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尘》沐尽南山

2、同桌

　　空气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还是老样子，只愿动口，不愿动手。”祁琛松了手，眉眼微弯，莫瑾嘶溜一声，虾肉入口，有些尴尬地仰起头，掩饰着微红的耳尖。

　　“这小子，就是龟毛惯了，手上不愿沾半点油污。也就琛琛一直惯着你。”

　　“好了敏君，别管他们。让他们自己玩去。”

　　两位女士又开始把酒言欢，将自家两个儿子抛之脑后。

　　宋知华带来的果酒虽然尝着不辣，甚至还甜丝丝的，但度数却是不低，晚饭刚开始，宋知华就打过招呼，让莫瑾不要多喝。

　　奈何这小子极其容易上头，再加上这果酒确实味美，没忍住就又贪了两杯。到后面已然有些醉醺醺的，直到祁琛从他手里抽走酒杯：

　　"不能喝了。"

　　莫瑾靠坐在椅背，有些晕乎乎地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你干嘛拿我的杯子？”

　　“你喝多了，明天还要上课，不能喝了。”

　　“你要抢我的酒吗？”

　　“不要。”

　　“你今晚为什么不喝？”

　　“我喝头孢了。”

　　莫瑾：“……”

　　莫瑾撑着脑袋想了片刻——喝了头孢好像确实不能喝酒，会出人命。

　　微微发热的脸颊传来了一丝凉意，莫瑾没忍住，抓着那只手蹭了蹭，祁琛的手顿住，喉结轻轻动了动：

　　“你喝多了，先回房休息吧。”

　　“我的房间……”莫瑾脑袋昏昏，四处巡视了一番，目光一寸一寸扫过室内，停在一楼的一间房，转头又蹭了蹭祁琛的手。祁琛把小酒鬼的脑袋转过来，哭笑不得：

　　“别看，那边是厕所。”

　　“小琛，莫莫醉了，你送他回房间吧。我跟你敏君阿姨再聊一聊。”

　　祁琛抬头，对上了宋知华染了几分酒意的眼睛，点了点头。祁琛捏住了莫瑾的指尖，轻轻摇了摇：

　　“不蹭了，明天还要上课，我送你回去睡觉好不好？”

　　莫瑾脑袋沉沉地点了几下头：

　　“好……”

　　祁琛就这样牵着莫瑾的手上楼梯，喝了酒的莫瑾乖得不行，祁琛走一步他跟一步。突然，祁琛手背一紧，好像有人用指甲掐他。

　　祁琛：“……？？？”

　　“怎么了？”

　　莫瑾望着他一脸惊恐：

　　“我今天忘记直播了。”

　　祁琛：“……啊？”

　　“完了完了，我要被他们骂'鸽子'了……快快快，我现在要直播了。”说罢，莫瑾从自己牛仔裤口袋里抽出手机，打开某直播平台，仅仅顿了一秒，直播间里就涌进不少人——

　　“我草，你小子怎么这时候开播？明天不要上课了吗？”

　　“妈耶，吓我一跳，老子还以为眼睛看错了？”

　　“我靠，莫莫你这是什么阴间时间直播？！”

　　“欸，莫莫为什么不开摄像头啊，是我手机出故障了吗？”

　　“莫莫今天要播什么呀，钢琴吗？”

　　…………

　　莫瑾的直播ID叫……“莫有钱”，看起来有些土，还有些中二，但最开始却是通过钢琴演奏的直播视频出圈的。

　　“为什么叫这个名字？”祁琛淡淡开口，问出了困扰自己多日的问题。谁料这小酒鬼皱了皱眉，像是看傻子般望着他：

　　“因为，我喜欢钱！”

　　祁琛：“……”

　　莫瑾看了一眼弹幕，发现这弹幕的走向有点不对——

　　“我靠！莫莫身边有人！是谁是谁是谁？！”

　　“听声音是个大帅哥！莫莫给我开摄像头！老子要看！”

　　“所以莫莫到底为什么不开摄像头！？急急急急急！”

　　“莫莫不会是想要金窝藏娇吧？”

　　“天杀的！心机小莫莫！只给听声音，不给看人！老子要报警抓你！”

　　…………

　　酒精作用下的脑袋有些宕机，莫瑾找了半天的摄像头，在看到弹幕后脸色有些臭：

　　“就是不给你们看！”

　　说罢，抬手就把直播关了。

　　“主播已关闭直播，去别处看看吧~”

　　直播间的观众：“？？？”

　　祁琛：“……？”

　　“那你今天在直播什么？”

　　莫瑾垂眸思索了半天，眼睛一亮，蹦出来两个字：

　　“打卡！”

　　祁琛：“……”

　　果然，不能跟醉鬼较真。

　　醉酒的滋味自然是不好受。最直接的影响就是莫瑾第二天踏进教室的时候已经打了早读课的预备铃。

　　莫瑾站在教室后门门口，揉了揉眼睛，反复确认了好几次，终于指着坐在自己身边的祁琛，有些破防：

　　“你昨天不是坐这的！”

　　“你想让我来着坐，我就来了。”

　　“我什么时候……”

　　“昨晚。”

