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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救助迷途少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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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戮,无可止尽的杀戮。
当鲜血染红了整片大地,就连月光都透着血色。
红色身影一步步自尸山血海中踏出,鲜红的血液顺着长枪缓缓滑落落入尘土之中。
青年脸上带着的银色镂空面具,因沾染鲜血,而显得多了几分邪气,面具下露出的下巴轮廓分明,朱红薄唇微微抿起,看不清脸上神色,但浑身充斥的凛然杀意,足以令人胆寒。
凤章猛地从梦中惊醒,额上已然浮起了一层薄薄的冷汗,后背也同样被汗水浸湿。
在床上静坐了好一会,才从梦中抽离。
他起身走到桌前,拿起茶壶猛灌了几口水,随着凉水下肚,心头那股躁动不安,总算压了下去。
走到窗前,把窗户打开,他深吸一口气,将胸腔内压抑许久的气息尽数排出,而后就这样静立在窗框旁,抬头遥望着犹如玉盘一般月亮。
今日是十五,月亮很圆,他的家乡“凰都”是整个妖界距离月亮最近的地方。
往年每逢十五都会举行祭月仪式。
只是他离开凰都已然百年。
也有百年未曾参加祭月仪式。
“砰。”
院外突然传来的响动。
把略微有些失神的凤章拉回了现实。
他撑着窗框从二楼跳下去,走到院门前,将院门打开。
随着院门打开,一位陌生少年顺着打开的门向后仰倒,倒在了他腿上。
他眉头微皱,蹲下身把人扶进怀里,伸手探了探少年的脉博。
少年脉搏微弱,气息紊乱,再耽搁下去,恐性命不保。
思及此,他连忙将少年抱进屋内。
将少年放平在床上。
凤章才发现少年身上有一股很浓的血腥味,方才在院中因为空间大还不明显,如今进了小屋,空间缩小,那股血腥味很快便蔓延了整个房间。
受到血腥味的影响,他的脸色霎时苍白下来。
强忍住内心翻涌而上的恶心感,小心翼翼的将少年身上的衣物慢慢剥离。
纵是如此,在看清少年身上那鲜血淋漓的伤痕时,他还是忍不住头晕目眩了好一阵。
思及少年情况危急。
他只好狠狠咬了一口舌尖,迫使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开始为少年处理身上的伤口,少年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肉,刀伤剑伤遍布了他整个身体,最严重的还属胸口处,那深入几寸的枪伤。
在看到少年胸前的枪伤时。
凤章手指微微停顿了片刻。
少年究竟是什么身份,何以身上有如此多的伤痕,而且…他觉得少年胸口处那道枪伤很熟悉,好似在哪见过。
他正想着,少年却突然闷哼了一声。
打断了他的思绪。
眼见少年脸色愈发苍白。
他只得先抛开脑海中那些疑惑,救人为上。
凤章以术法施针封住少年身上几处大穴,暂时止住了不断涌出的鲜血,而后又出门烧了盆热水,将少年身上的伤口一一清洗,包上药物,才将银针取下。
这一番操作之下。
少年的呼吸总算渐渐恢复平稳。
他心中的大石也跟着落了下来。
担忧少年,夜里会起变故,凤章干脆就坐在脚踏上,靠着床休息。
临近深夜时分,少年身体突然颤抖不止。
凤章伸手探向少年额头,果不其然,手下一片冰凉。
少年发热了。
他赶忙将帕子浸湿,叠放在少年额上。
反复好几回,临近天亮时,高热总算降了下来。
折腾了一夜,他有些疲倦,靠在床边就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正午时分。
刚一睁开眼,就见少年已经坐了起来,正垂眸看着他。
他从床边起身,温声道:“你醒了。”
少年神色警惕:“是你救了我?”
凤章唇角勾起一丝温和的笑,似并没有看见少年眼中的警惕,声音依旧温和如春风,淡淡答了句:“是。”
少年微眯着眼,将目光落在凤章身上,打量着他问:“你为何会救我?”
他不信这世间会有无缘无故的善意。
凤章含笑:“我是医者,济世救人乃是职责所在,需要理由吗?”
少年沉思了几秒,似乎是接受了他的说法,眼底虽还含着警惕,但已经收敛了许多。
他盯着凤章道:“阁下的救命之恩沉尧记住了,改日必会登门拜谢。”
说完这话,沉尧白着张脸,从床上爬起来,坐到床边穿好鞋袜,就要往外走。
凤章眉头微皱,一把拉住他的手臂:“你准备就这样走了?”
沉尧以为凤章有所求,停住脚步,看向他问:“不知先生意欲何为?”
