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差点进博物馆了》沐阳潇潇

12、厉骨

　　“唔，差强人意。”

　　九玉咂摸下嘴，感觉像喝了一杯冰水，称不上满意，也称不上不满意。

　　张先：“……”

　　他很想叫救命。

　　刚触碰到锦鲤，一股磅礴充沛的阴气冲入体内，瞬间他的神智被冲垮，要不是九玉救转得及时，他怕是得直接被这股阴气阴死。

　　他毫无防备，而这阴气过于精纯。

　　听前辈这意思，他是知道这锦鲤有古怪的，怎么半点提醒都没有？

　　这么看得起他吗？

　　他真的只是根骨普普通通，靠努力才能有现在修为的芸芸众生一员啊。

　　张先有无数嘈要吐，但他一句话也不敢说出口。

　　顺着他来时，前辈的脾气无比好，一旦摸到他逆毛，前辈也不介意瞬间翻脸。

　　他牙齿咯吱咯吱，但还是努力开口：“多谢前辈。”

　　九玉瞅向张先，见他神情不似说假，奇道：“咦，你居然不介意我没提前告诉你，这锦鲤有古怪？”

　　若不是他错估张先实力，张先也不必受这遭罪。

　　张先看得很开，这一趟，是九玉在免费出手帮特安局解决问题。

　　有九玉在，旁的不敢说，性命肯定能保住的，就这一点，比什么都强。

　　如此，就算九玉性情再怎么古怪，他都得捧着，不会心生怨怼，更何况，九玉脾气还不错。

　　张先笑道：“是我自己不谨慎。”

　　他这话不假，身为特安局外派人员，遇到危险是常有的事，没得让人事事提醒。

　　这次是他有九玉托底，一时得意忘了形，遭这桩罪，活该。

　　九玉又多瞧了张先两眼，感慨道：“恨生不逢时啊，汝若早生几千年，吾必收你为嗣子。”

　　张先额上蹦出三根黑线。

　　谢邀，不想多一个老子。

　　他扯扯嘴角，假笑道：“多谢前辈厚爱，不过我父对我爱之逾深，未有改换门庭之念。”

　　九玉不开心了。

　　虽然他只是想说说，但张先拒绝，就是瞧不起他。

　　瞧不起他的，都已化作烟灰了。

　　“咋地，会拽几句新文，就看不上你老祖宗我了？”

　　张先纠正道：“前辈，那是古文，新文是白话文。”

　　九玉：“……”

　　努力酝酿好的怒意，一下子泄了。

　　我说东，你说西，夸你一句好东西？

　　哼。

　　九玉横了张先一眼，叉腰，洋洋得意道：“对我来说，就是新文。它还能老得过我？”

　　张先腹诽，啊对对对，谁能老得过你？

　　他连忙转移话题道：“前辈，抓到锦鲤了，接下来呢？”

　　说着，将阴气被吸收一空的锦鲤捞起。

　　正准备放到巨石上，谁知锦鲤一瞬间腐败，发出腥臭难闻的酸腐味道。

　　九玉第一时间跳离，站到上风口的假山顶部，深深呼吸几下高空清新的空气，之后，屏住呼吸。

　　臭味分子是会做无序运动的，高空清新空气被污染，也就是呼吸间的事。

　　嘿，他真是个有文化的老祖宗。

　　张先被这浓重的臭味冲击，一瞬间差点没自闭过去，他学着九玉也忘旁边假山上跳，但他忘了，自己手碰到了锦鲤，那臭味也熏染了他的衣服和发，无论他跑到哪里，那臭味一直形影相随。

　　张先：“……”

　　他扶住假山干呕。

　　咦惹，九玉嫌弃地背过身。

　　张先呕过第一波，连忙给自己贴了一张符箓，他问九玉，“前辈，我有一张隔绝符，你要不要贴一张？”

