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云逐月（武士白东秀）》季神

39、Part 39

　　杀机只有刹那，已经错失。

　　流月松开放在刀柄上的手，闻声转过头，看见草叶间悉悉索索晃动，忽然有人拨开树丛，探出了一个少年身影。

　　“我都看见了，你们俩个男人贴那么近，想做什么？”少年神情倨傲，负手挺胸地走出来，手中摇着一块用墨绿的绳穗结系的玉坠，十六岁模样，容貌却很一般，宽鼻小眼，实在谈不上好看，平庸到倘若扔在人流中就会找不出来，无法让人记住。

　　可就是这样一个姿色平庸的少年，却身着绸缎，脚踏丝履，腰挂佩环，头戴罗帽，无一不显山露水的高人一等。

　　“你们不告诉我也没关系，其实我知道。”少年说话的声音很跳跃，甚至有些自负，“断袖之癖，好男之风，这个我懂！”

　　白东秀回过神，匆忙收手，眼神仓促地忘了他一眼，突然讶异地叫道：“质子邸下，您怎么跑出来了？”

　　质子？流月心中暗动。很好，朝鲜第一剑和倭国质子，必须要在出林子之前一起解决掉！

　　“呆在帐篷里实在是太闷了！左相又不准我出去和大家一块儿烤火喝酒，实在是憋死我了。”质子说完不忘扬起下巴，得意地轻哼一声，“守卫们呆得跟木头似的，偷偷溜出来又不是什么难事。”

　　“不可以邸下，这样做很危险。”白东秀一本正经，上前一步，“我送邸下回去。”

　　“可是本邸下还不想回去。”质子负手看着他，虽然身形还未完全长开，没有白东秀高大，看着他时还需略微仰着脸，可是眼中流露的长年养尊处优的骄傲令他毫无怯色，“你是什么身份？此刻哪容得你对本邸下指手画脚？莫非……”

　　他嘴唇一勾，脸上带着既任性又具有心机的笑意：“难不成是我耽搁了你们的好事？”说着看了一眼流月，昂首阔步到白东秀面前，了然似的拍了拍他的胸口，哂笑道：“没想到我们白大人也好这口，你放心，本邸下保证守口如瓶，不会说出去的。”

　　“邸下！”白东秀局促地看了一眼流月，心底奇怪一个整日被养在深宫的少年怎么会知晓这些东西。

　　“行了，你们继续，我去别处逛逛。”质子抬抬下巴，手中的玉坠被晃得飞快，转过身蹦跶蹦跶准备离开。

　　可是脚下只踏出去一步就怎么也迈不动了。

　　“喂！你！白东秀，你这是要做什么？你好大的胆子！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后领被一条颀长的手臂抓住，仿佛完全不费力般，定在那里，可手下的人儿却如同一只因为垂死而不停扑腾的兔子，张着双臂乱舞，却丝毫没有办法摆脱，甚至因为恼怒直呼白东秀的名字。

　　“得罪了邸下。”白东秀一顺手，质子就依着力道转了个面，他上前一步，稍用了些力气，瞬时就将质子扛在了肩上。

　　“别！别！白大人，别带我回去。”质子毕竟敌不过一个练武之人，完全无招架还手之力，只好开口讨饶，“我好不容易才摆脱了监禁逃出来，别带我回去，我就在外面玩一会儿，就一会儿！”

　　白东秀没有给他商量的余地，只是转过头看了看流月。流月明白他的意思，将手里捧着的一摞枯枝抬了抬，表示已经捡好柴，可以回去了。白东秀这才率先沿着原路朝林子外走去，流月慢步走在后面。

　　两个人之间没有一句话，只是不知为何会产生这种不用言语就能了解对方心意的默契。

　　流月故意放慢了脚步，使自己落在白东秀身后，维持在一个不远也不近的距离。他看见白东秀的背脊，空门大开，他对他毫无防备，此刻动手，定能给他穿心一击，必死无疑。

　　质子仍旧在吵闹哀嚎。

　　怀中的一摞树枝已经在行走中被流月尽数丢弃，只是仔细盯着白东秀的后背，脚下很轻，不紧不慢跟着，左手放在腰间，眼中又隐约生出杀意。

　　林间不知何时起了雾，就像忽然涌来大片白烟一般，婆娑连绵的灰色树影都被笼罩在浓雾之中，雾气缓缓流动，浓郁得仿佛可以用手攥住，视线被遮挡得看不清晰，也只有极目之处的景物依稀可辨，远处传来微弱的声音，就像某种野兽，细听却又像风声，入耳诡异至极。

　　白东秀察觉到异样，忽然停住脚步。流月也松了手，略略皱眉望了一眼四周浓雾，开口却仍然镇定：“小心。”

　　白东秀回头对流月微笑，雾气朦胧中越发有一种不凡的俊美，接着低头对扛在肩上的少年叮嘱道：“抱紧了，别害怕！”

　　质子此时再没先头大呼小叫的气焰，倒挂着盯着左右突如其来的浓雾，忽然抖了抖。

　　之前微弱的异声渐渐放大逼近，转眼已经迫在眉睫，浓雾之中仿佛有鬼影幢幢。白东秀又看了流月一眼，最后直了直身子，瞬间拔出腰间的长刀，“噌”一声划破寂静的树林，双腕一翻，在空中划出无数道缭乱的剑花，暗淡月光在剑刃上炸开一般雪白光亮，眼前的浓雾瞬间都被逼退开去。

　　黑暗中乍现无数惨碧的绿光，仿佛是幽灵的眼睛，腥臭扑鼻而来。倒挂金钩的质子忽然在白东秀的肩头胡乱挣扎，捂着眼睛大声尖叫起来。

　　“妖怪！妖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