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小升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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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级最后一个暑假，李少祎难得清闲。因为往年李少祎都要参加中心小学的竞赛考，今年再也不用参加了。
原本班主任力劝李少祎参加市里重点中学的择优考试，因为年级里但凡成绩好点甚至不太好的小孩都去参加了考试，偏偏就剩李少祎这个年级第一迟迟不报名。
其实不是李少祎不愿意报名，而是她报不起。这个重点中学的择优考，报名费都要交50块，李少祎手里只有区区10块钱，还是她花了6张奖状好不容易从李老爹手里抠来的“奖学金”。
她也不是没想过向家里开口，可一想到，每年开学交的50块钱书费都是妈妈和奶奶替她凑的钱，李老爹连她上学的书费都舍不得掏腰包，这区区一场考试，就得50块报名费。这实在太难为李老爹了。
仰人鼻息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了。李少祎虽然从未寄人篱下，但是从小就不缺乏这方面的情绪体验。这让她从小就给自己立下一个消费原则——可花可不花的钱，都不要花！不为五斗米折腰这种事，对那时的李少祎来说，就像个笑话。
择优考的事，在50块钱巨额报名费的前提下，李少祎想都不想就歇了心思。
很多事情便是这样，既不费心，就不至于伤心。李少祎很快就心无挂碍地开启了她的假期模式。
也是在这个暑假里，李少祎堂姐出嫁了。男方是堂姐在深圳打工的时候认识的，老家也在本地，同一个镇上，只是男家的村子比老李家要偏僻很多很多，真正是大山深处的小山村！
李奶奶对堂姐的择偶选择很不以为然，毕竟按村里的传统、老人家们的经验——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女孩子一定要趁着花样的好年纪找个好人家——什么是好人家？那必须得高嫁啊！
都说“娶山不嫁山”，这是老一辈吃尽苦头换来的惨痛教训。可堂姐偏不，她铁了心地要嫁，逼得急了她直接捂着肚子跟李奶奶摊牌了。
李奶奶见局势已经无法扭转，只能咽下一颗恨铁不成钢的心帮堂姐一板一眼地操办起来。按着本地传统，结婚前，男方家里要给份礼金、由父母出面带些礼物来，算作个“下聘”的意思。
堂姐无父无母，李奶奶便做主收下了“聘礼”。礼金是用裁好的红纸方方正正包着的。那红纸封皮包得一丝不苟，许是为了让不多的钞票也能显出体面的厚实感，便都有心地将钱折了两折，最后终于费心弄出一个小巧可爱又不失厚度的讨喜模样。
但广东人最实在，乡下村里的人更实在。对嫁女儿的娘家人来说，“聘礼”的意义其实更重要是向娘家人体现出婆家对新媳妇的态度。李奶奶接过礼金，粗糙的指头只隔着红封皮轻轻掂了一下，心底便直叹气——这家人要不是真的穷到揭不开锅便是真的不重视她大孙女！傻孩子嫁过去，怕是苦日子不说，人家也不会给她好脸色。这孩子看来真是要命苦到底了！
当晚全家人齐聚一堂，在昏惨惨的电灯光下，脑袋挨着脑袋地围观李奶奶拆礼金红包。果不其然——拆出来的钞票展平一数，还不到3000块！李老爹脸色很臭，这点钱还不够置办送嫁的箱笼，最后还不是要自家倒贴？！哪有人家这样嫁人的？这回可真是赔本到底了！他愤怒地抓起那张单薄的“红封皮”又是抖、又是揉，好像这样就能凭空翻出不存在的漏数的钞票似的。
李少祎庆幸堂姐此时正在另一个房间里睡觉，不然她该多尴尬啊？也许，还会有些伤心？
最后李老爹冷笑一声：“杏子真是挑的好人家！这真是好大方的手笔！”
在李少祎的认知里，世界上最抠门的人就是李老爹，可听说李老爹当年将她妈带回家可是花了上万块的。就算忽略这么多年的通货膨胀货币贬值等因素，相比之下，堂姐那未来婆家显然在娶媳妇这事上做得比李老爹更胜一筹！
想象一个自诩最“勤俭节约”的人，突然发现自己在某件事上居然没实现性价比最高的消费策略，甚至很可能做了天字第一号冤大头还后知后觉！作为吝啬鬼的世界观简直都要崩塌了好吗？士可忍孰不可忍？！
难怪李老爹这么生气！
“别说了！杏子她铁了心要嫁，况且她现在……我们不同意也不行了，还是快点将事情办了吧。”李奶奶声音沙哑，带着一种息事宁人又无可奈何的语气。
条件这么差，还不嫁不行？！
这可勾起了李少祎的好奇心。
她歪着头，突然扯着李奶奶的袖子，语气天真地问了一句：“奶奶，为什么呢？”
李奶奶闻言转头盯着李少祎。那眼神怎么说呢？异常陌生，异常冷漠！而且她不知怎的就动了怒。偏偏李少祎还无知无觉，还凑得近近地等待奶奶的答案。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痛吻了李少祎小小的脸蛋，这就是李奶奶赏给她的回答。
李少祎猝不及防，也可以说防不胜防。
在她小小的敏感的心灵中，虽然一直隐隐感到在三个孙子里，李奶奶第一偏心弟弟之外，第二偏心的人是堂姐，而不是比堂姐年纪小了七岁的她。
直到这记耳光，李少祎才深深记住了这一点。日后，关于堂姐结婚这件事，李少祎最深刻的记忆，便是这一记耳光。
彼时，李少祎挨完一记耳光，还傻愣傻愣地坐在原处。她捂着脸，感受着脸上又麻又辣的痛感，迟钝得仿佛脑瓜子都停止了转动。
奶奶打孙女，这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么？至少在这个家里，绝对不是！
李老爹头都没抬一下，继续打草稿列出婚礼办酒采买的清单，绞尽脑汁想着省钱方案；李奶奶则转过身，小心翼翼地收起那份少得可怜的礼金，仔仔细细地藏进箱笼里锁好。
只有少祎妈妈看了李少祎一眼，在李少祎委屈又茫然的泪光中，妈妈伸手一把将她拖到身边，然后二话不说又给她小屁股重重地来了一下，尖声警告道：
“你以后长大了，可千万别学你那傻子堂姐！老娘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可不是为了让你一长大就去找男人的，你得先赚几年钱好好报答你妈我……”
事实再一次证明，在这个家，挨打是你活该，打疼了只能自己忍着受着，没有人会关心你为什么挨打、心里委屈不委屈。
你的痛苦，只是你一个人的事情。
这是现实一次又一次烙进李少祎心底的印记。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小升初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