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死后把鬼君训成狗了》桃子月行

76、第76章

　　呛人的尘烟中跳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方逢霖最先看到的是地上的巨蟒，像被铁叉插入骨头的泥鳅一样激灵挣扎，眼睛一亮，立刻开始搜寻四周。

　　却见到同样在地上缩成一团，血浸白衣、急急喘气的花夜雨，顿时失了颜色，急忙跑过去将她整个人抱起来。

　　不知她伤口在何处，不敢用力，只能虚虚环抱着将她小心翼翼前后翻看。

　　“它、它恢复的快……先、先补刀。”花夜雨虚弱地开口。

　　方逢霖一顿，抽出发间的桃木枝朝那大蛇衰去，自己仍旧没动，揽着花夜雨查看。

　　木枝应声幻成长剑，对准大蛇身上的伤口就是数剑，顿时将那胡乱挣扎的大蛇斩成数段，洞中总算安静了下来。

　　“伤口在肩背上。”花夜雨这才放下心来，皱着眉告诉他自己哪里受了伤。

　　方逢霖将她微微侧翻过来，只见血水从一道六七寸长的殷红伤口中挤了出来，顿时心头一疼，微颤着伸出手替她疗伤。

　　一股清凉感覆在疼得发热的伤口上，花夜雨感觉好了很多，刀口不似刚才那样钻心的疼，浅浅呼了口气，有气无力地睁开眼。

　　方逢霖以双手揽着她，她的脑袋正卧在他右手臂弯之中，因此一睁眼看见的便是右边臂袖。

　　原本桃色的不料上沾染了更加深重的红色，仔细闻还有腥气。

　　花夜雨问道：“你受伤了？”

　　方逢霖愣了愣，似是没注意到衣袖上还残存着血迹，“小伤而已，不碍事。”

　　见他偏过头去眼神躲闪，脸颊没来由的微微大红，花夜雨心中竟踏实的多。而后才继续追问道：“什么伤？怎么受的伤？”

　　方逢霖吞吞吐吐道：“就，一不小心……”

　　花夜雨道：“怎么一不小心？”

　　方逢霖含糊道：“都一不小心了，我哪能知道的这么清楚？”他看了看她的伤，接着说：“好了好了，你先休息一会吧，伤成这样还有心思问话。”

　　花夜雨一时理亏，知道自己再去追问他就要恼羞成怒了，因此暂时闭上嘴，默默盯着他的侧脸。

　　与正脸不同，他的侧脸极尽锋利，仿佛永远藏着杀招的月下寒剑。

　　不知怎的，花夜雨脑中忽然想起那大蛇幻化成人形时说的话。

　　她别扭地在他怀中扭扭身子，目光扫过他的侧脸，总觉得他的脸上也在微微发红。

　　是错觉吗？她停了下来，悄悄盯着他的侧脸看……

　　好像有点红……
　　的确发红了……
　　怎么……越来越红……？

　　她不自觉地伸出手，朝他右脸颊伸去。

　　在冰凉的指尖碰到他侧脸的那一瞬，叮的一声两人都僵住了。

　　方逢霖微微躲过，慌乱道：“怎、怎么突然摸我脸？”

　　花夜雨手中一空，愣在原地，良久才反应过来——他的脸比她想象得还要烫！！！

　　她愣愣地盯着他，他则目光闪躲，不敢看她，若不是此刻还在帮她疗伤，说不定都会撒开手。

　　花夜雨忽然脑中一激灵，看他的眼神越发充满诘问。

　　“你的伤……是不是自己划的？”她试探问道。

　　方逢霖一僵，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枕在他手臂上都有些硌得慌。

　　不必回答，仅看他眨得飞快的眼睛，花夜雨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她又问道：“是为了让自己清醒过来？”

　　方逢霖僵硬得更加厉害。

　　“所以，你也入了幻境？”她小心发问，忽然又痛叫一声：“啊！痛痛痛……”

　　方逢霖立马回神，松开保住她的双臂，拘谨得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你怎么突然戳我的伤口啊！”花夜雨恼道，捂着自己的肩膀问道：“入了什么幻境？”

　　“我、我……”方逢霖支吾着说不出来，忽然又扬眉道：“你说‘也’？那你又入了什么幻境？”

　　“我……”花夜雨一噎，喊道：“啊好痛——”

　　方逢霖听了一惊，又将她搂住，仔细查看了伤口，一时松手也不是，不松也不是，全身硬的像石头。

　　两人都闭口不谈刚才的幻境之事。

　　静默了好一会儿，花夜雨忽然开口道：“君上，我想……把魄铃还给你。”

　　“！”方逢霖更是一抖，开口道：“你说什么？”

　　花夜雨微微诧异，缓了缓神道：“我说，我想把你的魄铃还给你。”

　　“为什么？”方逢霖急道：“你生气了？不要了！不是说是我们交易的条件么？还未回去怎么就不要了？你……”

　　花夜雨茫然道：“我生什么气？”

　　方逢霖忽然止住声，冷静片刻道：“那你为什么突然要将魄铃还给我？”

