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死对头在我死后嘲笑我……还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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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过我的心脏，冬末的天气已经并不那样冷。
远处的废墟上有人走过来。
那人裹着深灰色的披风朝着我这边。
“又是一个可怜的人……”我自顾自的叹气道。
——这里是公墓，来这里的人无非是伤心的或者是后悔的，甚至是幸灾乐祸的也有，当然来这里纪念爱人痛哭流涕的也不少。
但无论是带着哪种情感都是为了悼念葬在这里的人而来的。
他凑的近了些。
借着黄昏的余晖，我看清了他的眉眼。
令我意外的是，这个人眼中没有悲哀的神色，更多的而是怨恨。
他开口的时候我一愣，这个声音我很熟悉，熟悉到我人生中的一大半时间都是跟他一起度过的，那是谁呢。
我猜不透。
“是我。来嘲笑你了，看我。”那人缓缓蹲下，很熟练的拭去我墓头的尘土。
冰冷的声音像是还没能度过那个寒冬。
“不能是他吧……”我心下一紧，这个人是真的从头彻尾的恨我啊，竟然连我死了也来嘲笑一番吗。
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从不和他计较，他应该……有家庭了吧。
连我的死对头也该有他的家了吧，虽然这世界上估计没几个人能看得上他。
“切，你来做什么？不会是想我了吧。”我轻蔑的对他笑笑，即使我说的这句话他应该听不到也看不到我。我还是习惯性的把他怼了回去。
“草，你大爷……你至于吗?这么久了……到现在还是不理我，都三年了，你就那么恨我吗。”他的声音中忽然带了一些生气和沮丧。
其实我也没有很恨他，以前我们过往发生一切不愉快的事，最终都得到了一个真正的结果，而引起这一切的也不是我和他的本意。
但是，早就习惯了处处与他为敌，怎么可能随意的放下呢？
我笑了一声，侧身，朝他的胳膊撞了一下。也许会给他带来一阵冷风吧。也许还能在我彻底消失之前吓他一跳。
他应该是感觉到了，但是他的神情很奇怪，没有像往常一般骂回来。
他的眼神很暗。
“是不是你？回答我。”
我知道这个人看着特别高冷，但也特别胆小。所以我以前也经常故意吓他。
虽然我碰不到人，但是别的物件还是可以的。我捡起一小块石头朝他丢过去。
“大爷的，老子在这好好的呢，你来毁我清净做什么？”
不知道他有没有意会。
“你这人还是这么讨厌，你说走就走了。”他的声音很沉，若不是足够熟悉的话，我真的认不出来那个人就是我当年死对头。
我喉咙一紧，心上有说不出来的感觉。
其实我不恨他，也明白他的苦衷，甚至有点喜欢他。
我们同样生在身不由己的家庭中。
他埋下头，久久的没有出声。
我突然有点心慌，抬起手想抓住他的胳膊，掰过他的脸。他若是哭了，我便毫不留情的嘲笑他和小时候一样一点挫折就哭哭唧唧的；若是他没哭，那就很没意思了，他装什么呢？我又不会安慰他。
我这么想着，但我没能做到。
我自嘲的笑了笑
“这么久了……还是总容易忘记自己已经死了的事实。”
算上来，再过不多久，我连在地面再看看人间的能力大概也不会再因为我的怨恨保留下来。
我的手穿过他的胳膊却一丝风都没有带起时，再怎么掩饰，脸上一瞬间掺杂了错愕和失望的神色还是卷着难以言说的情绪包裹得我喘不过气。
可是怨鬼是不需要呼吸的，这种感觉我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了。
他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也愣了一下，抬起头朝我的方向看过来。
他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找人的时候总是眼睛亮亮的，像是在期待着什么，乌黑的瞳孔总是盯着人，直勾勾的，像是要把你看穿。
