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白衣剑少]流年》marsa

7、第 7 章

　　白衣追出来的时候，黑衣正倚在不远处的一棵古松旁。原本以为会大哭大闹大折腾一番的孩子，此时却安安静静的凝望着前方山崖外的虚空。黑暗中风啸云涌，偶尔的强风会把暗纵的黑发吹得蓦然竖起，露出半边雪白的额头。细长入鬓的眉下，同样细长的眼睛眯得几乎只剩下两道深不见底的黑色裂缝。配着他狂乱飞舞的黑衣黑发，一张还没有巴掌大的小脸冷泠泠的，硬是透出一股戾气。听到脚步声，他侧头看了看，又回复了之前的模样。

　　白衣寻了块山石坐下，暗纵所展现出的魔性令他十分的惊心。他们相处不久，白衣却早已摸熟了暗纵的脾气。依照他的性子，此时仍在恼羞成怒吧。白衣默默的想着。也许是气愤右护法乱拍马屁，也许是恼怒师尊的严厉，但更深的一层，也许是在恨着。恨这个字眼浮上心头的瞬间，白衣忍不住有些自嘲。这个喜欢自称本太子的小孩表面上争强好胜娇纵任性，实际上却是鲁直率真恩怨分明。他有着比常人更坚韧的心性，有着比常人更高傲的气节。那种刻在骨子里，流在血液里的高贵又怎是忌恨所能掌控？他轻微的变换了下姿势，看了看仍是一动不动的黑衣。

　　即使跌倒了，他仍会顽强的爬起来。也许嘴里会不服输的说着，那又如何，难道本太子会怕你不成的话语。想到黑衣涨红的小脸，瞪得晶亮的绿眸，嘟得老高的小嘴，一股柔和的暖流缓缓从白衣心底涌了出来。他注意到一旁的的暗纵扭过头来，似乎想对他说什么，又赶紧忍住嘴边的点点笑意。

　　“皇兄……”也许是黑夜的缘故，平日娇软的童音此时竟象黑暗中的流水一般清冷的让人惊心。只是那与往常不同的称呼，却让白衣觉得更是介定。“你说……师尊是不是不喜欢我？”

　　白衣站起身，走到暗纵身边。走得近了，他才看到暗纵的眼睛有点红红的。他依然是白衣所认识的那个任性却率真的小孩。白衣伸手拉住了暗纵的手，感觉到对方似乎有点赌气的想把手抽回去，忙又用力握住。他道：“别想太多，师尊只是对你期望太高，所以难免会严厉些。”

　　暗纵抬头，孩子气的盯住白衣的眼睛，似乎想从那双蓝眸里看出什么。白衣平和的眼神有效的放松了他紧绷的情绪。暗纵低下头，反手用力握住白衣。他有点软弱的用另一只手环住了白衣的腰，将头埋在兄长的怀里。白日里，白衣帮他修剪过的整齐的刘海盖住了他的眼睛。他软软的叫了声：“皇兄。”

　　白衣摸了摸他的头，忽然听到怀里的小孩闷闷的说了句：“对不起。”

　　白衣一怔，随即明白暗纵是为了那一地的纸屑向他道歉。想到先前暗纵在右护法前的一副恶霸样，他忍不住微微笑起来：这自尊心超高超任性的小孩居然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黑衣站在木屋前，耷拉着耳朵，左脚踩右脚。

　　“不进去吗？”见他磨蹭半天，白衣在后忍笑，低声问道。

　　暗纵不满的瞪了兄长一眼。虽然他打小就天不怕地不怕，但总还是有些脸面放不下。

　　“白衣，你说右护法他来是做什么的？”琢磨了半晌，他突然冒了这么一句。

　　“可能是来看你。”白衣随意的回道。对于右护法所为何来，他倒没怎么在意。毕竟，魔剑道唯一的宝贝太子在此学艺，大人们不来看上几眼，多少都是不放心的。见暗纵半天不说话，白衣又道：“放宽心吧。师尊和右护法不会为难你的。”