凤章叹了口气:“你身上的伤还未好全,如果就这样跑出去,恐怕走不了多远就会昏死过去,这样一来我昨夜的辛苦岂非是白费了,等休养好了再走也不迟。”
沉尧有些犹豫,他如今正面临凤族追杀,如若长期留在此处,恐会为恩公带来麻烦。
他下定决心拒绝道: “沉尧还有要事在身,不敢叨扰先生。”
昨日夜里沉尧险些命悬一线,身上的伤有多严重,凤章怎可能不知晓,如此还要逞强,见他坚持要走,凤章直说道:“此处名为天外天,有我设下的阵法,非重伤之人不可入内,若害怕旁人来寻我麻烦,那你大可放心。”
听到凤章这样说,沉尧也不好继续推辞。
他身上的伤确实严重,出了此地,亦不知该去往何方,于是点头道:“那便劳恩人费心了。”
从凤族三千禁军中厮杀而出,已耗尽他全数法力,再加上内外皆伤,身体已是强弩之末。
昨夜能坚持走到这里,全凭一股毅力。
而今能起身,也不过是靠着一口气在强撑。
现一放松下来,他只觉浑身无力,身体控制不住的往后倒。
好在凤章及时接住了他。
凤章无奈道:“适时的示弱,并不会有损你的英姿。”
听出凤章是在打趣他。
沉尧耳根染起一丝薄红,反驳道:“示弱之根本,在之于弱,只有不够强大的人,才会在他人面前展现出脆弱的一面。”
凤章被他这番说词给逗笑了,他道:“说出这番话的人,一定是位强者。”
沉尧脸上显现出几分骄傲神色:“那是自然。”
凤章却接着说道:“但他一定不是一位合格的谋士。”
沉尧不解:“这从何说起?”
凤章扶着沉尧在床上躺下,直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道:“强者攻,弱者守,若是力不如人,便要学会蛰伏图强,等待反守为攻之机,没有人能一直站在顶峰,适实的示弱,有时只是为了蛰伏等待,那一击必杀的机会,保存性命才能有更多的可能性,这便是世人所言的谋。”
沉尧:“先生说得在理,在下受教了。”
“我可担不起先生之名,我叫凤章!你以后可唤我凤大哥,亦或是直接叫我凤章。”
听到凤章姓氏。
沉尧放在身侧的手骤然紧握。
他姓凤,会跟凤族有关系吗?
凤章没察觉到他的异样,只是笑笑:“醒来这么久,你也该饿了,我去拿些吃的过来。”
沉尧心有些乱,胡乱的应了一声:“嗯。”
待凤章转身之后,沉尧抬眸看向凤章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阴冷。
倘若他当真是凤族之人,以他方才言语中所透露的学识,身份必定不凡。
一位不凡的谋士,隐居于此,其背后的缘由值得深究。
或许他正好可以借着养伤的机会,探明此人的身份,加以利用。
沉尧唇角勾起一抹笑,圆圆的脸蛋上露出了两个浅浅的酒窝。
他如今这副皮囊,不过百岁,脸上还带着些许婴儿肥,看起来很年轻。
妖界的妖对待幼崽,向来宽容。
如今看来这副皮囊,倒是给他披上了一层全然无害的伪装。
屋外传来的脚步声,将沉尧的思绪拉回现实,转头看去,只见凤章端着木托盘走了进来,他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凤章将托盘放在桌上,端着碗朝沉尧走过来,而后坐在了床边,他不好意思的轻咳一声:“这是我第一次学着做饭,如果做不好吃,你别介意。”
沉尧笑了:“怎么会,我相信哥哥的手艺。”
沉尧信任的话语,真诚的目光,都直直戳中了凤章的心。
让他不禁回想起那险些葬身火海的厨房,有点心虚。
他端着碗,犹豫道:“要不还是别吃了吧!我替你洗几个果子。”
沉尧坚持道:“这是哥哥的一片心意,怎么能浪费。”
说着他从床上坐起身,伸手接过凤章手里的碗,碗里装着的是灰色粘稠状糊糊,看起来像芝麻糊,于是他顺嘴便问了句:“哥哥做的这是芝麻糊?”
凤章有些尴尬,其实他煮的是白粥,可不知怎的火太大,就成了这副模样。
“其实这是白粥。”
沉尧沉默了一秒,然后扯出一抹笑道:“没关系只要是哥哥做的我都很喜欢。”
说完他便端着碗喝了一口。
苦涩焦糊的味道在舌尖蔓延,胃里一阵翻腾。
沉尧刚吃下去就险些吐出来。
若不是知道,凤章并不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他都要以为凤章是不是故意在给他下毒了。
强忍住胃里翻涌而上的恶心感。
他一口气将碗里的粥喝得一干二净,才强扯着对凤章挤出一抹笑道:“好喝。”
听他这样说,凤章抿唇笑了:“锅里还有你还要吗?”
沉尧闻言双眼瞪大,来不及收敛表情,竟将内心的真实想法摆在了脸上。
凤章失笑:“我跟你开玩笑的。”
这时,一朵红色凤凰花,透过窗户轻慢的飘了进来。
沉尧半躺在床上没看见。
坐在床边的凤章却看了个一清二楚。
他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接过沉尧手里的碗道:“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一下。”
察觉出凤章脸上神色不对,沉尧故作不安的扯住凤章的衣袖问:“你要去哪?”
凤章揉了揉他的脑袋,安抚道:“有病人到了,我需要前去医治,你别担心,我很快就回来。”
沉尧乖乖点头:“好。”
凤章端着托盘,出了小屋。
听到脚步声渐行渐远。
沉尧从床上爬起,尝试着坐到凤章刚才所坐的位置上。
并将目光落在凤章离去前视线所看的方位,他顺着那个位置一步步走了过去。
而后,在窗台上看到了一朵迎风招展鲜艳如火的凤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