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白衣剑少]流年》marsa

24、第 24 章

　　白衣随意的坐在窗前，凝神看着天边浮云点点。晚风轻轻扬起他的长发，在那落日黄昏的余光中，柔和了他那从骨子里所偷出的冷冽，也令他端丽的面容平添几分自然逍遥。住进了剑理为他早已准备的房间后，他沐浴更衣，小憩了半日，待到酉时，才悠然起身。

　　“公子。”剑理轻轻推门而入，手中的粥点热气腾腾。“剑理端了点食物，这汤可要趁热喝才好。”

　　白衣收回了散漫的目光，侧着身子看了一眼，颔首微点之后却没动作。

　　剑理知他心中有事，一边将托盘中的食物一一放好，一边道：“主人放心，剑理早来了两天，有关死亡沙漠的情况早已打听得清清楚楚了。这次主人的生死试剑，相信一定也能如前两次那般，顺利通过。”

　　超越自我，绝地修心，生死试剑。

　　这是白衣下山之前，风之痕对他的期望。

　　杀人是第一步。

　　清风掠过之间，性命便如花般瞬间凋零。长剑入匣之际，得失即化为冰冷的煞气。杀戮越多，杀气越重，那颗剑心也在鲜血之中磨砺得越发冰雪通透。

　　绝地是第二步。

　　想到自己初次试剑的险地烈火崖，炙热滚烫的罡风和热气源源不绝，空气中四处都弥漫着令人窒息的臭味。“咕咕”冒泡的大地，喷涌的黑红色岩浆，那里是烈火的世界。而第二次的冰泉，则是与之完全不同的所在。冰泉其实是西漠北境深山之中的一处小瀑布，水冷如冰，故而得名。盘坐在冰泉瀑布之下，忍受着寒冷噬骨的泉水从三十多尺的高度轰然当头落下，那种痛苦即使是白衣全力运转静心诀，刚开始也不过只能保持清醒大半个时辰。行功完毕之后，他的衣衫眉发上全结了层薄冰，连神智似乎都被那泉水给冻结了。幸好剑理在一旁照料得当，白衣才能在那泉下静坐三日，顺利通关。

　　通过与大自然力量的抗衡，杀戮时生与死的锤炼，白衣的心境在下山的短短两年之内有了明显的提升。对于风之痕剑法的修习，他已渐渐脱离了单纯的沉迷于剑气招式的运用，逐步摸索到了当年师尊一再提及的，所谓“不动之心”的大道门槛。

　　冰泉试剑后，他回到孤独峰上，风之痕见到他时，一向严厉的目光中也不禁流露出一丝喜悦。

　　“你的剑心够冷静吗？”

　　“你的意志够坚定吗？”

　　面对师尊的询问，白衣平静却又从容的没有回答。这时他已隐约知道，修心之途漫漫，非朝夕之功。兵器的锋利，魔气的庞大，招式的玄妙固然重要，但只有心境剑心的提升，穷天下之目力，才是上通天道的正途，剑道修行的终极。

　　只不知这死亡沙漠，比起烈火崖、冰泉瀑布而言，又是怎样的一个所在。

　　“死亡沙漠素来以沙暴闻名，绵延数千里的沙漠区域基本荒芜人烟，是西漠中有名的四大绝地之一。此地常年飞砂走石，小风刮歪树，大风飞石头。尤其是在中心地带，沙暴迅猛异常，瞬间就能令天地变色，人畜无一幸免，百年未变。”剑理将死亡沙漠的情况简单的介绍了之后，有些担心的看了白衣一眼，道：“主人，一定要去吗？”

　　白衣低头敛眼，却不答话，只是凝神看着搁在床上的金石剑匣，伸手将异端剑取了出来。

　　“这次不比从前。以前风大人在沙暴中悟剑，命我等守在外围，却是一个人入了那沙漠之中，停留七日。如果依照惯例，公子也只能带上水和食物，独自面对沙暴……”

　　“何时出发？”抚剑的白衣突然开口打断了剑理的劝说，他一双蓝眸冰冷的直视入剑理的眼底，那执着坚定的眼神顿时让一向了解主人脾性的剑理哑口无言。

　　“三日后，正是沙暴将起之即。”剑理无奈中语气却是愈发的恭敬起来。公子原本是不必行此大险的。他这么想着。

　　魔剑道两年间，身为少子的荣华富贵养尊处优，没有令白衣感到迷醉，也没有将白衣那暗藏的锋芒磨钝。而任务之余，寻着师尊当年的试剑之路一路行来，对生死竟没有半点放在心上。才十八岁的他，天生有着对于剑道的敏锐和求索之心，却又如此无欲无求，实在是让人感到十分的惊奇。

　　除了剑之外，什么都不想要吗？跟随在白衣身边随伺八年的剑理，也猜不到那深深的冰层之下是否真的还有热流涌动。

　　异端被放进了匣中，白衣将黄缎剑袋重新系好，突然问道：“你多来两日，可有异状？”

　　剑理一怔，随口道：“此城虽然地处边境，但却也鱼龙混杂。不过暂时没有听说什么势力在此出没。”忽然他仿佛想到了什么，抬眼看见白衣专注倾听的神情，心里一阵犹豫，但随即还是说了出来：“一日前，从魔皇殿传来消息，太子……在下山回魔剑道途中失踪了。”

　　白衣目光一凝，但又垂了下去，两片小扇子般浓密的睫毛堪堪盖住了眼里的神情。

　　“虽然右护法传讯让我们也注意一下太子的行踪，但我想太子是不可能到这里来的。”剑理有些自我安慰式的说着。虽然他觉得依照黑衣的任性脾气，只有他想不到没有他做不出的事，但内心却仍然觉得，那个从小看到大，靠着白衣甜甜的喊着皇兄的小屁孩，不会做这么不靠谱的事。

　　孤独峰和泥城虽然相隔不远，但谁也没可能告诉他，白衣在这次任务完成之后不回魔剑道而来死亡沙漠试剑呀！

　　暗纵自小暴躁，状况百出，是个任谁都感到十分头疼的麻烦人物。白衣下山后的这两年来，他的脾气更是变本加厉，八匹马都拉不回。

　　“这个逆子！”

　　“简直是冥顽不灵！”

　　“不可理喻！”

　　但凡剑理跟着白衣回到魔剑道，在魔皇殿见到诛天时，都听见位高权重注重仪态的魔皇气急败坏吹胡子瞪眼毫无形象的如此骂着，而肇事者却早就溜回了孤独峰。

　　十四岁的暗纵比起六岁的他，惹人生气的功力自然是不知提升了多少倍。桀骜不逊的态度，肆无忌惮的顶嘴，狂傲妄我的任性……在右护法委婉的描述下，诛天抓狂的怒火后，剑理却偏偏拼凑不出这个两年未见的魔剑道太子的真正模样。

　　记得当初他们下山之时，小屁孩别扭的关着他的房门死都不肯出来。等他们走出了数十里，却听到半山上的暗纵终是忍不住凄凄的哭叫道：“皇兄，你要快点回来啊！”依然是小孩子又尖又软的童音，上翘的尾音在他哭声中特别明显，原本听起来让人十分想笑，但那时却是有些撩人离愁。

　　之后的时间里，白衣忙着杀伐，忙着修行，偶尔回孤独峰以及魔剑道时，却又偏偏停留甚短，与暗纵竟是擦肩而过，一次也没见到。

　　剑理看着白衣不急不徐慢条斯理的优雅用餐，心中却想：不知这兄弟俩再见之时，会是怎样的一番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