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姐变成万人嫌后》弦音胜春

21、出祸端

　　恐怕是早有预感，后来慕惊折的确在同门关系中感受到了些异样。

　　她看惯了宗门欢天喜地、风风火火，在日复一日中，偶尔也会乍现一些“冲突”。
　　苏妙嫣、宋熹微偶尔当众斥责同门师弟，因对方说错了话，令尚若灵不快，为帮好友报仇，几人赴汤蹈火，攻势凶猛，将其揪起滔滔不绝地大骂一通。

　　慕惊折看着月门如日中天的几人，兴许是心思太过敏感，竟渐渐生出些审视来。

　　在月门拥有话语权的苏妙嫣与宋熹微二人，天之骄女，呼风唤雨，与众人打成一片，受人追捧，人缘极好。一旦有人惹其嫌恶，便是惹了许多人的不快。

　　宋熹微性情烈，急公好义，尤其看重她的好姐妹。往往有人招惹，她便冲锋在前，为了朋友赴汤蹈火，能够“拔刀”怒斩敌人。

　　而宋熹微、苏妙嫣，与镜门的明夏，外门的师妹尚若灵，又是形影不离的组合。宗门里，倘若有人得罪她们其中一人，另几人会同仇敌忾，为好友伸张正义，纷纷冲锋陷阵。

　　被她们视为眼中钉、恨得牙痒痒的崔熙宁便是一例。

　　类似事情屡见不鲜。
　　恐怕是崇拜其威武的架势，众人并不会有什么反对的态度，皆是一片迎合追捧。

　　苏妙嫣生性豪放张扬，持着有话直说的性子，她剑术优异，自然自负了些。往往剑术考核之时，赢过了还好，名落孙山时，便会怒斥他人肯定作弊了。

　　她骄矜不羁，自有轻视、伤害到旁人之时。一次两次便算了，可对方狂放，就要旁人忍让，苏妙嫣人缘极好，又受欢迎，旁人都不敢说什么。

　　若旁人可以包容，忍气吞声，但慕惊折却并非如此。她吃过的瘪，她都记得，会还嘴，会反唇相讥，并不愿成为畏惧其声势，害怕而忍让的一员。

　　苏妙嫣这个六师姐，自恃剑术精湛，天赋异禀，明里暗里打压她，言里言外讥讽。
　　似乎打心眼里觉得，慕惊折论修道肯定是比不上她，连剑法也平庸很多。

　　在苏妙嫣擂台取胜、得意洋洋之时，慕惊折也奉上几句与他人背道而驰，令她不快的话。

　　无意之外，恐怕也有些“报复”之意，又或许是想挫挫苏妙嫣的锐气。

　　本以为她一言我一语，如此就算扯平了。
　　可从此事开始，慕惊折的生活，彻底有了变化。

　　她与苏妙嫣的口舌之争一起，便收到了明夏的“锐气”，对方似乎与苏妙嫣同仇敌忾，很快便没有了好脸色。

　　明夏平素同她常欢欢喜喜地分享胭脂首饰，分享宗门趣事，及修炼上的迷津。可如今却不会了。

　　再譬如，她常去找宋熹微讨教剑法，对方似乎态度也冷淡许多，只是寥寥几句，将要处简单地指给她而已。

　　明夏一向性情火热，如今更是态度有异，很容易感知出来。她话中带刺，常在大庭广众之下与慕惊折呲上两句，又阴阳怪气，发表些含沙射影的言论。

　　如此种种，本就令人不快，偏偏慕惊折心思细腻，更易感知到旁人恶意。

　　原本欢天喜地，轻松自在的宗门生活，一下子添上阴霾，艳阳退却，乌云盖顶。

　　慕惊折是耿直些，但她不傻，能够意识到她们这是有了嫌隙。

　　行走宗门，本就修炼繁重，混得开，打成一片还好。若同门有分歧，各不愉快，则烦扰不已。

　　可明夏喊她师妹时，一如既往地明媚灿烂，并没有什么异样。

　　只可惜，对方不痛不痒的含沙射影并未停止，总叫她多疑多心，却又不挑明。

　　她心中极为骇然，生怕被人讨厌，怕自己成了第二个“崔熙宁”，整日郁郁寡欢，寝食难安。便试图叫旁人帮忙试探，看对方一行人究竟何种态度。
　　这便是错事一桩，因对方不会表露敌意，刻意逢迎，虚与委蛇，但得知是试探，心中更多记恨几分。

　　几人突如其来的疏远，慕惊折忍无可忍，便终有一日，她不绕弯子，大胆发问：“你们究竟怎么了？”

　　她问明夏：“夏夏，你可是对我有芥蒂？倘若我有不好的地方，你要及时告诉我。”

　　她只能接受直来直往，有芥蒂就捅明的同门关系。而那种扑朔迷离、含沙射影的态度，如同让她被架在火上炙烤。
　　明夏却一脸茫然：“师妹何出此言？芥蒂什么？”

　　“我总觉得你的态度有所变化。为何擂台观赛，不再会为我喝彩了？”

　　“我近来剑道遇到瓶颈，心情不大好，近日无论是谁的比赛，我都没有喝彩。”

