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惜（续）》潇羽

52、第五十二章

　　“伤者身上多处骨折，四根胸骨折断，其中一根刺进肺部，髂骨断裂穿透髂动脉，失血过多，我们已经尽力了！”

　　“我儿子不会死，医生，医生你救救他啊，他那么年轻，我给你磕头了，求求你救救他救救他，我求你啊！”吴林的母亲跪倒在地，抓着白大褂上还沾血的医生的手，恸哭疾呼。听到噩耗的吴林的父亲蹲在地上，泪涌而出，不断用手捶打自己的头，喃喃自责地说着什么。那位年过半百的母亲甚至哭得昏了过去。
　　一个生命，竟就这样离开，毫无预兆！
　　“不会的，不会的，吴林不会死，他不会，不会！”小雅曲腿滑坐在医院走廊冰凉的地板上，我努力想要将她扶起，她抓着我的手，“顾惜，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这都不是真的啊——”她哭喊着，祈求着我。
　　“小雅，小雅，你先起来——”我费尽力气要将她托起，但徒劳无功，只能任由她坐在地上。
　　她抱着我，死死地抱着，用尽全身的力气，“不是的，这都不是真的！我不该，不该跟他吵架的，要不是为了给我买书，他不会那么晚回家，不会遇到车祸，都是我，都是我，我为什么要关机，我连他最后的话也听不到啊！顾惜——，顾惜——”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呼喊来自痛苦的最深处。
　　我的心紧紧地揪着，他真的就这样离开了，让所有人措手不及。我抚着小雅的背，默默地将她的头放在我的颈间，我的衬衣很快湿透。

