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下课》烛狗蛋

5、你追得很懦弱

　　周六晚上，许梓倩收到了4天的工资，以及弟弟发来的几条消息。

　　-对不起。SHU13AO5564USA6OO7DA

　　-上面是steam充值码。50美金的。我没用过，我真的只有这个了。

　　许梓倩没有回复。

　　她回到宿舍，刚推门进去，就看见方云换上了一身超短裙和露脐衬衫。

　　谭鑫烛在上铺，暧昧地打量着女孩，“你要和男朋友出去玩？”

　　她才知道明天休息。

　　方云给嘴上抹了口红，瞪了谭鑫烛一眼，“我见对象有什么问题吗？”

　　许梓倩让开路，方云扭着屁股出门。

　　谭鑫烛等她走远，发出一声怪叫，“她每次出去回来都脸色苍白。”

　　“一天嘛。”

　　“你说她会给几次？”

　　“哈哈哈。”宿舍响起了欢声笑语。

　　许梓倩觉得笑声格外刺耳，她不想留在宿舍了，可出门又能去哪？

　　以后要做什么呢？难道就这样混日子吗？

　　和郁欣阳的差距让她有些举步维艰，许梓倩梦游一样坐上地铁，不知不觉又回了学校。

　　学校变了，她们原来的那栋楼已经有新一届高三生在用了，七、八班的走廊站得满满的学生，那儿再也不是她的班级了。

　　浑浑噩噩地走回街上，忽然嗅到一阵花香，转头又看见一张白纸。

　　纸上印着她的照片，照片上四个大字：寻人启事。

　　许梓倩瞬间回复理智，撕下纸张进去。花店柜台前，姐姐笑着看她进来，“嗨。许梓倩小朋友，又来买花吗？”

　　她把纸放到柜台上，姐姐把寻人启事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你果然比看着厉害，现在在哪躲着？”

　　许梓倩沉默，姐姐叹了口气，“你不用担心我和你爸妈说。我见过你妈了，她逢人就说给你找了好亲家。呕。”

　　她咬唇，还是不信。

　　姐姐耸了耸肩，“那么倔。那我就送你一个礼物吧，这里的花你任选一束，就当是我为你庆祝过上新生活的礼物好不好？”

　　她叹了口气，姐姐的亲切让她很有好感，许梓倩还是说出来了，“我找了个包吃包住的工作。”

　　“工厂啊。也行吧。还是送给她。”

　　“嗯。”

　　“不知道她在哪？”

　　“嗯。”

　　“想跟我去？”

　　“嗯。”

　　“那走吧。”

　　郁欣阳这次还是很高兴的样子。

　　许梓倩嘴角拼了命地上扬，走在人行道上，右手边有一排常青树。

　　她躲在树荫下傻笑，姐姐看见她笑，拍了一下她的脑袋，“给你美的。以后有困难可以找我。厂里时薪多少，打工两个月够学费吗？”

　　笑容僵在了脸上，许梓倩沉默。

　　姐姐迟疑地看向她，“时薪多少？”

　　她抿紧嘴唇，支支吾吾，“十...十四。”

　　“14块钱1小时？”姐姐楞住了，“什么工作。”

　　“就是......普通的工作。”许梓倩往前逃走，她不知道为什么要逃走。

　　姐姐拉住了她，语气冷下来，“普通工作是什么工作？”

　　许梓倩躲开视线，有些无法呼吸，姐姐按住她的脑袋，“看着我的眼睛。说实话。”

　　她不敢看，舔湿嘴唇。

　　姐姐生气了，“许梓倩。”

　　“织布的。”

　　“缝纫机是吗？你不会还要告诉我根本没签合同也没有保险吧。”

　　被说中了，许梓倩浑身发抖，她知道这是关心，但是......