但是他显然什么也看不到。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朝着那块虚无的地方看着，没有说话。
如果我的死对头真的只是来看看我，那……陪他吹吹风也没什么不好的，反正……我们俩的瓜葛、缘分什么的，到此也就结束了吧。心里涌动的情感早就和那一场大火一并消失了。
就这样不清不白的，挺好的。
我轻悄悄的坐在他的身旁，背过身去没有看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旁的人还是一动不动。
我扭过头去，对上一双红红的眼睛。
看着好可怜啊……我的目光沿着他的眼睛描到眼眶，再到鼻梁，嘴唇……目光描绘过的地方，我看到都有泪痕。
我心里一动，一整个看到他泪流满面的样子时，难免还是有点愣神。
只不过是他最麻烦的对手死了，不应该很高兴吗，哭什么？烦死了，跟小孩子一样。
但是我没说话，就算说了他也听不到。
我用并不存在的指腹轻轻的擦着他的脸。
脑子里突然多了很多画面，小时候的，大一点的，在哪里的都有……我一样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揉了揉他的头，擦去他面上的泪痕。
“这么还是这么胆小懦弱啊，你这样的人怎么配成为我的死对头呢？”青涩稚嫩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那是小时候的我了。
胡思乱想着，盯着他的脸，我出了神。
他愣着，像是傻了一样，呆呆的看着我，和模糊记忆里的小孩重叠上去。
记忆里的小孩呜咽着，撞进我的怀里，搂着我的脖子擦他的眼泪。
好脏啊，但是我为什么没有躲开呢？
我也想不通。
那时的我12岁，他10岁，可他看起来总是那么幼稚，受了委屈只知道哭。应该是崇高的同情心在作祟，每次我都是心软的抱住他，给他顺毛。
但他是我的死对头啊。
15岁我上高中那年就不再理他了。
联系一断就是7年，到家族的企业机关事务后才渐渐和他在每个有交集的领域针锋相对。谁也没让过谁。
思绪逐渐混乱——
我没了两年的记忆，大概是在某场高烧之后留下的后遗症。
但是没什么好想的，肯定也无非是公司的大小琐事，忙忙碌碌。
……
最后的记忆是那场大火，大火来的很突然，我什么都没来得及留下。
失控的面包车，漆黑的道路。我早就察觉出不对，我在高速公路上打方向盘狂奔躲过了失控的车，但是没有想到那个人还是下了死手，把我的导航做了手脚。导航上显示的路，事实上却是封闭的死路，汽油轰轰的燃烧着，我知道我躲不过这一劫了。
有些痛苦的等待着死亡的时候，有人很费力的穿过来，想把我拉出去，但是车门早已被锁死，大火也阻挡着那人的来去，我朝那人吼到：
“跑！别管我！要爆炸了！离开啊！”
我怎么可能猜不到是谁？
消防员赶到的根本没有这么及时，他就一个人。还穿着我最眼熟的那件深灰色风衣赶来，湿漉漉的，他还挺聪明。
我难得的哭了，救我的人竟然是我的死对头。好惨的一人啊。
但我觉得我是幸运的，死之前还可以拉上他，还可以和自己暗恋了10年的人见到最后一面多好啊。
不过我可没那么没品，殉情也得是在双方愿意的情况下才有意思。
我叹了口气，艰难的朝他挥挥手。
好在，这里是郊区，没有太多人注意到，我也不用上明天的新闻头条。真好啊，煞费了设局那人的苦心。
他赢了。
我不在意。
没什么好留恋的。
回过神的时候他哭的很难看，衣襟湿了大半。哽咽的嘟囔着什么。
听不清了
作为鬼，五感自然是在慢慢消散。
我叹了口气，双臂虚环住了他。像小时候一样给他顺毛。
“别装了，我都死了，抱我一下。”
我自言自语着，希望他能听见。
“你是不是傻……”他靠在身边并不存在的肩膀上，但我好像似乎感觉到一阵阵体温传递过来。
我摩挲着他的风衣，我最喜欢他穿这件，看起来很阳光，很帅。
救我那天他也是穿的这件。
看样子，是重新买了一件新的。
“呵，我傻吗？傻我就看不出来你喜欢我了，还配合你演戏。”我笑着，撞了他一下。
