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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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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
他们不是。至少荆玉压根没把自己当朋友。
恍然间得出的这个结论,让许知感到有些荒谬,甚至是感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
如果连真心实意照顾荆玉的他都不能成为荆玉的朋友,那谁才能是荆玉的朋友?荆玉他真的有朋友吗?
…令人心冷。
这个人实在像一块捂不热,浑身冷冰冰的石头。即便许知曾花费很多精力去帮他,但这一切在荆玉眼里恐怕分文不值。
一股莫名的气憋在心里,让许知满心愤懑,又憋屈非常。
可即便这样,许知都没有想过他日后不再理睬狗脾气荆玉。
他想,可能时间太短确实不够让荆玉对自己足够了解,他就不信了,在所有人都不喜欢荆玉的条件下,荆玉难道还能再对自己这个态度?
许知年幼,自有一股莽劲,一心想着把荆玉捂热了,想让他亲近自己,却不知道有的人天生冷心冷肺,想捂热他无异于痴人说梦。
更何况,荆玉的观念已然形成。
荆玉他鄙视嫌弃所有比他弱小的人,也忌恨厌恶所有比他强大的人。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荆玉有所需要,有所图谋,否则压根没人值得他去亲近一二。
“毕竟我是如此的不同凡响,以至于上天都嫉妒,这才让我跛了脚。”
当上课的铃声叮叮响起,听八卦的同学们迅速飞散到各自的枝丫上。瘸腿的荆玉走不快,他便一边缓缓的走,一边冷冷看着那些同学有些妒恨的想,
“跑跑跑,早晚你们会摔个大跟头,再也不能没法动弹!”
荆玉的心思好像总是坏的,不盼任何一个人好过,但目前为止,他却并没有故意使坏过。因为不屑。
他人的内心总是很难揣测的。
自然许知他也不会知道荆玉的真实想法。事实上,许知一直认为荆玉心地还是善良的,只是脾气冷傲些罢了。
毕竟比起那些数次勒索恐吓低年级的某些人,荆玉顶多嘴上说说恶毒的话,他做过最出格的事也不过是在雨天顺了一把伞,而后嘲笑般的对着气急败坏的低年级竖中指。
……幼稚死了。
许知扬唇笑了笑,刚刚的情绪全都被一扫而空。止了鼻血,他不紧不慢的往回走,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正好赶上上课铃。
同学们鸟散尽去,唯剩荆玉背对着他一步一步往前走。
荆玉身形高瘦,在同龄人里一直很显眼。
更何况自从年初开始,荆玉原本昳丽如同漂亮小女孩的容貌,好似随着身高的增长,逐渐变得鬼魅阴冷,荆玉他便越发不被男生们欢迎——
长得看起来娘不拉几的,反正和他们不一样。
在孤儿院,被高年级欺负霸凌,简直是孩子眼里司空见惯的事。虽然高年级不敢给老师知道,但他们自有一套堵嘴的好方法。
高年级欺负低年级,低年级长大后成为高年级,再去欺负更低年级,如此反复,孤儿院每个孩子都是这样过来的。
唯独荆玉不一样。
荆玉他刚来孤儿院的时候,才8岁,因为他长相漂亮,眼睛又总是湿漉漉的,看人时,带着可怜巴巴的模样,总叫让人心软。他那时又是刚刚被送到孤儿院,因此老师们也颇为照顾他。
高年级不敢下手,只想着,反正日子漫长,老师们的精力有限,他们不急这一时。这一时,晃晃就一年,那年荆玉9岁,许知也就是那时被送到了孤儿院。
同孤儿院多数被遗弃的孩子不同,许知不是。他的父母在自驾游时出了意外,亲戚们都是远亲,家庭条件不怎么样,都不愿再养个孩子,于是商量了一下,便把9岁的许知送到了孤儿院。
这说法自然是明面上的。
实际上,在那个年代买得起车,甚至是去自驾游,许知的家庭条件是不错的。
但偏偏也就是这不错的家底,惹得许多远亲争执,最后得知许知父母存款里其实没几个钱后,便索性把许知扔孤儿院里,眼不见心不烦。
许知和孤儿院里的大家不一样,荆玉从一开始就知道。因为许知一来,就抢走了荆玉的许多风头。
那时,兔唇男孩谢不必眼巴巴的爬在宿舍窗户上往下看,又期待又紧张,“…那个…荆玉,老师会不会把他…那个…安排到我们这里啊?”
