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花月浓》青郦

11、11

　　林清尘与李素联手，蓝柔很快败下阵来。

　　她丢出一个烟雾弹，快速撤离。

　　林清尘看向悬崖边。

　　张烈问起，她该如何交代？

　　既是张烈拜托她来劝说关雎，也是她主动请缨。

　　但是现在，事情搞糟了。人也死了。

　　林清尘脸色有些僵硬。

　　不该是这样的。

　　应该是她将关雎带回白水寨，之后关雎与张烈好好的。

　　她虽然不喜欢关雎，但也不想关雎死。

　　这是一条人命啊。

　　李素觉得林清尘的状态有些不对劲，忙抱住她，“清尘，清尘，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

　　“你尽力了，我们尽力了。”

　　“是她命该如此。”

　　林清尘双眼微红，埋头在李素胸前，一句话也不肯说。

　　一个时辰后。

　　张烈寻来，他气息浮躁，刚刚与季元明打完。

　　若不是那蓝柔受伤，他还无法快速脱身。

　　“义妹，三弟，我夫人呢？”

　　说完他又苦笑，“我说错了，她现在还不肯原谅我。”

　　“关雎呢？”

　　“怎么不见她？”

　　李素目露不忍，“关姑娘，她被蓝柔杀了。”

　　“大哥，是我们来得太晚了。”

　　“我们没能救下她。大哥，对不起！”

　　林清尘从李素怀中出来，想给张烈跪下。张烈下意识拉她起来，他往悬崖边走去，似要纵身跳下。

　　“大哥，不可啊！”林清尘双手紧紧拽着他，李素也过来帮忙。

　　两人合力拖张烈往回走。

　　李素劝说：“大哥，或许她还活着。我们去悬崖底下找，哪怕只剩下一点点希望，也不能放弃啊！”

　　张烈红了眼眶，捏紧双拳，“我自己去找！”

　　关雎掉下悬崖之事在洞溪村传开了。

　　悬崖边，刘强带着十几个壮汉寻人。

　　“村长，下方是深涧，望不到底啊！”

　　“小关一个柔弱女子，下去只怕是没命了。”

　　“以前也有人掉下去过，但从没有活着上来的。”

　　刘强脸色很不好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此时的村口，一辆牛车慢慢驶来。

　　钟御之谢过范大叔，加快步伐往家中走。

　　车上，范雨燕撇了撇嘴。

　　钟大哥脾气很好，就是不喜欢和她说话。一路上都是她在找话聊。

　　她不明白，关雎都是离过婚的人了，为何他还想娶她？

　　以前关爷爷说过他是童养夫。可现在关姐姐都当他是弟弟，他的想法怎么还不改变？

　　难道当人家童养夫还能习惯吗？

　　她一点也不明白。

　　钟御之回到家，看到了敞开的大门。他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脚步更快。

　　“姐姐？”

　　无人回应。

　　他匆忙丢下背篓，进里面去找，“姐姐？”

　　“小钟，小钟！”

　　外面传来喊声，林芝忙忙跑来。她眼圈红红的，“小钟，你冷静些，听我把话说完。”

　　她将前因后果说给钟御之听，“小关，小关被她们逼得跳崖了。”

　　“你刘叔带了不少人去找，现在还在悬崖那边——”

　　钟御之转身往外跑去。

　　林芝喊着，“你不要冲动啊，小关很可能还活着！”

　　钟御之没有先去悬崖那边找人，而是去借绳子。他跑得很快，洞溪村又不大。但凡能想到的，他都借了。

　　再用最快速度赶去悬崖边。

　　这时，刘强等人往回走。准备回家带些干粮工具，下到悬崖底下去搜。

　　人命关天，大家也没有懈怠。虽然希望很渺茫，但万一关雎还活着呢？

　　半路上，钟御之碰上刘强等人。

　　“刘叔！”

　　“小钟！”刘强叹出一口气，“我们准备去崖底下找人，你也一同去吧。”

　　“小关，我相信她福大命大。”说着这话，他心知肚明，这只是安慰罢了。

　　这悬崖底下，以前也有人失足跌落。等被找到时，无一不是面目全非。

　　下面的野兽多啊。

　　“你怎么背了那么多绳子？”刘强突然反应过来，“你是想从上下去找人？”

　　“悬崖看不到底，用绳子也不行啊。”

　　“是啊，小钟，我们还是去崖底找吧。”

　　其他人都劝着他。

　　钟御之摇头，“各位叔叔，不瞒你们说，我曾掉下过这处悬崖。悬崖中间有一块大石头，我那时挂在树上，从树上爬到那块石头上。”

　　“关姐姐肯定还活着，她等着我去救她。”

　　“刘叔，得麻烦你们在上面固定绳子，我下去看看。”

　　他的音量低了些，“要是真的没有，也耽搁不了多少时间。到那时，我再去崖底找她。”

　　刘强见他执着，只能同意。当即，所有人大步往悬崖的方向走。

　　到了，钟御之放下肩上扛着的绳子。众人将这些绳子连成长长的一根，两三人合力拉一拉，确保绳子的坚韧。

　　绳子一头绑在前方的一棵大树上，另一头绑着钟御之的腰。

　　十几个大汉合力抓着绳子。

　　“我们慢慢放你下去。要上来时，你只需要不停地晃动绳子，我们知道了，就拉你上来。”

