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柯]和零的一百次约会》何小满

47、掉马

　　早川优人先出了电梯，还没走到房间门口就被人拦下。

　　研究员极其怕死，特意雇了两个保镖24小时保护，他自己不出门，也不让任何人靠近这里。

　　他们早就考虑过降谷零即使换上了服务生的衣服也难以接近研究员，早川优人主动提出来做这件事，降谷零相信他，没有和他在同一楼层出现，而是去了楼上。

　　“请替我转告大岛幸生先生，鹿岛君料到大岛先生在他死后会有麻烦，于是让我来为大岛先生解决问题。”早川优人垂着头，额发软软地耷拉下来，看上去温良无害。

　　“我凭什么信你？”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早川优人眼皮上抬，看见一个面容憔悴的男人伫立在门口。

　　男人像是没有休息好，眼底一圈乌青，脸颊胡茬疯狂冒头。

　　屋内的人就是早川优人曾经见过的大岛幸生，和以前高傲难缠的人对比，几乎是两模两样。

　　大岛幸生作为雇主出现，手底下拦着早川优人的保镖身姿更为挺拔，似是要在雇主面前留下好印象。

　　早川优人缓缓抬起下颚，目光徐徐凝住在大岛幸生身上，自然也不会错过大岛幸生看清楚他脸后一瞬间的错愕。

　　大岛幸生张大了嘴，语气里是说不出的惊讶：“是你，你居然没死？”

　　“鹿岛先生已经死了，我是鹿岛先生的替身。”早川优人不紧不慢地解释道，“鹿岛君为了实现他的计划，找了好几个身形相似的人来做替身代他笼络各地优秀人物，我是其中一个。”

　　大岛幸生怀疑地看着他，满脸都是不信任，“别跟我说什么替身，我见过鹿岛真斗，就是你。快说，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假死是不是一早就计划好的？你把我害惨了——”

　　言语激动间，大岛幸生都要指挥着保镖过来打早川优人一顿。

　　早川优人依旧不着急，他摇了摇头，冷静地反问：“您确定您见到的真的是鹿岛君吗？您是真的看清了他的长相吗？”

　　他对鹿岛真斗这个身份的伪装十成里有八成自信，就算是见过他的人，也不能光凭记忆还原完整的样貌。

　　大岛幸生不是记忆力超群的天才，如果不是他站在了对方面前，有着太过相似的身形和气质，大岛幸生绝对不确定他长什么样子。

　　早川优人的反问一步步逼近，大岛幸生不紧一怔，怀疑起自己的记忆来。

　　他是和鹿岛真斗见过面，可没有人能细细描述鹿岛真斗的五官，他也不敢确信自己见到的是本人。

　　再是长相，他是靠着红发认出的对方，至于这张脸确实没什么印象。但在看见早川优人时，不管是姿态还是说话的语气，都像极了他曾见到的人。

　　等到早川优人将这张脸完全暴露出来时，他下意识就觉得鹿岛真斗该是这副模样。

　　说到底这只是一种感觉，不能作为证据。

　　早川优人不着急追问，给足了大岛幸生胡思乱想的时间，彻底将记忆打乱。

　　等着对方眉心蹙出两条细长的褶皱，他才用平缓的语调开口：“我们确实见过，以鹿岛真斗的身份。作为替身，伪装鹿岛君不算难事。您放心，我没有其他目的，此次打扰只是为了解决您的麻烦，给您带来另一个选择。如果您还是不相信，我现在就可以离开。”

　　示弱算是给他玩明白了，大岛幸生被哄的一愣一愣，没有任何道理拒绝他的提议。

　　既然人能对上，是见过面的，大岛幸生不妨听一下对面给他带来的是什么解决方案。“你说还有另一个选择，是什么？”

　　早川优人从自己的皮包里夹出一张机票，双手递给他，“我已经准备好了机票和护照，帮助您离开日本。四点起飞，目的地为法国，或许您会爱上法国的顶级白兰地。”

　　他话里有话，可惜大岛幸生没去过法国，不知道雅文邑也是白兰地的顶级代表。

　　大岛幸生还残存理智，或者说是求生的本能驱使他对早川优人的手段产生质疑。“这就是你的办法？你是白痴吗，要是能离开，我还用得着和其他人谈合作。”

