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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2025双节番外 ...


  •   八点多的时候,外面开始下雪了。

      最先发现的是坐在窗边的周定沉,他沉默寡言了一晚上,此刻仍是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望着窗外路灯下的雪影出神,听着耳边一家人其乐融融的说话声。

      真是温馨。

      他置身于这样的场景中,脑子里想到的却是自己和将朝在那个路灯下接过吻。

      只是几年过去,现在接吻的两个人分坐两端,一晚上都没说上三句话。

      “小肖啊,你来这边过年你家里知道吧,听朝朝说你也好几年没回国了?”

      “知道的阿姨,我们俩今年正好空闲,所以商量着一起回来过节,也刚好来拜访您和叔叔。”

      周葶坐在沙发拐角处,笑着和肖惟寒暄,眼角眉梢都是止不住的满意,周定沉用余光扫过那男人的脸,扶在沙发上的手一紧,很快就受不了似的别开。

      将朝要回国过年的消息是半个月前确定下来的,周定沉知道后的第一时间不是高兴,反而是有些奇怪,毕竟国外的假期和国内不同,按照往常,她这时候应该在准备考试。

      可面对他的询问,将朝并没有告知他真实情况,只是说今年不忙可以回家待一段时间,妹妹向来有主见,他也没有多想,仔细问了航班时间,说到时候去机场接她。

      谁承想最后接回来了两个人。

      肖惟是将朝的校友,比她小两级,也是数学专业,X市人,按照周葶刚刚问出来的说法,两个人已经谈了两年恋爱了。

      除夕当天把他带回家,是什么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他用余光去看将朝,她玩着手机,和肖惟坐在一起,中间隔着大概一拳的距离,时不时地抬起头应两句周葶的话,他一动不动,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两人之间的间隙变宽又变窄,到最后消失不见,肩与肩紧靠在一起。

      章昀在厨房里叫帮忙,肖惟初次拜访,自然想要表现,正要站起身,远处至始至终没有同他说过一句话的周定沉突然动了,照旧一个眼神也没给,径直往厨房走去。

      一晚上,任谁都能看出周定沉心情不好,但章昀也只以为他和自己是一个心态,笑着问了句:“不高兴啦?”

      对着长辈,周定沉不会摆脸色,很勉强地笑了笑,拿刀去切水果,说:“没。”

      “朝朝是有点太突然了,我都吓了一跳,你和朝朝从小感情好,和真兄妹也没差了,不舒服也正常,但人家毕竟是客人嘛。”

      周定沉嗯了一声,说:“您去客厅吧,这里我来就行。”

      章昀见他脸色还是绷着,有些好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走出了厨房。

      先切的火龙果,剥开果皮,深红的果汁就淌了一手,像血一样刺在眼中,周定沉握紧刀,一下一下,把果肉切成均匀的大小。

      ——下午回来的时候在楼底下的超市买水果,他挑了几样将朝爱吃的,回头听到两个人说话,肖惟说自己最不爱吃的就是火龙果,结果一转眼周定沉就挑了两个,沉甸甸地拎在手里。

      只不过这种报复的手段实在是幼稚的可笑,所能造成的伤害也微乎其微,反而让自己越发难受,刀锋每切下一块,流出的血都好像是从自己心里溢出来的,周定沉把刀放到水池里冲洗,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在抖。

      “哥,好了吗?”

      身后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周定沉手一松,水果刀直接摔进了水池里,刀尖擦过指腹,划出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

      “你怎么心不在焉的,”将朝见状,迅速抽了两张纸按住他的伤口,说:“我给你去拿创口贴。”

      “朝朝,怎么了?”外面传来周葶的询问。

      “没事阿姨。”将朝把水果端出去,示意几人继续聊,回来的时候从餐边柜的下层摸出碘伏和创口贴,示意周定沉把手伸出来。

      纸巾已经被血浸透了,微微蜷起的长指白皙瘦削,更显得那道伤口触目惊心,将朝用棉签沾了碘伏,轻轻地点在他的伤口上。

      周定沉垂眼看着妹妹散落在额前的头发,一时间只觉得有点呼吸不上来。

      上次见面……是三个月前,他去苏黎世出差,转道去了趟慕尼黑,那次是他为数不多的、没有跑空的一次探望,他看着她从图书馆出来,就远远地跟在了她的身后,两人中间还隔着一排行道树和绿篱,只能从影影绰绰的枝叶中看着她的背影。