　　“我与你说话，你总是忽冷忽热，闪烁其词。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明夏慌张，笑着若无其事安慰她道：“哪有？师妹伶俐聪明，我自然喜欢，我不是一直都一个样子吗？是惊折你多心了。”

　　这倒令慕惊折摸不着头脑了。

　　“夏夏，如果你有不满，要直接告诉我，不要生我的闷气。”她双目乌黑，显得执着认真。

　　“怎么会呢？你太多虑了。”

　　她同苏妙嫣敞开心扉，也是如此结果。

　　苏妙嫣不卑不亢的态度，让她挑不出错来。

　　都毫无例外，指向是她多虑了。

　　慕惊折又被几番安慰哄得相信了大半，觉得是自己多虑，恐怕她们也并非有意针对。

　　可“裂缝”一旦发生，便再难修补。她再难回到从前轻松愉快的生活，总觉心中郁闷。

　　她总以为，自己和她们的关系紧密相连，应当是可以并肩作战的好友，不应该针锋相对。
　　故而忧心忡忡，想要探究到底。

　　岑青玉尽管没有与她一齐进内门，仍旧一刻不落地参与在她的生活中。
　　慕惊折事无巨细，会将内门生活全盘讲述给岑青玉听，这一遭也不例外。

　　少年心事，总是繁多，修炼算一桩，与朋友交往算一桩。

　　岑青玉与慕惊折两个人初出茅庐，心态简单，又拿不定主意。凑在一起，更是一头雾水，很难理清其中杂乱。

　　岑青玉亦耿直，不过很淡然，“如果是我，可能在她们对我不善，话中带刺时，我会不快，但会假装不知道，什么也不说。”

　　另一个师妹则劝解她：“你就将她们的言语都屏蔽为杂乱的背景音，如同擂台上的剑鸣嗡嗡，不理会就是了。”

　　可慕惊折不是这样的人，她眼里容不得沙子，要打破砂锅，追根究底，问个明白才行。

　　她爱恨对错都分明，最忍受不了含糊朦胧，笑里藏刀的恶意，一定要分清对错真伪。

　　*

　　这种芒刺在背、暗流涌动的氛围，一直延续到某个夏日。

　　宗门事务繁多，内门弟子作为外门的榜样表率，修炼自然更加严苛，被派去外门历练，一个弟子带领十个外门弟子，帮助他们修炼，指点迷津。

　　好巧不巧，冤家路窄，慕惊折偏偏遇到了一个从前有过节的女修，就是那个因欺压白惜惜，被她上门追究的那个。

　　这人也是内门弟子，入了花门，如今与她在一处地界授教弟子。二人相碰，她自然不会给什么好脸色，吹毛求疵，故意为难。慕惊折讲剑术，她就不忿，在一旁嘲笑她术法不精，动作不对。
　　又自己上前演练一番，教导师弟妹自己这样才算标准。

　　可是刀光剑影，杀气腾腾之时，只管你刺得准不准，手快不快，谁管你动作标不标准？

　　她手底下的一众弟子被引领着，嘻嘻哈哈地听课，附和簇拥着她。

　　这还不够，慕惊折这边的弟子，也被她揽去大半，都聚精会神，崇拜着倾听着这个师姐的教导。

　　慕惊折停顿一瞬，将剑一掷，摔在地上很响。

　　那女修亦面带轻蔑，笑着朝她看来。

　　慕惊折向前，步步逼近，质问道：“你就是这样教导师弟师妹？叫你来指点修炼，你倒教他们尖酸刁难，找茬生事？”

　　那女修面色不虞，阴沉下来，亦放下剑：“你怎么同我说话的？我只是实话实说，指出你的错误来，难道要蒙蔽这些弟子？”
　　“莫不是自己剑术不精，便嫉妒他人，要来生事。”对方嬉笑着。

　　剑术不精？你说我剑术不精？

　　慕惊折立即怒上心头，提剑就要与其大打出手。

　　她横冲直撞惯了，不管不顾他人目光。

　　很快，演武场便传来弟子们看热闹的尖叫。

　　“慕师姐跟黎师姐打起来了！”

　　“快来人哪！”

　　“真是好激烈。”

　　内门弟子大打出手，修为毕竟在他们之上，很难拦得住，也根本不敢上前。

　　想必长老们也没想到让他们来教授弟子，他们还会打起来，故而没有设立维护秩序的人员。

　　二人就这样打了一顿，不过用的是剑，毕竟有演武场的屏障保护，都没有伤到。

　　两剑相斩，剑鸣铮铮，闹得整个演武场沸沸扬扬，二十个外门弟子瞠目结舌，都惊住了。

　　两人打了几个回合，双双被剑气冲开，而后一甩衣袖，愤愤离去。

　　此事自然让慕惊折记住，回去撒了好几天的气。

　　她回到月门，义愤填膺，没少含怒骂人，一旦放了课便气冲冲地骂上几句，有时是讥讽黎无忧惺惺作态的模样，有时又是气不过她嘲讽自己，骂她整日讥笑，也不知笑个什么劲，倒不如把嘴伸到恭桶里涮涮。

　　她嘴利惯了，骂起人来，旁人也都习惯了的，知道她记仇。

　　只是没想到的是，此事偏偏又引出祸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