　　在吴林的公寓被清理之前，小雅一直住在那里，那是有太多回忆的地方，本怕她情绪受影响，阻止她去。但她执意，我只能寸步不离地守候，看着她，这也是我唯一能为吴林做的事。
　　她没有像我想象中的做出很疯狂的举动——譬如一哭二闹三上吊——大多数时间里只是静静地坐着，对着屋子里的东西发呆，不说话，甚至很少进食，我于是每天给她调蜂蜜水，起码能最低限度地维持她的生命体征。但长此下去，她势必消瘦，身体撑不住，精神也会垮，开导的话不是没说，但翻来覆去那几句连自己都觉得那么的苍白无力。她的父母也到公寓来过几次，强制过，也劝过，无用，两位老人终于看清这对年轻人的爱多么纯净至深。“早知道，之前不反对他们就好了~”小雅的母亲说。可是又能如何，太迟了，人总是要到过错之后才想起该放下固执，总是要到错过之后才恍然应该珍惜。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屋内，我揉揉惺忪的眼睛，手触碰到身体右侧半张床的冰凉，“小雅！”我猛然一惊，睡意全消，本来应该睡在旁边的小雅没了身影。
　　“小雅！小雅！”我胡乱踏上拖鞋，从卧室冲到客厅，扫视屋子一周，没见人，去哪儿了？！担心和恐惧油然而生，跑到玄关，套上鞋子开门准备出去找。
　　“顾惜？”背后传来她的声音，虽然很轻，但很及时很迅速地刺到了我的听觉神经。
　　“小雅~”转头看到那个人的身影，我才终于将悬在胸口的那口气呼出来，我走过去握住她的手，“你干嘛去了，醒来看不见你吓死我了！”我顺势抹了自己的胸口一下。
　　“在厨房煮粥呢！看把你急得！”她扬起来嘴角，天啊，她居然在笑，两天了，事情发生以来，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她笑，虽然笑容很清淡，但足以展示那柔美的容颜。
　　我一时激动，看着她竟不知该说什么，然忽然反应过来她说的话，“煮，煮粥？？”我眨巴着眼睛，眼神里充满了疑问，“煮粥干嘛的？”
　　“呵~”她摇头轻笑，反问着：“能干嘛，当然是煮来吃的，难道煮来看的啊？！”
　　“瞧你，都瘦了~”她摸着我的脸，心疼道，那双柔得近乎能拧出水来的双眼看着我，竟让我心里“咯噔”一下，我有些尴尬，笑着，将她的手放下，嬉皮笑脸对她道：“哪有哪有，你才瘦呢，瘦了好多！”
　　她无奈地笑笑，“粥马上就好了，你先去浴室洗洗！今天可得让你吃饱了！”
　　“好叻！”我搓搓手，像接到啥命令似的兴奋地钻进浴室。
　　镜中的自己，眼袋很重，黑眼圈也冒出来了，想想这些日子也够折腾，不过能看到小雅的笑容，一切似乎很值得，她能笑了，知道下厨做粥了，是个好的开始，希望她能慢慢地将这件事放下。
　　拍拍脸蛋，嗯，下定决心，我一定会好好帮她渡过这个难关！
　　香喷喷的白米粥，有油条还有包子。
　　“油条和包子哪来的？”我问。
　　“楼下买的。”她笑笑。
　　我皱起了眉，有些不可思议，“你出去了？”我竟然完全不知道！细想，许是睡得太沉，连日来提心吊胆加之担心和谨慎，耗费了太多精力，早上睡得太沉没留意当是情理之中。
　　“嗯~”她略微点头。
　　看来，她为今天的这顿早餐费了不少神。
　　一根油条，一碗粥，糊弄几下下肚，准备擦嘴。
　　“不吃了？吃这么少？”小雅询问。
　　“嗯！饱了！”我一边擦嘴一边点头。
　　“包子呢？”她将包子夹到我嘴边，急切的眼神，“你很喜欢吃的！”
　　我不禁敛眉，下意识地将头往后扬了扬，咧了嘴角冲她微微一笑，“小雅，我从来不吃包子啊！”她一直都清楚，怎么了？居然说我喜欢吃包子~
　　“哦，不吃就不吃吧！”将包子放进盘子里，她低下头去慢慢喝粥，样子有点失落。
　　忽然有点后悔刚才说过的话了，看得出她很用心地准备了今天的早餐，受了那么大打击，安静那么久，一时忘记了我的喜好很正常，只是想让我吃好，结果我却不怎么领情，换作任何人心里多多少少都会有些不快吧，我这榆木脑袋！
　　搬回寝室，终于又恢复了简单而平凡的校园生活，一切都似乎回到正轨，要说唯一有点不一样的，就是小雅变得比较粘我，除了上厕所，大部分时间里我们几乎形影不离。
　　之前因为报道的事，我一夜之间成了学校的风云人物，时间一天一天过去，不知道过去多少天，总之是过去了，随着新鲜感和神秘感的淡化，事件在渐渐被人们抛在脑后，但最近因为我和小雅在学校出双入对，似乎出现了回温迹象，于是，又有人把议论的矛头指了过来。
　　甚至有天当小雅挽着我经过广场时，摆摊的小妹妹拉着我们看她的衣服，说是刚进的货，私下还特别关照我，说是有T穿的。囧~这一下给我造就了很大的疑惑，T和P穿的难道还有什么不一样吗？！对于衣服，我一向是买自己喜欢的以及适合自己的。
　　小妹妹打扮得很前卫，妆很浓，很热情地给我介绍这个介绍那个，声音嗲得听得我起鸡皮疙瘩，我直想逃。
　　小雅的眉毛越耸越高，脸色似乎也不怎么好看，起初是对那小妹，然后就针对我了，“走了！”她道，我从来没听过她如此恶狠狠的语气。
　　“怎么了？”我刚问一句，她已经不满地撇开我，转身往前面走了。
　　我疑惑不解，触碰到小妹妹那张饶有兴味的脸，她冲我挑眉，了然一切的样子，“生气了，还不快去追！”完事，还努努嘴。
　　额~我脸上顿浮出几道黑线，搞什么啊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