      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觉得自己运气好,偷偷拍了几张照片,在回去的途中看了又看。

      瘦了。

      不知道有没有好好吃饭。

      他看着照片,心里涌出柔软又担忧的情绪,想着是不是可以找个年节去见见她,或是等到他的生日,这种时候,妹妹总不会还躲着他。

      他用这样美好的想法努力支撑着思念她的生活,却没想到仅仅是三个月后的今天,他心中那点微弱的希冀和期盼就被一个突然出现的人给兜头浇灭了。

      “好了。”

      将朝包好伤口,随意地揉了揉他的指尖——是一个安慰的动作,然而就是这个小小的举动让周定沉压抑了一整天的情绪骤然崩溃,喉结滚动,哑声唤了句:“朝朝。”

      她神态自若,抬头看向他,轻声道:“嗯?”

      她的眼神实在太过干净和坦然,好像站在她面前的就只是她久别的哥哥,而不是曾经越界过无数次的情人,周定沉看着她的神情,眉间几乎是难忍的蹙起,一瞬间所有的委屈纷至沓来。

      为什么……

      “Thera。”肖惟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沉闷凝滞的氛围,他面对这个明显不太喜欢他的女友哥哥有点局促,不远不近地站在厨房门口,对着将朝露出了求助的神情。

      身前的人立刻转身离开,抬步向另一个人走去。

      “怎么了?”

      “刚刚不小心把水打翻了,我想换个裤子。”

      “我带你去我房间……”

      两人走远了。

      指尖的伤口又开始痛,像有虫子密密麻麻地啃噬着他的肉,然后钻进伤口里,连带着心口也跟着发麻。

      他木木地看着两个人的背影,眼睛发涩,巨大的酸楚反复刺激着大脑,却连哭都哭不出。

      ……

      晚上三个人都在家里睡。

      兄妹俩的房间都在二楼,肖惟则被安排在一楼的客房,晚上十点多的时候,将朝安顿好他,迈步走上了二楼。

      刚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周定沉房间的门被拉开,对方低着头,头发湿漉漉地走出来。

      走廊的灯没有开,唯一的光源只存在于他的身后,不太明亮的灯光将那张仍沾着湿意的脸映得格外苍白,将朝和他对视了一眼,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

      那双漂亮的眼睛不再掩藏情绪,漆黑而又安静地望着她。

      “哥,我先回房了。”她别过眼神,和他错身而过,但周定沉却往前一步抓住了她的手腕,低声问道:“他真的是你男朋友吗?”

      将朝说:“为什么这么问?”

      周定沉抿紧双唇,语气有些艰涩,说:“难道你忘了,我们……”

      我们……

      都到现在了,他还是不想给予她太大压力,转而道:“你说过你只是出去念书,会回来的。”

      将朝说:“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不是、不是这样,”周定沉心口鼓胀,一缩一缩地疼得厉害,说:“你不让我和你一起出国,却带他回家——你为什么带他回家,你喜欢上别人了……”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堵在喉间的质问没有办法顺利地诉诸,开始变得语无伦次,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随着说出口的话而消耗殆尽,只有握着她的手越收越紧,最后近乎恳求地问出一句:“你不要我了吗?”

      从今天接到她开始一直到现在,那种空荡荡的、毫无头绪的迷茫和焦躁始终如影随形,他紧紧地盯着眼前的人,眼神可怜地仿佛一只注定要被抛弃的小狗,在得知要被丢下时选择死死咬着主人的衣摆,执拗地想要一个不同的答案。

      冬日的夜晚实在是太寂静了。

      走廊尽头的落地窗外是纷扬的雪影,混着灯光和月色,将两个人的身影拉得格外漫长。

      将朝的神情有点懵。

      反应了几秒,她才干巴巴地问出口,说:“哥,我以为——”她结巴了一下,这才继续说:“我以为我出国的时候我们就说清楚了。”

      “说清楚什么?”他急促地问出声,说:“难道不是你单方面和我说分手吗?你什么都没和我说,朝朝,你不能这样,你不能把他带回家……你——”

      他是真的大受打击,所有的期望都在这一天被打碎了,怎么可以这样——毫无征兆的,妹妹就带着另一个男人回家了,对着他和爸妈介绍这是我男朋友,那他呢,曾经和她睡过一张床的他又算什么,年少时一时兴起的玩具吗?