　　花夜雨清清嗓子，道：“既然你把虎符都交给我了，我还霸占着你的魄铃不就成了欺行霸市的恶人了吗？”

　　“那又怎么了？”方逢霖忙道：“你对我欺行霸市也好，欺男霸女也好，我都不介意啊？！突然要把魄铃还我，我……”

　　花夜雨被他逗得一笑，道：“你怎么慌的语无伦次了，像是我不是要还魄铃，是要把你的魄铃捏碎一样。”

　　“我……”

　　方逢霖叹了口气，握住她的肩将她扶起，岔开话题道：“好了，伤口应该不疼了。”

　　花夜雨揉了揉肩背，果然已经好了大半，暗暗咂舌。

　　起身又确认那大蛇的确死透，才正了颜色道：“我是认真的。若是这大蛇再恢复得快些，我可能就葬身蛇腹了。”

　　她顿了顿，捂着心口道：“若是我自己也就算了，死生无常，早就已经接受了。可身上还背着另一人的性命时，我会难过悔恨……”

　　“我一回想刚刚的惊险之事，想到你的魄铃会因为我碎掉，我一下就手脚发凉。让你把性命系在我的身上，真的是对的吗？”

　　“我……”

　　花夜雨忽然感觉肩头一热，原来是方逢霖将双手捂在了她的双肩上，凑得很近，郑重地看向她，看得她微微怔愣。

　　他会生气的吧，一定会激动的吧，或许也会……失望？不知为何，花夜雨仿佛能感受到他此刻复杂的心绪。

　　可方逢霖只是看着她，默然地看着她。

　　过了许久，他才开口：“那就好好活下去，就像这次一样。”他笑了笑：“如果不想我的魄铃葬送在你那里，就要好好保护自己。更何况，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不会让别人把你的性命夺了去。”

　　“可万一……”

　　“没有万一。万一的那件事早就已经发生过了，你忘了？在天劫那日，眼睁睁地看着却无能为力……”他深吸一口气，“我怎么会重蹈覆辙？”

　　他摩挲着她的肩膀，别扭地小声自言自语道：“再说了，我就想把性命系在你的身上，就要跟着你，现在不想要也迟了。”

　　花夜雨耳力敏感，歪头道：“什么迟了？”

　　“没什么。”方逢霖更小声回道，忽又四处看看，扬起声音：“四郎呢？没和你在一起？”

　　花夜雨莫名其妙道：“你不是追着四郎进了雾里吗？没见到他？”

　　方逢霖摇头：“我一进雾里就好似一头扎进了一个洞中，压根没见到他的踪影，我还以为霜练既然缠上了他，你们能滑到一块去。”

　　花夜雨心下不妙，原来这山中精怪故布疑阵，将几人分散开来，又以幻象迷惑人的心智。连她和方逢霖都没有免俗，四郎年纪不大，更是危险。

　　想到这里，花夜雨立马起身朝四处的洞壁探去，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暗门。

　　手触到洞壁的瞬间，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对方逢霖道：“我刚刚在这里看到一副很奇怪的壁画。”

　　方逢霖一愣，道：“这洞中也有壁画？”

　　花夜雨也没料到，反问：“你洞里也有？”

　　方逢霖点点头，道：“而且，跟我们曾经看到过的壁画有相似之处。”

　　“黑雪林。”两人异口同声道。

　　花夜雨赶紧将方逢霖拉到刚才那幅征战图前，“是这幅吗？”

　　方逢霖对着这幅笔法不清的壁画端详了好一会，摇头道：“不完全一样。这幅看上去是华服武士占了上风，我看见的那幅上，他们全然落了下风。”

　　花夜雨道：“那你有没有瞧见那些华服之人身上的服装有何特殊之处？”

　　方逢霖回想片刻，道：“有几人的衣服上绣有龙纹，一旁还有金色的图章样式，看上去挺老旧的。”

　　“！！”

　　果然，是那幅龙角金印！与她在黑雪林清英洞中看到的壁画一样！

　　可此处与鬼界清英洞分属两界，可谓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地方，怎么会出现如此相似的两幅画？

　　再者，两幅壁画虽然内容十分相像，可笔触上色全然不同，肯定出自两个不同人的手笔。若清英洞中是由凌雪真君所绘，那此洞中的壁画又是出自谁的手呢？

　　花夜雨犹豫半晌，问道：“君上，你确定……巨毒将军已经以身献祭，融入阴阳界之中了吗？”

　　方逢霖道：“你认为这幅壁画出自她之手？”

　　花夜雨连忙小心解释：“只是猜测……毕竟和雪林将军有关系的大概就是巨毒将军了。她消失得无影无踪，偏偏人间又出现了鬼界才有的壁画，所以我……”

　　虽心有怀疑，可巨毒毕竟是方逢霖的师父。他虽言语上对她不算恭敬，可花夜雨心中明白，他们在彼此心中的分量并不轻。

　　此番贸然怀疑，纵使她心知方逢霖不会怪她，可心中还是少了几分底气。

　　方逢霖静默片刻，直直看进她的眼睛。

　　“我很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