍稍侧眸，能看到坐在他斜对面的宋欣。

　　而她旁边，那张脸庞笑意明媚，目光从未不经意瞥向这边。

　　宋欣夹着她餐盘里的蔬菜，尽量往一边挑，又抬头瞄向远处，小声说道：“我妈跟她们聊得可真欢，估计今晚又要组个牌局吧。对了，你晚上要不要住我这里啊？”

　　她说完偏头，发现魏宁舒正垂着眸，不知道在盯着什么看。
　　“宁舒？”

　　魏宁舒侧抬视线。
　　宋欣：“你怎么了啊，看起来情绪不高的样子。

　　魏宁舒轻笑：“我能有什么，刚睡醒没多久罢了。”
　　“喔。”宋欣点点头，吃了口东西后又问，“那会儿小舅舅找你说了什么，该不会是工作上的事情吧？看来他真的该找个女朋友了。”
　　魏宁舒思绪微顿：“嗯？”

　　宋欣解释：“我还以为他在楼上休息，没想到处理了半天公司的事，你说他这个时候再不找女朋友，等他再老一点谁会喜欢这么无趣的男人。”

　　宋欣的说话音量不算高，但她还是偷偷打量了眼距离她们不远的蒋越。

　　或许蒋越没办法听到她的话，但旁边有人转过头来：“可小舅舅不是有女朋友了嘛？”
　　宋欣看着她的堂妹，疑惑一声：“啊？”

　　“我没瞎说啊，我从表姐那里听来的，说小舅舅刚和人家谈了没多久，所以暂时还没告诉家里人。”
　　宋欣：“真的假的，我怎么不信？”
　　“那等等你去问表姐，她说她身边不少人都知道。”

　　“……”
　　魏宁舒听到这里，脑中浮现这两天发生的事。

　　该不会是…总不能……

　　思虑一瞬而过，魏宁舒视线微偏。
　　他端正坐在那里，面色沉静。这场生日宴的热闹氛围充斥整个餐厅，却无法触碰他分毫。

　　魏宁舒不明白他今天为什么会来。

　　从前这种场合，哪怕是蒋家的人举办，他也会以工作为由推辞。更别提他和宋家向来走得不近，又不是带着什么真诚祝福前来。
　　看上去唯一有意义的事，可能就是那时他和蒋弈辰说的话吧。

　　仿佛他今天会出现，唯一目的是警告提醒她。

　　耳旁响起的声音变得失真，魏宁舒没再关注周围任何的人和事，安静吃完这顿饭。

　　生日宴临近尾声，宋欣和别人聊上头，偷喝了半瓶酒。她酒量差，当场连路都走不稳。
　　好在魏宁舒及时叫人把她带回房间，不至于被她爸妈看到训上一顿。

　　“姐姐，你今天还要回去吗？”宋欣的堂妹忽然问，

　　魏宁舒坐在床边，掖着宋欣的被角，轻点下头：“嗯，我今天不留在这里了。”
　　“我还以为今天晚上我们可以一起玩呢，都怪宋欣，果然喝酒耽误事！”

　　魏宁舒笑了笑：“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
　　“那好吧，姐姐你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好。”

　　魏宁舒拿上放在宋欣房间里的外套，走出了房间。

　　生日宴还没彻底结束，长辈们还在一起聊天。魏宁舒叫住宋家的佣人帮忙给她带句话，随后离开宋宅。

　　刚到宋宅门口，魏宁舒停下脚步。
　　站在路边的人不知道是在等车还是等她，看到她后收起手机，神情不太平静。

　　那时宋欣的话魏宁舒还记得，实际上她也没打算和他一直保持这种僵局。她叹声气，缓缓走到他的身边。

　　“最近降温。”蒋弈辰垂眸，看着她单薄的衣服，“穿这么少不冷吗？”
　　魏宁舒：“还好。”

　　路灯下有风轻拂，浮尘清晰可见。他们之间的气氛不会升温，却也不会降至冰点。

　　蒋弈辰脱下外套，犹豫停顿，直到确定她不会抗拒他这份心意。
　　“对不起。”

　　魏宁舒听到他这声道歉后抬头。

　　蒋弈辰攥进手指：“我不该不考虑你的感受，不该不尊重你的意思，更不该——”
　　“好了。”

　　魏宁舒打断了他，轻笑着问：“不是什么大事，我又不至于要你命，你怎么还紧张上了？”

　　蒋弈辰略微惊讶：“你真的原谅我了？”
　　魏宁舒：“不然呢，我还能把你当永远的仇人，以后再也不见面？”

　　在他们对话期间，一辆黑车驶出宋宅大门，经过他们后放缓了行驶速度。

　　罗瑞往车窗外看，问着后座的人：“老板，那好像是魏小姐，我们要不要带她一起回去？”

　　短暂时间内没得到回应，罗瑞微踩刹车。他抬头看着后视镜，不确定地再次询问：“老板？”
　　“你什么时候变得爱管这些事？”

　　罗瑞愣住，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他的话。

　　蒋越收回视线，垂眸看向始终暗着的手机屏幕，冷淡说道：“今天先回公司。”

　　纵然心里有疑问，罗瑞也自觉噤声。
　　现在的气氛明显不对劲，可他又想不通原因。

　　在车辆加速前，罗瑞稍稍侧头，看向后面不远处的场景。

　　路灯下的两个人被灯光笼罩，她身上披着他的卫衣外套，他抬手似乎在帮她整理发丝。
　　令旁人看去俨然是般配的一对，路过便想留下祝福。

　　魏宁舒反应过来，向后微微闪躲，抬起不明所以的眼睛。

　　“你头发上有东西。”蒋弈辰收回手，看着魏宁舒拿起手机对着屏幕检查头发，随后他偏转过头，看向那辆驶远的黑车。

　　魏宁舒摘下不知道哪里沾到的毛线，放下手机说：“那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蒋弈辰：“不一起走吗？”

　　“不了，我家司机马上就来。”魏宁舒刚说完，魏家的车开到了距离两人身旁几米的位置。

　　魏宁舒朝那边点点头，车很快又开到他们面前。

　　蒋弈辰：“行，那你回去后发个信息。”
　　“发信息？”魏宁舒听到这个说法，觉得有些好笑，“你回家都能路过我家，看开没开灯不就知道我回没回去？”

　　蒋弈辰无言了会，揣兜说道：“懒得看，发个信息不就一秒的事吗。”

　　魏宁舒看到他略微正色，想到两人的关系刚缓和，便答应道：“我知道了。”

　　坐上车，魏宁舒卸掉一切力气。
　　疲惫止不住地拖拽身体下坠，她望向窗外，有什么又模糊了视线。

　　微弱的动静在隔音较好的车内格外明显，司机抬眼望了望，忍不住出声：“大小姐？”
　　“嗯？”魏宁舒没有看向前方，低垂着眼。
　　“您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可能今晚有点冷吧。”魏宁舒自然地回答完，闭眼将头后靠，“我有点困，等等到了家直接叫醒我就好。”
　　“好的。”
　　司机这样回答，片刻内轻扫后视镜几次。

　　闭上眼睛也无法逃避现实，情绪从眼底蔓延至脸庞，酸涩不止涌现鼻尖。

　　魏宁舒掌心紧握，克制着这份不该属于她的情绪。

　　或许这是最后一次被他左右心神，往后不会再经历这样的事，也不会再和他有任何牵扯。

　　如同最开始。
　　他们本来就不会有任何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