      “……和他分手,好不好?”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一滴水顺着发尾落下来,砸在将朝突出的腕骨上,被周定沉轻轻抹去,留下一道冰凉的水痕。

      “……对不起,哥。”妹妹没有对他产生丝毫的心软,道了歉,残忍地将手腕从他掌心抽了出去。

      “我真的挺喜欢他的。”

      ——哥,我好喜欢你呀。

      “带他回家也是那个意思。”

      ——哥,今天回家吃饭吗?

      “以前的事是我不懂事。”

      ——我就是不懂事,来亲一下,好想你呀。

      “就当过去了,行吗?”

      ——哥,抱着我睡呗,有点冷。

      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牵出了记忆里有关于两个人的美好画面,可现在画面里的另一个人却亲手打碎了它,周定沉手脚冰凉,死死地盯着她,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哑声问:“……你说什么?”

      将朝说:“哥……”

      “你别叫我哥!”周定沉抬声打断她,像是被这个字崩断了最后一根理智的弦,神色崩溃地开口道:“你是不是担心妈妈和章叔叔,没关系的朝朝,这都是我的错,我会和他们说是我引诱你的,是我执意要和你在一起,你知道他们都很开明,至于别人、别人,我们不用在乎,而且你不是说过你只喜欢哥哥的么,你怎么会喜欢上别人……”

      他眼里溢满了痛苦和困惑,甚至还有水光闪烁,说:“别这样对我好吗,别这样……”他越说越难受,近乎颓然地低下了头,哽咽地乞求道:“求你了……”

      “哥,你——”将朝从小到大就没见过周定沉流眼泪,自然也不好受,但她没办法因为他的恳求而松口,继续给他可以越界的信号,只能狠了狠心,说:“……我现在只把你当哥哥。”

      言下之意,他们不会再有以后了。

      ……

      肖惟在H市待了四天。

      初三的时候,一家人准备去将朝奶奶家拜年,周定沉开车,肖惟坐在了副驾驶——他倒是想和周定沉说几句话,奈何对方从头至尾都没给他什么好脸色,他没得到回应,有些讪讪,好在后排的将朝接了话,笑着应了两句。

      周定沉默默地听着,双手握紧方向盘,恨不得马路中央突然出现一辆车和他相撞,让身边的人彻底消失在他眼前。

      好在最后还是平平安安地到了奶奶家,一下车,几个叔伯就迎了上来,围着将朝和肖惟寒暄,又说她好久没回国了,又问她男朋友是哪里人,肖惟是个大方的性格,但被这么问还是有些窘迫,在背后默默牵住将朝的衣角,过了一会儿被她直接牵住了手。

      周定沉停好车回来,看见的就是两个人牵着手在亲戚朋友面前的这一幕,心里已经感觉不到疼了,只有一种麻木,他想走,但又想听听两人到底说什么,有人问了婚期,他在心里乞求,不要说,不要说,但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将朝笑了笑,居然说:“快的话应该就在今年了。”

