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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八仙过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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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尽于此,天幕于此缓缓淡去,不同于之前第一次一下子黑屏的情况,这次天幕缓缓消失,就像它突然出现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这场天幕似乎只在一些特定的人眼中可以被看到,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划分标准是有官职还是在史书中留有一笔,但是影响的人数有限,所播放的事情也只有过去已经发生过的玉门之乱,所以掀起的影响尚在可以控制范围内。
能看到天幕的文武百官也都不是傻子,没人会把在天幕上看到的后世之言到处乱说。
更何况……
乾武帝的存在,已经足够他们开始运作自己的小心思,尤其是已经站队了大皇子党和三皇子党的人,纷纷开始如何从这所谓的后世之言中捞取油水。
玉门之乱,乾危在旦夕,但是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更何况有乾武帝在,他们再怎么折腾也不会出事的,反正总会中兴。
说不定……他们追随的皇子就是那位乾武帝呢,那更要将夺嫡之事提到万万事前了。
诏狱四面牢中,天幕最大的获益者们,终于明白了后世现在是个什么情况的开国皇帝和他的三公又开始面面相觑。
乱世需雄主,北灵帝和云起帝都不是能称为雄主的人,否则齐舟也不会遗憾离场,抗击烈日汗的责任更不能扔到一个8岁的小孩子身上。
要不然他们来到后乾做什么?专门来坐牢的吗?
既然目的有了,那要怎么执行呢?
君右丞最先开了口:“陛下,我们需要做什么?”
萧靖川没有思考,几乎是脱口而出,因为刚刚在看天幕的时候他就一直在思考:“先离开这里,做你们最擅长的事情。我相信以你们的能力,肯定都有离开这里的办法。”
顾月嘴角抽了抽:“臣的确有,就是有点不太体面……恐污乾名……”
萧靖川却满不在乎:“没事,你先出去,只要出去了就有希望,至于乾名……哈哈哈现在的乾哪有那个东西。”
点翠点点头:看来陛下确实是疯了。
顾月还是一副担忧的样子:“那陛下您——”
萧靖川整理着自己的枕头:“我?我等着把我的原身坑到这里的人来找我,或者你们找到办法,把我救出去。”
君右丞叹了口气:“会很危险。”
他继承了不少这具身体的记忆,知道云起帝有三子,太子和三皇子隐隐分庭抗礼,只有萧川是个傻子,本来与两位储君人选没有任何竞争关系,但是乾武帝这个名号一出——
不管是三皇子党还是太子党,都会先下手为强杀了萧靖川。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夺嫡之争不是儿戏,各自都压上了家族的命运和能拿出来的一切,他们宁肯错杀也绝不会放过。
“哎呀老君你又犯操心的病了,不用担心我,我是个傻子,还是个孩子,谁又会和傻子计较呢?”
萧靖川眨着自己的大眼睛说。
君右丞顿时变成了死鱼眼:老登别装嫩。
他懒得搭理萧靖川,在看到巡逻的狱卒的影子出现在灯火下后,零帧起手开始演戏。
君右丞高声大喊:“我父冤屈!!我父冤屈啊!”
其他三人吓了一大跳,那个过来巡逻的狱卒也吓了一大跳,转头就跑。
萧靖川:“……老君,你行不行?”
君右丞冷笑一声:“陛下请看吧。”
君家的灭顶之灾来的莫名其妙,背后必然是无数力量盘根错节互相斗争的结果,一方胜利一方就会落败,既然如此……
那他这位侥幸不死的君家的最后血脉,就成了落败的那一方天然的同盟。
不可能有人忍住不动的。
“怎么把他们四个关在一起了?他们四个犯的罪有什么关系吗?”
“也许是狱卒无意间,害,卫使大人,您也知道现在诏狱的情况,下官下次一定改,一定改……”
很快,两个正在对话人走进了烛火光芒笼罩的范围内。
一个是刚刚跑过去的巡逻小队长,另一个是……穿着锦衣的黑龙卫,眉眼都很细,像条阴郁的黑蛇。
能穿锦衣的黑龙卫非寻常暗卫能比,他们的品阶更高,也更类似于官场上的官员。
只不过谁都知道那身银纹黑衣后代表着什么。
“君公子……”
君右丞死死地盯着那位黑龙卫。
黑龙卫却只是笑了笑,丢给了他一块玉佩,上面写着陈。
支持太子的户部尚书陈粟,就是姓陈。
“走吧,君公子,有大人正在等着你呢。”
黑龙卫萧三做了个请的动作,一边的守卫见状连忙殷切地打开了君右丞的牢门,然后在萧三的示意下将钥匙呈上。
君右丞没有说话,他径直离开了这里,没有看身边的黑龙卫一眼。而出口的尽头,打着灯笼的家丁已经做好了迎接的准备。
“呦,好大的脾气,真倔。”萧三倒是没生气,他甚至很感兴趣地感叹了一声,然后晃着守卫刚刚呈上的钥匙,看向顾月:“顾小校尉考虑好没有啊?陛下又没有亏待你,两个人嘛,在一起主要是过日子,其实性别也不是很重要啦,看在顾小校尉差点成了我的同僚又年纪轻轻的份上我提醒一下你,可不要白白因为不感圣意丢了命啊。”
顾月几乎是下了一万个决心才开的口。
“我……臣错了,臣认识到了自己的愚钝,没能感悟到陛下的恩德,臣谢陛下恩典!”