　　隔绝符能隔绝阴气，小小臭味，拿捏拿捏。

　　九玉扭头，瞧见张先脑袋外边长了一圈透明的薄膜，像宇航员外罩的头盔，还怪有趣的。

　　“来来来，我也来一张。”九玉接过，看上边的符箓。

　　符箓文字似熟悉又不熟悉，说熟悉，有点类似他们那个时候的文字，说不熟悉，是因为上边的文字，他不认识。

　　符文一笔成型，上边天地元气均匀，圆润流转，颇有韵律，就是天地元气含量少了些。

　　他往身上一贴，输入元气激活，片刻，他的脑袋外边也长出一个透明头盔。

　　放开呼吸，空气清新，不见臭味，伸手摸了摸，透膜存在感若有若无，像是空气固化成型，但又不堪一碰。

　　有意思。

　　后辈发明的这些符箓，可以学一学。

　　有了隔绝符，张先跳下假山，摸出手套带上，开始检查锦鲤。

　　锦鲤未触碰前，肉眼瞧不见半点不对，没有阴邪之气，没有傀儡或者死鱼的僵，若只有张先，瞧见这条锦鲤千万次，都不会怀疑它有问题。

　　这锦鲤身上，必然下了很厉害的术，将阴气尽数内藏。

　　在术法激活之前，这鱼还是活着的。

　　触碰激活瞬间，鱼瞬间死去，所有生机被术法所夺。

　　这让张先想起他曾在案卷中瞧见的一事。

　　十三年前，有邪术师拿于家村村民做实验，完善活人傀儡术。

　　所谓活人傀儡术，即将傀儡丝植入活人体内，因傀儡丝由活人本人毛发炼制而成，丝人一体，在活人攻击玄术士之前，玄术士察觉不到不对。

　　当初前往于家村调查邪术师一案的玄术士，只有一人逃了出来，十分惨烈。

　　特安局这些年一直在捕捉那傀儡师，可惜，到目前为止，那傀儡师依旧逍遥法外。

　　张先直觉又是那傀儡师在作案，虽然在张家的傀儡是鱼而非人，但攻击手法一模一样。

　　他抬手在腐烂的鱼肉里翻了翻，果然发现一颗圆溜溜森白的小石头。

　　这颗指甲盖大小的小圆石，就是那森寒阴气的来源。

　　“厉骨。”九玉飘过来，认出了小圆石的来历，“含冤而死，怨气滔天呐。”

　　九玉曾亲眼见过一次玄尸骨的形成。

　　在他以前还是小部族族长时，隔壁部族的少族长，族内第一勇士，喜欢上其部族最漂亮的玉妹子，而那个玉妹子呢心中无情爱，一心只想当灵医，且真的有游历的灵医瞧上她的天赋，决定收她为徒。

　　只是，灵医收徒有个规定，欲拜师者须独身前往灵山。

　　其规定目的有二：

　　一看其诚心，若连前往灵山的勇气都没有，足见其学医心不诚不坚。

　　二看其武力，灵医须去险峻山峰采药，须游历蛮荒，须用重碾等石器处理药材，没有武力不行。

　　总之，这是第一层考验。

　　那玉妹子收拾行囊，为自己的梦想上路了，不想那个少族长几次三番被拒绝，又多次挽留无果后，竟横生恶意，半路拦住玉妹子，将其困于外边山洞，行奸..淫.之事。

　　那少族长打的是生米煮成熟饭的主意，想着玉妹子有了孩子，看在孩子的份上，或许会留下来，与他一起生活。

　　蛮荒并无贞洁说法，也无从一而终理念，看上眼了往草丛里一钻，当场滚起来也很正常，有了孩子归女方，女方不想养就送给部族，部族也很乐意养。

　　所以，少族长的打算自然落了个空，那玉妹子灵医之心坚定，不管被困多久，一心一意想着的，是前往灵山，学灵医。

　　少族长与玉妹子纠缠数年，终于绝望，一把石刀断了玉妹子的手筋脚筋，他想着，如此玉妹子总该安分下来，不再寻思着离开他了吧？

　　玉妹子确实不再试图逃跑，当然她也无法逃跑，不过她常常往灵山方向一望就是一整天，最后当着少族长的面，一头撞死在山壁上，撞死时，一双眼依旧望着灵山方向。

　　死后，玉妹子怨气滔天，当场成了厉鬼。

　　她没有杀那少族长，只是让两孩子回到族里，将此事告知部族，之后，再请族内一名勇士，将她尸骨送往灵山。

　　九玉就在那部族隔壁，得知这事后第一时间好奇地跑过去。

　　当时，族长正在祭鬼，也就是祭祀那玉妹子，并洗尸骨。

　　玉妹子想将尸骨葬在灵山，总不能真的送具尸体过去吧，此去灵山路迢迢，很有可能行到半路尸体就腐败发臭，若就这么送过去，那就不是对灵山的崇敬，而是在得罪灵山的巫医。

　　就这样，九玉第一次见到新鲜出炉的厉骨。

　　与寻常白骨不同，厉骨被浓重阴气怨气戾气晕染，白得光滑洁净，好似人骨洗尽杂质美得像玉石。

　　触之寒凉，又比万年雪玉还要冷。

　　体内天地元气稍微少点，就会生一场病。

　　至于那少族长，得知玉妹子死后依旧要前往灵山，不等部族处置，跟着一头撞死，因执念也成了鬼。

　　他以为，玉妹子变成厉鬼后不杀他，是终于对他有了点感情，所以，他也要变成鬼，陪在玉妹子身边。

　　然而，玉妹子不杀他，是想着他武力值强大，能在保护部族时出一份力，他死了，最后的这点价值没有了，玉妹子当场就将他撕得粉碎。

　　“前辈那个时候，叫厉骨吗？我们称它为玄尸骨。”张先用符纸将圆石包裹装好，神情凝重，悲叹地开口，“是玄术士含怨死后形成的尸骨，玄术士实力越高，玄尸骨阴气越重，骨头愈接近玉质，是邪术师最喜欢用的法器。”

　　眼前这颗小圆石的存在，意味着有一名玄术士被邪术师折磨致死。

　　这让张先，无论如何也无法开怀起来。

　　九玉讶异又了然。

　　原来如此。

　　这个年代，普通人体内没有天地元气，受尽折磨也无法形成厉骨，而他那个年代，人人皆可修炼，体内皆有天地元气。

　　到没想到，当年作为炼制鬼神器原材料的厉骨，现在竟成为邪术士的专属。

　　好生晦气。

　　见张先还在感伤，九玉踢踢他小腿，道：“别丧气了，张家的问题，才刚开始呢。”

　　他手指虚点池中一座形似葫芦的假山，指挥道：“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