　　莫瑾闭嘴了。

　　昨晚自己什么一副鬼样子自己心里清楚，不仅给自己喝断片了，还稀里糊涂地拉着祁琛直播。

　　其实莫瑾是不记得的，奈何“莫有钱”小朋友70万粉丝不是吃素，直播录频雪花似地往私信里砸，砸地莫瑾头疼。

　　索性不去看了。

　　“我昨晚……干了什么？”

　　祁琛低眸，思索了半晌：

　　“干了很多。”

　　“那你挑重点。”

　　祁琛又想了一会，试探地回答：

　　“重点是……撒娇……？”

　　莫瑾：“……滚！”

　　老子昨晚怎么没把你给干了呢？！

　　“先不滚。”祁琛按住莫瑾即将掀桌的手，“我刚收拾好桌子，罗老师马上要来了，你要掀等下课了再掀。”

　　莫瑾：“……操！”

　　南中是个极具人性化的高中。

　　具体体现在，为了驱逐学生早读课睡觉的情况，学校年级部决定安排学生站着早读。

　　对，没错，站着早读四十分钟。

　　莫瑾十分精准地在祁琛眼里捕捉到毫不掩饰的迷茫和不解，心底莫名觉得好笑。

　　莫大班长决定发挥自己班长的职责，给远道而来的新同学小可怜排忧解难：

　　“南中传统，站着早读，驱逐瞌睡。”

　　“是不是超级没有人性。”

　　南中的专属传统成功惊到了刚转来的祁琛小可怜，小可怜愣是呆了几秒，喉结动了两下：

　　“要是站着也睡着了怎么办？”

　　莫瑾：“……”

　　三秒后，莫瑾意识到这位爷是认真在发问，表情有些复杂：

　　“那他估计是真的困了。”

　　南中的早读一般由语文、英语两门课代表轮流带着进行早读活动，班主任抽空回来巡查看看。

　　侯易安拿着英语满分作文挡着脸，侧身回头跟莫瑾说小话：

　　“你俩情况不对啊，之前认识？老熟人？”

　　“nononono。”

　　祁琛偏头，看了看莫瑾的反应，没有说话，认真背着自己手上的英语单词。

　　莫瑾对他的态度很满意，但还是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拿着本子轻轻拍了拍侯易安的脑袋：

　　“英语早读还敢开小差，当心Wendy拉开窗户敲你脑袋。”

　　侯易安一转头，看到了不知什么时候站在窗户外的罗文帝，吓得手一抖，差点把作文书给扔了。立刻转回身，当起了鹌鹑，卖力朗读。

　　祁琛有点懵，他压根不知道罗文帝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罗老师有没有抓到自己开小差。只是看了看正在翻看英语报纸的莫瑾和前面大声朗读的侯易安，低眸笑了笑。

　　一语成谶。

　　也是厉害了。

　　莫瑾醉酒头疼，一下课就往桌子上一趴，昏昏欲睡。

　　“？他俩昨晚做贼去了？一个两个困成这幅模样？”徐泽并不是很想理会大惊小怪的侯易安。

　　他俩？

　　趴在桌子上缓解头痛的莫瑾抬头，果然见着了同样趴在桌子上小憩的祁琛。

　　莫瑾：“？？？”

　　莫瑾戳了戳祁琛的胳膊，低声道：

　　“你昨晚不是没喝酒吗？怎么困成这样？”

　　祁琛抬头，不咸不淡地白了他一眼，又趴了下去。

　　莫瑾：“……”

　　好像知道了。

　　所以我昨晚到底干了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

　　莫瑾趴了几秒后，又抬起头，再次戳了戳祁琛：

　　“我觉得，我们应该加一下微信，我把你拉进班级群……”

　　祁琛抬头，看了他几秒，有些无奈：

　　“看看你手机。”

　　莫大班长又趴下去，缩在桌肚里翻看自己微信。果然，在自己的微信首页看到了一个新朋友，还没备注，ID叫……“葡萄酒”。

　　葡萄酒……？

　　好喝。

　　莫瑾点点头，决定不给“葡萄酒”改备注了，转手把祁琛拉进班级微信群了。

　　实验一班带手机的人不少，但现在马上要上课了，看手机的人很少，因而只有稀稀疏疏几个人发了欢迎的表情包。

　　祁琛也没管这么多，点了几下，改了自己的群备注就把手机往书包里一扔。

　　刚趴下，上课铃就响了。

　　祁琛：“……”

　　祁琛起身，看着趴在桌子上缩在桌子底下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手机的莫瑾，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捏了一下莫大班长裸露在外的后颈。

　　莫瑾：“？？？”

　　莫瑾抬头，懵逼地看了看一脸不爽地翻开语文书预习的祁琛，书页翻得像是要撕碎。

　　莫瑾：“……”

　　多大的人了，幼不幼稚？

　　莫瑾平日是吊儿郎当惯了，上课却是认真地很。

　　对于理科班的大部分学生来说，对语文的重视程度比其他两门要少得多。莫瑾算是少数人，莫瑾对语文的重视程度堪比数学。

　　书上文言文笔记记得满满当当。

　　还有两个大本子，一本自己整理的作文素材，一本是自己整理的课外文言文笔记积累。

　　现在整个高二年级部语文课程的进度都在文言文选修课程，侯易安课本下压着一张物理卷子，回头看到坐在最后一排的两个手上笔记记得飞起，瞠目结舌：

　　“妈呀，这就开始卷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