      嗯,今年,今年。

      至少他们正大光明不是吗,如果是他,这辈子也不能和她牵着手站在亲戚朋友面前谈论婚期。

      正大光明。

      朝朝啊。

      他能怎么办,他还能怎么办。

      ……

      正月过后,将朝和肖惟回了德国,临走前定下了下一次回来的时间,还说将雪会一起回来。

      要干什么已经明显了,但周定沉就是不肯相信,在两个人的聊天框里一句接一句地发消息,间或夹杂着一些不入流的照片和银行卡转账信息。

      感情,身体,钱。

      他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尝试剖开一切给她,希望她能因为自己的卑微而驻足。

      可妹妹再也没有回过他一句。

      转账一笔笔地过期退回,他也是。

      ……

      八月份的时候,将朝和肖惟毕业归国,在两边家长的商议下定下了婚期。

      周定沉听到这句话,只是捧着手中的热茶沉默。

      他早就不再给妹妹发消息了,像是已经接受了她即将和别人在一起的事实,但现在听到这些,他还是下意识的指尖一紧,眼神空洞地看着杯中的茶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从预算到拟单,甚至是联系酒店和布置新房——他接手了一切,尽心尽力地为妹妹操持着这场婚礼,只是有时候还是会停下来,望着手机里将朝的照片发呆。

      一张简单的结婚照,被裁得只剩下将朝一个人。

      试礼服的时候,周定沉还是陪着她,看着她穿上婚纱站在肖惟旁边,一旁的周葶温和地笑,不住地夸将朝眼光好,只有他不知所措,怔怔地望着她,一动也不敢动。

      “朝朝……”

      他小声的叫了一句,声音淹没在嘈杂的人声里,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婚礼定在十月十八。

      周定沉感觉自己像游魂一样经历了一个个的流程,看着周围所有人在笑,他也只能跟着笑——他不能在婚礼当天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让将朝遭遇什么不好的非议,只能竭力克制着自己,像是一个真正的哥哥。

      宣誓的时候,他坐在了离将朝最近的地方,听着牧师一句句地念婚礼誓词——从今以后,无论顺境还是逆境,无论富有还是贫穷,无论健康还是疾病,你是否愿意毫无保留地爱她,忠诚于她?

      紧握的掌心因为太过用力而沥出了鲜血,他垂手藏着,在心里默默地说,我愿意。

      “我愿意。”

      ————————————————————

      三个字犹如冰冷的棍棒,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周定沉避之不及,痛得眼前一片黑色,猛地睁开眼,眼前是熟悉的卧室。

      他看着昏暗的房间,眼中还残留着惊惧和痛意——这个梦太过真实,就好像平行世界里真的发生过一样,醒过来的第一时间就伸手去摸身边的人,生怕触及的还是梦中那片空荡荡的冷。

      “怎么了……”

      将朝睡的迷迷糊糊的,突然被哥哥抱紧,微睁着眼茫然又含混地问了一句,抬手回抱他,动作自然地在他背后拍了拍。

      “唔……”非常急切的一个吻,将朝被托着脖颈,都被亲清醒了,过了好久才被放开,问他到底怎么了,他也只是把脸埋在她脖颈中,有些可怜地说:“做噩梦了。”

      正说着,窗外就响起了一阵雷声,将朝恍然,轻抚他的脊背,说:“梦里都是假的。”

      周定沉缓了一会儿,努力平复心绪,将她半搂在怀中,说:“没事了,睡吧。”

      将朝嗯了一声,又仰头亲了亲他的下巴,重新闭上眼睛,周定沉已经睡不着了,低头在她额头落下一个轻吻,指尖温柔地梳理她的额发。

      今天是周六,但将朝还有两堂课要上,需要去一趟学校,所以和往常同一时间起了床,去到卫生间洗漱。

      收拾完出来,刚刚还躺在床上的周定沉已经在做早饭了,餐桌上也摆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豆浆,将朝没立刻坐下来,而是先迈步走进了厨房,贴到了哥哥背后。

      他正握着锅铲煎蛋,宽松的家居服被围裙的细带勒出一截细韧的腰身,将朝随手摸了摸,指尖从扣子间的缝隙探进去,摸到一点腹肌的轮廓。

      周定沉轻轻握住她的手,说:“去吃早饭,马上好了。”

      将朝没动,问:“你昨晚梦见什么了,我看你脸色还是不好。”

      “不记得了,”周定沉说:“我晚点补个觉就好,你中午回来吃吗?”

      “应该来不及,”将朝说:“得下午了。”

      周定沉没说什么,应了声好,侧身和她碰了碰嘴唇。

      两个人在厨房腻了一会儿,终于坐到了餐桌前吃饭,将朝边吃边拿着手机回信息,点开语音,是一个很年轻的男声在和她聊最新的实验数据。

      周定沉默默听着,并不说话,一直到他们聊完了才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新同事吗?”