　　他了解酒厂的人都是一群疯子，只要他们想杀了你，不管你跑到哪里，都会被追杀，不然他早就跑了。

　　和鹿岛真斗达成交易就是为了利益私下里将组织出卖，他先做了背叛的事，琴酒名声在外，怎么想也不可能放过他。

　　现在手里的密钥是唯一筹码，他只能靠着这个保全自己。

　　继续和国际刑警合作还是依附鹿岛真斗残余势力，但凡有点脑子都知道该怎么选。鹿岛真斗都已经死了，不成还要寄希望于他生前留下的后手？

　　早川优人像是没听到骂声，脸上挂着职业化的笑容，拍了拍自己整洁的西装，表示自己没有携带任何危险物品，随后说道：“大岛先生，请允许我靠近一步，我有重要的事情只能单独说给您听。”

　　大岛幸生微微眯起眼睛，早川优人最擅长装成无害模样，看上去不具备任何威胁。大岛幸生也被他样子所骗，做了个手势，保镖向两边跑开，给两人留下独处的空间。

　　保镖们距离并不远，只要早川优人有任何危险举动，他们能及时制止。

　　又有些距离，捂住了耳朵听不清两个人的对话。只能看见早川优人凑到大岛幸生耳畔，嘀嘀咕咕地说了不少。

　　也不知道是什么重要的事，让雇主脸色一变再变。

　　说完，早川优人回退到一个安全距离，低垂着头装作无害等着一个答案。大岛幸生神情复杂地看向他，疯狂搜索着脑海里与眼前人有关的记忆做对比。

　　最终在大岛幸生略带惊恐的眼神里，早川优人得到了满意的答案。

　　“我可以跟你走，现在就能离开。”

　　大岛幸生对他的态度来了个大翻转，不仅原地辞退一心想在雇主面前好好表现的保镖，还什么东西都没带，凭着对早川优人十足的信任跟着他混进员工通道走后面出酒店。

　　早川优人提前叫来了车，让司机把人送去机场。以防万一，他也一路陪同着。

　　虽然说大岛幸生已经信任了早川优人的身份和能力，但说不紧张那是假的。冷汗顺着僵硬地侧脸轮廓滑下，在紧绷的下颚处汇集，滴落也毫无知觉。

　　早川优人觉得他是个有趣的人，一边忌惮组织的实力，一边为了利益冒险。幸好是个被利益驱使的，不然他还不好把人带走。

　　出于内心一丁点的善意，他提醒过对方法国有什么了。

　　早川优人全程跟在大岛幸生左右，送到安检口，他才递出一直提着的黑皮箱。“以你的能力生存不成问题，不过我还是为你准备了一笔启动资金。”

　　大岛幸生接过皮箱，慌乱地四下扫视，生怕机场也有组织派来的人。越到了能离开的时刻，不安愈发强烈，“你确定我真的能走掉，他们不会找到我？”

　　“放心，我说了来帮你解决问题，就不会留下隐患。”早川优人安慰道，“难道你信不过我的预言？”

　　想要大岛幸生听话的跟他走，凭着鹿岛真斗留下的后手身份还不够重量。他只能行险招，暴露自己在组织的身份。

　　不只是预言，连同这次行动的所有计划，早川优人悉数告知，顺便诋毁国际刑警里有组织的卧底。

　　没有证据也没关系，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之前合理的事情也会被反复推敲至不合理。

　　大岛幸生缩了缩脖子双肩向内夹紧，无意识握紧手里的皮箱，指关节因过度用力泛出惨白。

　　此前他都是躲在酒店，密闭空间加上门口的保镖给了他极大安全感。此刻来到人流涌动的机场，就算是信任早川优人，敏感脆弱的神经还是让恐惧麻木了四肢。

　　得了早川优人的保证，他用深呼吸缓解紧张，“你的预言不会出错，我相信你。”

　　看着大岛幸生通过安检，早川优人也收到了降谷零发来东西到手的消息。他们收到消息提前到了，可国际刑警的人来得也很快，早川优人相信降谷零在没有他和宫野志保的拖累下，能更轻松地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悄然离开。

　　“预言当然不会出错，可我没说不会骗你。”早川优人坐在机场等候区，手指飞快在手机上打字回应降谷零问他位置的消息。

　　他根本没有预言过大岛幸生的未来，不过他倒是记得，上一世也是这一天，四点飞往法国的飞机遇难，无一幸存。

　　早川优人独自站在T3航站楼的观景台，五层高的空间被玻璃幕墙环绕，他手插进口袋，看跑道上一架飞机抬头起飞。

　　上一世他和大岛幸生并无交集，是这一次有了鹿岛真斗的身份他才去联系他。大岛幸生要死，哪怕他暂时相信了早川优人说的替身身份，总归也是不保险的。

　　是早川优人先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才会想着利用上一世的空难来杀人。如果因为他的介入致使飞机平安降落，早川优人兴许会放过倒霉的研究员。