　　钟御之点点头。

　　众人放绳，他慢慢下去。

　　此时日落黄昏，但崖上还有不少山雾遮挡。

　　钟御之的身影慢慢被那些山雾吞没，只有上面的一根绳子，还能确保他的存在。

　　崖下，钟御之攀着石壁，慢慢往下。

　　随着不断往下，下方没有了雾气遮挡。陡峭的山壁一览无余，低头看，脚下深涧似怪物的深渊巨口，能吞噬一切。

　　“姐姐！”

　　“姐姐！”

　　“我是御之！”

　　“姐姐，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姐姐！”

　　钟御之不断喊着。

　　他只能听到回声，还有猿猴的啼叫、鸟雀的鸣啾。更显得寂寥空旷了。

　　“姐姐！”

　　“我是御之，我来救你了！”

　　钟御之没放弃，反而用内劲，加大声音。

　　悬崖之下的一棵迎客松上，关雎抱着松树的树干，身子快僵硬了。

　　她不敢看下面。

　　她跳下之时，本以为必死无疑。谁知撞上了这棵松树，侥幸能活下来。

　　这样抱着树干度过了惊心胆战的半个时辰。再过些时候，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继续坚持下去。

　　高崖夜晚山风大，等她手没了力气，就抱不住了。

　　下方深不见底，掉下去便是粉身碎骨。

　　关雎眼睛哭肿了。

　　她是期望御之来救她的，可是，他说不定还没有回家。就算匆匆来，也听不到她的喊声。

　　此处离上方很远，她喊了很久，喊到声音都哑了。

　　时不时有山风吹来，松树微微摇晃，关雎不敢闭眼，抱紧了树干，默默滴泪。

　　她今天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关雎心里不断地想：“张烈，林清尘，你们愿意好就好，不愿意好也罢，何苦来寻我？还让那两个恶煞误会我，执意要杀我泄恨。”

　　“若有来世，我只求不要认识你张烈，更不要与你林清尘扯上半点关系……”

　　“姐姐！”

　　“姐姐！”

　　“你能听到我说话吗？我是御之啊！姐姐！”

　　越来越靠近，声音也越来越大。

　　关雎本以为是幻听，待那声音愈发清晰了，她才敢肯定。

　　御之，他下来找她了！

　　“御之，御之，我在这里！”她声音沙哑，喊声没有穿透力。

　　“御之！”

　　“我在这里！”关雎拼了命朝上喊。

　　上面，钟御之听到了。山风将关雎的声音送到了他的耳边，是她的声音！

　　“姐姐，你等着我，我很快就来！”

　　关雎低声哭，“御之，御之。”

　　很快，钟御之看到了抱着树干的关雎。

　　幸而是那树干粗，才能让她一直抱着。

　　“姐姐，别害怕。”钟御之从石壁边缓缓往外爬来，树干粗，暂时支撑两人是没问题的。

　　但两人的重量还是不容忽视，迎客松摇晃得更加厉害了。

　　关雎十分害怕，担心惊扰钟御之，连话都不敢说，只顾屏住呼吸。

　　终于，钟御之来到前面。他慢慢站起来，先是拉住她的手，再靠近，一手环住她的腰，将她从树干上抱起来。

　　两人脸对脸贴着，他能听到她的呼吸声、剧烈的心跳声。

　　他轻声安抚，“别怕，我带你上去。抱紧我。”

　　不用他说，关雎双手已死死缠住他的腰。她声音沙沙哑哑的，“好。”

　　他站在树干上，她抱在他身上。

　　“别害怕。”

　　他瞄准下方不远处凸出的石块，估量着绳子长度够了，抓着迎客松的另一边手松开，身上肌肉绷紧，朝着石块跳去。

　　关雎紧紧闭着眼睛，丝毫不敢看。

　　钟御之放松下来，右手整理关雎散乱的发，拿走扎入发丝间的小叶子。

　　她闭着眼睛，长睫颤动。柳眉弯弯，柔美的面庞刮出不少血痕。

　　“啊！”她痛叫了声，随之往石块上跌落。

　　钟御之大手搂紧了，看到她面容痛苦，右腿弯下，马上扶着她坐在石块上。

　　关雎睁开眼睛，一滴滴眼泪掉落，“御之，我的右腿好痛。我以后是不是要变成瘸子了？”

　　身心松懈下来，她才感受到右腿的剧痛。她不知道自己的腿如何了，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断了也可能。

　　就算能接回来，以后也是右腿短、左腿长，走路一瘸一拐。既不方便又很难看。

　　“呜呜呜，我不要变成博子！御之，我不要！”她有些崩溃。

　　钟御之摸了摸她右腿的骨头，无形松了口气，“乖，不害怕，应该是伤到筋了，能医治好的。不会留下隐患。”

　　他抹走她挂在脸上的泪痕，“你先上去，我们回家就医治。我来帮你，很快就能好起来。”

　　关雎红肿着眼睛，泪眼朦胧间，看钟御之也是模模糊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