      将朝好奇,问:“你怎么知道?”

      “声音有点陌生,”周定沉说:“上次听你说起过实验室来了个新同事,是姓肖?”

      “对,”将朝道:“他还和我一个学校,我有没有和你说过?”

      “说过,”周定沉说:“比你小了两级,你还说他挺聪明的。”

      将朝说:“这是真的,上次我有个学生实验数据乱了,还是他帮忙修正好的。”

      她这段时间提起这个人的频率不算低,至少已经是能让周定沉记住的程度了,否则他也不会做了一晚上这么荒诞不经的梦,可现在再此听到这个人,他的神色还是没有丝毫异样,仿佛对方真的只是妹妹随口谈起的一个普通同事。

      吃完早饭,将朝拿起早就收拾好的背包出了门,周定沉送她到玄关前,顺手将她脱在一边的拖鞋放到了鞋架内。

      家里少了一个人就少了很多声音,门关上后,他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不得不承认自己因为那个梦而产生了一些不安,甚至是分离焦虑。

      他只能强迫自己不要多想,转而去收拾碗筷,洗晒衣服,等做完工作日遗留下来的家务,一早上也快过去了,心底那点窒闷也随着忙碌的节奏散出些许。

      正要做饭的时候,周葶发了消息过来,问他们中秋什么时候回家。

      “我和朝朝都还有工作,应该节前一天回去。”

      “那你们快到了记得说一声。”

      “好的。”

      简短的通话过后,周定沉放下手机,走到卫生间洗手。

      水流哗啦啦地流下来,视线随之偏转,落在了洗手池的上方。

      那里躺着一枚和自己指间一模一样的戒指,在灯光下泛着微微的寒芒。

      ……

      x市是两个人读大学的城市,各自的同学和朋友都不少,也知道他们兄妹的关系,但将朝去见朋友的时候从来不会特意把戒指拿下来,今天是第一次。

      即便知道她可能是无意的,但心中还是会产生难以消解的焦虑和不安,周定沉将手扶在池沿,好一会儿才站直身体,将戒指收拢在了掌心里。

      ……

      快到中午的时候,周定沉将做好的饭菜装进保温盒,提着走出了家门。

      他们住的房子就在x大边上,站在阳台上就能看见x大的操场,但校园很大,还是需要开车,将朝的办公室就在北边的实验楼,他有进去的门禁卡。

      把车停好后,他还是先打了个电话,但响了很久才被接通,将朝的声音有点急促,像是在快步走路,还能听见隐隐约约的脚步声,说:“怎么了?”

      周定沉问:“你在办公室吗?”

      将朝说:“在教学楼,现在回去。”

      周定沉说:“饭做好了,我给你送来,你昨天说想吃……”

      “不用,我还在忙呢,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你自己吃就行。”将朝像是很着急,没等他把话说完就挂了电话,周定沉唇角的笑意僵了僵,过了一会儿才放下手机。

      车依旧停在实验楼的楼下,没有任何要离开的意思,周定沉打开车窗,像过往很多个相似的时刻一样,安静地等待着将朝的出现。

      ……

      过了三十分钟左右,不远处的路口才出现了将朝的身影,只不过身边还跟了一个人,周定沉能认出来这就是妹妹这段时间提起了好几次的新同事,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朝朝,”他抬高了一点声音喊她,说:“我在这。”

      将朝快步走过来,说:“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不用了吗?”

      周定沉用眼神掠过她空荡荡的指间,说:“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已经来了。”

      既然来了,将朝也不可能让他走,回头看了一眼走上前来的肖惟,顺势给他介绍道:“哥,这是肖惟老师,我跟你说过的。”

      听到“哥”这个称呼,肖惟自他出现时就有些紧张的神情明显松了松,又听她说在哥哥面前提过自己,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个傻笑,像是有些不好意思般挠了挠头发,尔后朝他伸出手,说:“你好,我是肖惟。”

      周定沉礼貌地和他握了握手,说:“周定沉。”

      “那我们下次约吧,”将朝对着肖惟说:“我先带我哥上去了。”

      肖惟有些失落,但还是道:“好,你定时间。”

      将朝笑笑,算是答应了,作别后和周定沉并肩往实验楼走。

      等走进电梯,周定沉才状似无意地开口问道:“是本来有约吗?”