“你就不能等等吗？我说了叫你等等我……你知道吗，那天我穿的是你最喜欢的那件风衣，和我身上这件一样。你猜为什么啊，我急着去见你，那家做局的公司被合力扳倒了，最后一个百分点跌落的时候我就出发了……可是你没有等我……”他说着，很难过的样子。
“为什么呢，明明就差一点了……我……我还是来晚了……”他说的很难受，眼泪挂在脖子上，但没有再埋下头。
他很坚强，不像小时候那样懦弱了。
“对不起……我差一点，我来晚了。应该……再早一点的……啊”他抬着头，狠狠锤了下地。“我们十多年的计划终于成功了，可你却走了……啊啊啊啊啊你怎么这样啊”
他哭得动情，抽抽噎噎的，泣不成声。
我也忍不住挂了泪。
“傻瓜，我当然知道，但是他设的这个局，我不去，只有别人替我死……我不想。”
到底是谁傻呢。
“你那么聪明，不是知道我喜欢你吗……殉情什么的，不是很浪漫吗？”他哭着哭着就笑了，像个小孩似的。
“浪漫个屁，你好好活着。”我揉了揉他。
风慢慢的从公墓略过，最后一点余晖消失殆尽。
我静静地坐在他身边，仔细的描摹他的样子。
我没忍住伸了伸手，用手拨乱他的头发。
好想吻他
但是他感觉不到
情绪低落了一瞬
彼此喜欢到现在，连一句喜欢还没来得及说。
他坐了一会儿，突然站起来。我当作是要告别。
我等着，但他只是愣在那里什么都没有做。
许久，他俯身凑到墓碑上，落下一个仓促的吻。
傻子
吻墓碑干什么，吻我啊
我再忍不住
冲过去扯住他的衣襟，狠狠的撞上他的唇。
风扯着他的衣襟，扑面而来。
他像是感受到凉意，瑟缩了一下。
他怕凉，还怕鬼。
我急促的笑了一下，正准备开口嘲笑他。
但他裹着衣服的手突然停下来，松开了。
他抿了抿唇，像是感受到了一丝凉意。
“你……”他的瞳孔骤缩了一下。
“怎么了？”我看着他的脸没忍住，问出了声。
我没期待过得到他的回答。
他后退了一步，是不可置信的问道：“莫澜?是你吗？”
他看到我了？
是日思夜想，精神错乱了吧。
我笑了笑，抱了抱他
不置可否
我可不想他因为相思病而早早下来陪我。
很意外，他的胳膊环到我的腰上。
我愣神，抬头看他。
“你……你能看到我？”
“你是真的吗？可是，可是我明明亲眼看到你从我面前……离开了。”
他脸上说不清什么神态。
“嗯，我死了。你不是怕鬼吗？你怕我吗？”我笑着推了推他
他没动，
不知道这么一个害怕鬼的人，现在是何种心理感觉。
“那你……”
“喜欢你，别说了，都听到了。”
我靠在他身上，他很暗的目光和我的眼神有一瞬间的交汇。
伸手想摸我的脸，但是摸了个空。
我笑了一声，“现在你信了吧？”
“胆小鬼”我想。
夕阳随着风一阵阵的往下落，时间流的很快。
无非是最平常的絮叨，并不值得他留恋。
“你该走了”我摸了摸他的头，把他推开。
我的手穿过他的身体。
我叹了口气。
“好好活着，50年后来找我”
“……听到了”
他松开手。
我靠在我的墓碑旁边静静的看着他。
他凑过来吻了我的唇。
我笑了一下，也同样吻上去。
风吹的我们俩都有点冷。
借着夕阳，我们有幸好好和彼此道了别。
我靠在渐渐融于夜色的石块上，看着他远去的灰色背影。
也算是，见了他最后一面
就此别过
这一次我等你
等你50年
慢一点
不许早到
……
林源叹了一口气，独自瘫倒在空无一人的沙发里。
可惜了，原本这应该有个人的。
他好想去见他
但不可以那个人现在不想见他
要再过50年
真是难熬啊 。。。。
他徒劳地吸了吸鼻子，空洞的望着白白的天花板。
等下去了一定要和他们初遇的时候一样
不然万一莫澜不喜欢了怎么办
他独自强扯了扯嘴角，窝在沙发上闷头睡去。
要是莫澜看到了又会说：“你怎么笑得比哭起来还难看呢？”
“坚强一点啊，他会担心的”
他喃喃着。
不觉间随太阳一起睡去。
我们会再次久别重逢
到时候
你一定也要喜欢我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死对头在我死后嘲笑我……还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