　　“我……才不怕！”踌躇好久的黑衣被白衣的话一激，原本那点丢脸彷徨的感觉顿时被甩到脑后。性子一来，他神鬼不惧。他猛的一把将门推开，大大咧咧的走了进去，却发现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咦，师尊和右护法呢？”暗中松了一口气，暗纵觉得有些累了，径自和衣滚落在床。眯了一会，屋子里的安静让他觉得奇怪。“你在看什么？”白衣站在桌前，桌子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了一把黑色重剑。他忙一个挺身跳下床，凑了过去。

　　远看是黑色，但走到近处才发现是红色，被血浸透的黑红。宽厚浑重的剑身被似龙似虎的晦绿兽纹爬满，剑柄中间由黑红双色蛇纹交颈盘箍着，行至柄首雕了一个诡笑的双角鬼面。

　　“这是……”暗纵的心不住的蹿动，伸手就将剑拿了起来。

　　白衣心里一惊，他看到暗纵神情迷离的盯着那把似刀巨剑。剑的长度比黑衣的身高还要长，依照它的形状看来，一个普通的成年男子也未必能轻易的拿起。可暗纵却像拿着小孩子玩的木剑一般单手提起，平在身前，着迷的摸着剑鞘上那暗沉狰狞的兽纹。沉浸在黑血中的兽纹印入暗纵眼里的瞬间，白衣看到暗纵那双细长的眸子里绿芒暴长，之前感受的那股戾气更是森森透出。合着他手下那黑墨如血的剑身，狂野逼人的气势让他不自禁的屏住呼息。

　　“白衣，我终于拿到夜叉了耶！”

　　就在白衣被暗纵气势所摄，苦苦支撑的时候，忽然感到周身一松。黑衣回复了小孩心性，正将剑横在肩上，笑嘻嘻的瞧着他。巨大的剑压在暗纵瘦小的肩膀上，看起来就像是小孩舞大刀，直觉让人想笑。白衣却笑不出，他明白这把剑的诡异。定了定神，他道：“这把剑叫夜叉？”

　　“是啊。”暗纵举重若轻的把剑拿起，兴奋的挥舞两下后，献宝似的把剑放在白衣身前。白衣举手去接，触及时只觉手中一沉，几乎拿不住，忙双手捧好。“你看这里。”暗纵指着护手的某一处，白衣凑眼看去，见到其上刻了两个小篆，果然是夜叉二字。

　　“以前我一直要魔父把这剑给我，他一直不肯，现在倒是自己给我送来了。”暗纵将剑又拿了回去，抱在怀里说什么也不肯放下。

　　一定是右护法送来的。白衣心不在焉的收拾屋里的凌乱，眼睛却不断的瞅向躺在床上玩着夜叉剑的暗纵。将地上的纸屑清理干净后，他开始收拾桌子。将狼毫洗净挂好，砚台墨块收拾干净，把散落的习作和尚未使用的宣纸一张张平铺叠好。然后他看到了杂合在其中风之痕的留言。

　　魔流剑风之痕的字就和他的名字一样，与他的人十分的相合。白衣清楚的记得，在最初的习字课上，师尊给他们讲解功课之后，微一抬手，桌上的纸笔顺势飞出。风之痕轻描淡写的抄笔在手，诡奇疾速的在飞舞在半空的宣纸上恣意挥毫。而后铺陈在他们面前的，则是一副狂野纵横却又法度端凝体势坚劲的草书。

　　“魔父为什么突然把夜叉剑送过来？之前明明收在他的殿里宝贝得要命。”

　　暗纵把玩夜叉剑时的自言自语惊醒了沉浸在回忆中的白衣，他看着眼前师尊那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淡淡说道：“因为明日早上，师尊会在峰顶正式教我们剑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