      将朝说:“也不算,就是一起整合了一下项目数据,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结果他说要请我吃饭,我就说一起去食堂好了。”

      听妹妹的语气,不像是对那个人有什么特殊,周定沉总算不那么难受了,道:“来的时候妈妈给我打电话,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聊了几句家长里短的事,两人走到了办公室,今天的饭菜都是将朝喜欢吃的,备了两人份,吃完后,周定沉将保温盒洗干净放到车里,顺便将带来的薄毯拿了上来。

      “你昨天不是说之前那条毯子被你弄脏了吗,在哪?”

      “被我送去干洗了。”

      其实她只是随口一提,说的还不是毯子,而是一款还不错的饮料,只是说到饮料打翻了洒在了毯子上,可周定沉就是听进去了,今天就拿了新的来。

      “你怎么什么都记得呀。”她笑着说了一句,趴到俯身给她收拾沙发的哥哥身上,周定沉停下动作,说:“站好。”

      她哪里肯听,甚至还得寸进尺地去亲他脖颈,周定沉握住她的手腕,说:“关门了吗?别乱来。”

      “没人,就亲一下。”

      她绕到周定沉的身前抱住了他,但等快亲上的时候偏偏又不动了,对方等了几秒,无奈地笑了笑,主动倾身吻住了她的唇瓣。

      亲着亲着,他慢慢松开了握在将朝腕间的手,用残余的力道将她的指尖往下带了带,几根长指顺着肩膀滑下来,很自然地停在了他的胸前。

      只是……

      将朝摸到他衬衫口袋里的硬物,察觉到了一个十分熟悉的轮廓。

      唇齿相依间,她总算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到底忘了什么,哥哥肯定是发现了,不然不会把戒指放在口袋里,但他又什么都没说,不知道有没有不高兴。

      想到这,将朝不禁有些心虚——她知道周定沉有多重视这个戒指,毕竟在她看来,他手上那个就从来没拿下来过,反倒是自己总是丢三落四的,看起来一点也不在乎。

      而他这次也不像以前那样主动问起,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生气了,将朝偷偷掀睫看了一眼周定沉紧闭的双眸,长指快速一探,直接将戒指从他的口袋里取了出来,灵活地套在了无名指上。

      做完这一切,她又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将另一只手也贴上了他的脖颈,周定沉也好像什么都没察觉,又亲了一会儿才放开她,说:“好了,别太过分。”

      将朝仍旧是笑,说:“我下午还有一节课,你要不然在办公室等我一起回去呗。”

      周定沉自然不会拒绝,说道:“早的话可以去趟超市。”

      ……

      下午上完课,原本正在办公室的周定沉已经在教学楼中庭的花园里等她了,肖惟和她在隔壁班,出来后又正好碰见,打了个招呼后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见了花园里的人,玩笑了一句:“你哥管你还挺严的。”

      “啊,有吗?”将朝并不这么觉得,寒暄了两句就走上了花园的小路,周定沉看见她来,先是很自然地牵住了她的手站起身,结果偏过身去看见不远处的肖惟,又迅速放开了。

      将朝看清他小心翼翼的举动,突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刚刚因为戒指而产生的心虚突然就演变成了心疼——她好像太习惯在别人面前介绍他是哥哥了,但其实周定沉在同事以及很多无伤大雅的场合面前都会说他们是恋人。

      她放下手,并没有在这个时候刻意地做些什么,只是回身和肖惟作别,淡声道:“肖老师,那我先走了。”

      ……

      晚上的时候,肖惟发来消息,说学校附近有一家新开的西餐厅,问将朝明天中午有没有空,将朝先是用放假回家的借口委婉拒绝了,结果肖惟说自己放假了也想去h市玩,转而询问有没有好玩的景点或是餐厅。