　　任务结束后，被留在酒店的宫野志保由宫野明美接回家，早川优人依旧在候机大厅等降谷零。

　　以前也有过这种情况，早川优人想找降谷零就会靠着预言寻找他的位置，降谷零不会预言，想要接他只能发消息问位置。

　　降谷零开车过来，脱掉了服务生制服也减去了成熟感。深蓝色外套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童颜带着少年特有的清亮，让人幻视警校时期青涩的男孩。

　　“透！”早川优人一眼在人群中看见他，降谷零只是原地站着，就能收获一只向他跑来的小狗。

　　降谷零心不免软下来，牵着早川优人的手往外走，“车上说。”

　　来机场的路上，降谷零想通了一些事情。早川优人说他有备份，组织和科技公司合作是重大机密，他作为代号成员，又是情报组的，不是任务接触不到对面，早川优人又是通过什么手段拿到东西。

　　预言是会提前知道未来要发生的事情，就算通过预言知道了这份情报的存在，但要想得到备份，首先他得接触到情报。

　　什么人最有可能和科技公司搭上线拿到交易记录，除了和研发核心成员有过联系的鹿岛真斗，他再想不到其他。

　　早川优人的行动他总是很难琢磨，就像鹿岛真斗一样，只要理清他的底层逻辑，了解核心目标，两个人的行为模式就能重合在一起，他行为动机也逐渐明朗。

　　因为是早川优人，他想要帮助降谷零，所以鹿岛真斗才会尝试瓦解酒厂。

　　搞清楚对方身份后，降谷零首先感受到的不是被欺骗的愤怒，而是汹涌绵长的心疼，毫无预兆地将他裹紧，几乎是要喘不过气。

　　降谷零不是这个世界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经历过一辈子的相处，他早就读懂了早川优人用一生为他写的情书。

　　加入组织，伪造各种身份，这些常人难以想象充满危险的事降谷零都可以毫无顾忌的去做，只因在他的世界里他的恋人除了是早川优人外还是国家。

　　早川优人不同，没有复杂的缘由，没有宏大的目标，所做的一切仅仅是源于对降谷零毫无保留的爱。

　　他对降谷零的爱浓烈真挚，降谷零十分清楚，正因为清楚，才会常常觉得亏欠。

　　坐在驾驶位，降谷零伸出手轻轻抚上早川优人脸颊，亏欠和心疼两种情绪在脑海打得天翻地覆。

　　两种情绪都不是爱，又都是因为爱。

　　早川优人温顺地坐在副驾驶，乖巧地让降谷零触碰，大气都不敢出。

　　看着他这副样子，降谷零眸光一暗，手指捏上他的耳垂，没什么肉，又故意加重了力道，碾动耳朵上一小块的软肉，带着点惩罚的意味。

　　早川优人耳朵都给捏红了，还是只会眨着眼睛问：“不要生气，是不是我又做错什么事情了？我能解释的。”

　　“不疼吗？”

　　听见早川优人小声地说不疼，降谷零停下了动作，眼神复杂地问：“上一世也会有鹿岛真斗吗？”

　　早川优人心里“咯噔”一下，难怪爱人今天行为奇怪，他还以为是零知道他害大岛幸生的事，原来是知道了鹿岛真斗的身份。

　　转念一想，好像又不只是这一回事，零问的是上一世。

　　他不敢深想，也害怕降谷零会对他态度发生转变，只能硬着头皮答：“没有。”

　　他有过很多身份，鹿岛真斗这名字是到了这一世才用。

　　降谷零冷下脸，早川优人不敢抬头看他，只能在心里期盼着让审判来得再迟一点。

　　“优人，看着我。”

　　早川优人缓缓抬头，就听见降谷零用肯定的口吻说：“还会有下一个鹿岛真斗，对吗？”

　　鹿岛真斗不只是个名字，也是早川优人做过伪装身份的代表，即使这个名字不存在，他还会有下一个假身份，去做更多危险的事。

　　“我不需要鹿岛真斗，我需要的……是早川优人，你能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