荆玉原本躺在床上,心里想着怎么找老师要点好吃的,听到谢不必这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压根不想理。
可却碍于谢不必的下铺,那个脑子有病的半聋赵虎在场,于是不高兴的回道,“我不知道。你张嘴去问王笑林。”
王笑林是荆玉的下铺,他是个半瞎眼,平时看东西很费劲。谢不必是个兔唇,一直最在意人家说他的嘴。因此谢不必听到荆玉这样说,也有点不高兴了。
但看看一旁的王笑林,他正和赵虎有说有笑,似乎没听见荆玉的话,于是心思细腻的谢不必便皱了皱眉,不作声了。
不高兴就想拿人痛处撒气,呵,以为全世界都要哄着你?你以为自己是谁?
孤儿院的孩子们都很早熟,对他人情绪的感应更是敏锐得惊人。荆玉的脾性本就不好,更何况他那时候连遮掩都不怎么会遮掩一二。
也因此谢不必很不喜欢荆玉,鉴于对这个新室友莫名的有些好感,于是在许知来到寝室后,谢不必便暗地提醒了几句。
只是没想到因为这几句提醒,倒是让许知注意到了脾气不好的荆玉,甚至有些过于好奇了。
怎么会有人如此愚蠢?又如此坏心眼到明面上?得罪自己寝室的室友,他脑子怎么长的?
…真是好玩。
因为荆玉好玩。
许知便一直观察他。
直到现在。
倘若不是背地里,许知曾对那些高年级软硬兼施,就荆玉这高傲自大,恶毒愚蠢的性格,早几年前荆玉就被教训一顿了,哪里等得到现在他们都快毕业了。
…也许是自己对荆玉太好了。
所以荆玉没有实实在在的感受到别人对他的恶意。
许知没来由的产生了这个想法。
刚刚的念头突然蠢蠢欲动。
在所有人都不喜欢荆玉的条件下,荆玉难道还能再对自己这个态度?
他不信。
其实根本不需要许知特地去做什么,仅凭荆玉的性格,他早晚也会得罪不少人。
但偏偏眼下,许知没法不去管。
许知想,现在快要升学了,正是关键时候。想让荆玉知道谁对他最好,谁才是他的好朋友,等他们一起上了初中高中,时间长了,荆玉他早晚会知道的。
这样一想,许知心里就不怎么难受了,他三步并作两步的回到座位,一边帮荆玉拿出课本,一边笑盈盈的看着荆玉坐下。
许知本意是讨好,但荆玉却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从他手里拿过那本书,很嫌脏般的擦了擦。
荆玉从来没有这样。怎么今天。
许知的笑容逐渐消失了。
荆玉这动作实在刺眼,刺得许知莫名心疼,呼吸不畅。
奈何老师已经到了教室,许知便只能敛下情绪,认真听课。但不知怎么,他总是想起刚刚荆玉的表情。
在他面前,荆玉总是傲慢的。
他的眼睫毛长而密,于是眼底的那种淡淡嘲讽,便在看人时,辗转变为了一种寒冷黏腻的潮湿感,如同墙角苔藓的阴面。冷郁而独特。
他的皮肤过分白皙,于是鼻梁上淡淡的细痣便格外引人注目。
每每给他讲题,当荆玉短暂思考步骤为什么这样写的时候,无所事事的许知总会无意识的把目光聚焦在他脸上。
荆玉漂亮,英俊。
但他脾性恶劣,从来不会找自己的问题。
有时练习太难,荆玉又错得太多,他就会嘟囔抱怨着,那些老不死的,尽会绞尽脑汁出这样恶心人的题为难他。
…为难他。
倒也是真为难他。
许知恍然笑出了声,随即反应过来他竟然在走神。
原本在写板书的老师,听到笑声,有些生气的回首,但看了看低头写笔记的许知,便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好学生的优待。
荆玉内心冷嗤一声。暗恨老师偏爱许知,也暗恨许知故意在上课时出风头,引人注意。
恶心。
荆玉撇了撇嘴,心底对许知越发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