      两个人是校友,又是一个专业,能进一个学院确实挺有缘分的,所以有很多的共同话题,但将朝对待感情向来不是什么迟钝的人,当年她能一眼看穿周定沉对她的感情,也能在陈慎一次又一次的欲言又止下装傻至今,而现在看着肖惟执着地想要吃上这顿午饭,甚至还想到h市来,她心里也明白了几分,思索了一会儿,她象征性地给对方介绍了几个景点和餐厅,最后干脆利落道:“假期我和男朋友约好了要出去玩,下次有机会的话再好好招待你。”

      男朋友三个字一出,对面好一会儿都没回消息,一直到周定沉从浴室出来,让她去洗澡,她才应了一声放下手机。

      手机没有锁屏,就放在床头柜上,周定沉擦着头发坐到床沿,看着聊天框上方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

      半分钟后,对面终于发来一句:“哈哈,没听说过你有男朋友啊。”结果刚出现几秒就被撤回了。

      又一分钟,对面道:“谢谢推荐啦,那我自己好好玩。”

      点到即止,双方应该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看到上面的男朋友三个字,周定沉瘀堵了一天的郁气终于散了出去,又想起她白天的时候偷偷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那枚戒指戴上,心口不自觉地软了软。

      之前几次见到她不小心落下戒指,他确实都会主动问及,但次数一多就没必要了,反而会让妹妹感觉到压力,反正他无所谓在妹妹面前装可怜或是耍手段,只要有用,只要能让她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

      听着浴室里响起哗啦啦的水声,他犹豫了几秒,把刚刚穿上身的睡衣脱了下来。

      这幅样子去浴室说要拿东西,是个人都会觉得他在蓄意勾引,妹妹自然也是一样,所以很顺手地把他拽到水流下摸了个遍,然后问:“要拿什么,怎么还没找到?”

      都这样了,再问这种问题和调情也没什么区别,周定沉看着她因热气蒸腾而发红的脸,忍不住在她唇畔亲了亲。

      一个接着一个的吻落在她脸上,仿佛只要她不喊停就永远不会断绝,低沉沙哑的声音混着水流,像羽毛一样从她耳边搔过,说:“明天休息。”

      明天休息。

      这句话无疑是纵容妹妹胡闹的信号,浴室里的水声也瞬间激烈了起来,直白地昭示着情.欲的味道,周定沉仰靠在玻璃门上,白皙的肤肉被冷硬潮湿的玻璃挤压在一起,很快又增添了两个暧昧的掌印。

      “哥……”她含糊地叫了声,语气像是撒娇,但手下却一点都不知道留情,周定沉修长的腿绷成一条直线,足背用力拱起,脚趾也随着她的动作蜷紧又张开。

      这段时间两人工作都忙,也很久没做了,身体的久别和心理的渴求让他逐渐丢掉了克制和矜持,在湿热的浴室中目眩神迷地向妹妹给予又索求。

      从浴室到床上,中场休息后又继续,到最后将朝都累了,指尖无力地拽着他的头发,模模糊糊地说困,周定沉这才从底下慢吞吞地爬上来,抱她抱在怀里,说:“睡吧,哥哥会收拾的。”

      他看着躺在自己臂弯里的将朝,在情.欲中激荡的心口缓缓归于平静——他喜欢这个场景,也享受着妹妹依赖他的感觉,甘甜的同时伴随着灼烧般的饥.渴。

      这种需要和被需要的感觉深的永无止境,而从始至终能满足他的人也只有怀里抱着的这个人。

      “朝朝……”他轻声唤了一句,似有千言万语无法诉诸于口,他能问什么呢,你爱不爱我,还是你会不会离开我,这些问题在此时此刻似乎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正当他犹豫不决的时候,怀中传来一句低低的应答,将朝侧过脸,再次往他肩窝处埋了埋。

      一瞬间,所有的欲说还休全都烟消云散了,周定沉无声地轻笑,低下头,格外珍惜地贴了贴她的发顶。

      命运到底有多少轮转,他不会问,至少月满人圆的当下,他会和她一起回家。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2025双节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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