萧靖川默默地闭上了眼装睡:这简直是逼良为娼,诬良为盗啊啊啊!怎么不算是一种ntr呢?!
云起帝你这个便宜爹孙子给我等着!
萧三顿时喜笑颜开地开了顾月的锁。三皇子参了吏部尚书君和,那么君右丞就变成了太子党用来恶心三皇子党的一步棋。
顾月要结婚的人更是兵部尚书家的公子,兵部尚书是三皇子党一直想要拉拢的对象,那老头自诩清流,从来不站队,现在被发疯的云起帝这么恶心一下,肯定要出口气,而顾月父母所在的三皇子党是他最好的选择。
如此完美,即使是乐观如萧三也没想到三皇子党和太子党今晚给他的任务他都完成了,这下又能两头大捞一笔,给陛下充金库了。
于是达成了自己目的的众人纷纷满意离去。
点翠向萧靖川挥了挥手:“那陛下我也走了,有需要让小镜子联系我哦!”
说完,点翠就消失不见了,只有一只漂亮的青鸟趁着烛影缭乱飞出了诏狱。
一起坐牢的好朋友全走了,周围安静下来。
萧靖川:……怎么感觉自己这么像孤寡老人。
这时又一个巡逻的守卫走了过来,他看了眼只剩下一个人的四面牢,吓得酒都醒了:“不是!怎么就剩下一个人了?!”
“我不知道哦,嘿嘿嘿。”萧靖川心道终于轮到我了。
人都走光了,他愣是瞪着个大眼说不知道,开始装傻。
另一边,南乾都城金陵城,乾宫坤宁宫。
“母妃,君尚书的事已了结,接下来……”
内室之中,三皇子恭敬行礼。
正在用香篆扫平香灰的女人一身素白银锦衣,步摇流苏垂至肩头,是一种暗含妖媚傲气的风情万种,眉间却淡然素雅,犹如夜来幽香。
甘贵妃抬起头,面上不带悲喜,她望着神情迷茫的儿子,眼角隐含愁容。
按年龄来算,三皇子今年也不过二十三岁,放在寻常富贵人家家里,应该正是潇洒自在的年纪。
可惜他生于天家,就连乾太祖都在二十三岁已经组织起了自己的队伍,加入前晏末的混战之中,三皇子就更没有……与寻常人家相比的机会了
甘贵妃合上了眼。
“儿臣其有一事不明,君尚书他明明——”
三皇子压低声音,他握紧了衣摆,天幕带来的乾武帝的信息并没有让他感到额外的情绪,他这次来主要是想问清楚君和的事情。
但却被甘贵妃压下。
“祭书搜寻的如何了?要多多为你的父皇分忧,不要辜负了你父皇对你的期望啊。”
“……是。”
三皇子看着自己母妃那双眼眸,终究还是没有再问下去。
毕竟……坤宁宫的周围影影绰绰。
一边朱红的屋檐之上,萧四隐藏在黑暗的深处,就连呼吸都被封存在了黑衣卫的面纱之下,像是一缕幽魂一样站在那里。
他认认真真地拿出一个用机械齿轮设置了封锁机关的小本子,用大学期末前划重点的高度集中的注意力,将甘贵妃的话用笔一点一滴全部记录下来。
嗯,字很难看。
萧四感觉自己快要被那些狗爬一样的字笑死了,不过无所谓,这些字终归还是要靠司礼监的掌监大人卢公公抄录一遍的,反正头疼的不是他,他也懒得操心。
“阿瑛乖,好好地抄录祭书,为陛下的新丹祈祷。”
甘贵妃合上眼,她扔掉手里的香篆,金属坠落在地发出金戈交错的哗响,三皇子脸色苍白,他从小聪慧,自然在母妃不愿多说的态度只多少读出了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味,虽然他很看不惯君和那个老家伙总是直言不讳,半点不遵守朝堂规则的样子,太子党也和他一样……
但是他还真的没想过要对方死,现在看来君和的死也不是母妃的意思,那么……
他已经没必要再想下去了。
在请完安后,三皇子安静地躬身,退了下去。
“暗香。”
寂静的室内中,甘贵妃突然开口。
“奴婢在。”
在一边捡起香篆,身着优异的大宫女行了一礼。
甘贵妃没抬头:“六皇子如何?”
暗香:“被打入了诏狱,奴婢刻意嘱咐过哪里的狱卒,不要苛待,放着就好。”
甘贵妃椅靠在椅背上,叹息一声:“那就顺手再去把六皇子杀了吧,他总之是活不下来了,不如死在我们手里,还能死的痛快一点。”
暗香应诺。
“暗香……你会因为这件事是重罪而下不去手吗?”
甘贵妃突然开口。
暗香只是行了一礼:“为娘娘做事,功罪非常人所能论之。”
甘贵妃却笑了:“那看来我也该这样想。”
为陛下和我的大业做事,功罪岂为常人所能论之?
她没有必要再继续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