　　“关你什么事？”

　　“当然不关我事！但你这是对自己不负责，你手被缝纫机弄伤了怎么办？你知不知道多危险啊！你手出事了以后几十年怎么办？”

　　“那我还能怎么办？”

　　姐姐放开了她，“去念书！你要追人家郁欣阳混日子可不行。”

　　“我没有追！”她闭上眼睛。

　　姐姐第一次对她那么严厉，“许梓倩。你不仅在追。还追得很懦弱！你连表白都不敢！却非要一次次告诉郁欣阳有个人很喜欢你。”

　　许梓倩有些难受，因为都被姐姐说中了。

　　可是她有得选吗？

　　如果她也有郁欣阳那样的条件，她也想和郁欣阳作朋友......然后和她表白，成为恋人啊！

　　上大专就能改变这一切吗？

　　再怎么样打工，她一个月的工资也连郁欣阳身上最不起眼的一件首饰都买不起啊！

　　许梓倩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姐姐最后在身后说道，“出成绩那天，我接你去学校。许梓倩，不要把自己看得太低。”

　　*

　　查高考成绩需要一张卡片，卡片上印着一种叫做动态验证码的东西。

　　这是最重要的凭证，为了防止她们乱丢，动态验证码是在出成绩当天才发。

　　许梓倩原本一直期待这个日子，因为今天可以看见郁欣阳。

　　可现在她不想去，因为妈妈一定会在那埋伏。

　　出成绩这天是周末，上午九点左右，手机响了。

　　备注是宋小小，这是姐姐的名字。

　　在吵架之后宋姐姐追着她加了微信，可一周以来，这是还是她们第一次通话。

　　“你在哪？我开车去接你。”

　　许梓倩眼看着晚起的室友又要爆发，赶紧拿了手机躲进厕所，“我不去。”

　　“能看见郁欣阳也不去吗？”

　　她不喜欢姐姐老是提郁欣阳！

　　“我不去。”

　　“那你就打算在车间过一辈子吗？”

　　许梓倩不知道是为了见郁欣阳，还是继续上学，最后还是说了地址。

　　不久后，一辆宝马mini就停在身前。

　　许梓倩沉默着坐到车上。姐姐叹了口气，“前几天我说话太重了。我给你道歉。可是许梓倩，高考无法决定你的人生，可却是一条重要的路，你必须认真思考。”姐姐语重心长。

　　许梓倩点头，“我也态度不好。对不起。”

　　车子很快就停到校门口，姐姐在路边把车停稳，“真不用我陪你？”

　　“不用。我拿了动态验证码就出来。”

　　确认周围没有妈妈埋伏，她戴上鸭舌帽和外套下车。

　　又回到了学校，走在主干道柏油路的树荫里，许梓倩恍惚间看见了许多背影。

　　她认识的，她不认识，只说过几句话的，欺负过她的......很多人都在路上，可是许梓倩没有时间看她们，因为最远处还有着她。

　　她穿着一身干净的蓝白校服，长长的马尾辫在空中飞舞像花瓣一样飞舞。

　　其实在上学的时候，许梓倩制造过许多次不期而遇，可最后往往就像姐姐说的那样，因为懦弱她们只会擦肩而过。

　　现在，路过一楼的办公室的窗，许梓倩隔着窗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她背靠在墙上，没有进去。

　　“有信心吗？”

　　“百分之百！”

　　“我可羡慕你啦，老方。”这是她班主任的声音，“唉。校长该怎么罚我哦。”

　　“怎么啦？”郁欣阳问道。

　　周围安静下来，气氛忽然冷得要命，许梓倩心口一紧，她当然知道班主任为什么这么说。

　　“还不是那个许梓倩。”

　　“许梓倩啊，她怎么啦？”郁欣阳问。

　　许梓倩抿紧了唇，偷偷在窗边蹲下，脑袋埋进膝间。

　　她不想在郁欣阳面前丢人，“入学成绩蛮好的，可是一正式上课就不知道怎么了。怎么学都学不会。说认真也认真，努力也努力了，但就是怎么都过不了本科线......三年来一次都没有。”

　　“她就是不认真。老师您不知道吗？她在外面就是小太妹。多少人在晚上看见她衣冠不整地溜达，不就是个街溜子？”有同学骂道。

　　许梓倩站起身来，想冲进去解释！

　　明明就是好几次晚上她都换上睡衣了，妈妈却叫她出去跑腿......

　　往办公室门口走，郁欣阳的声音忽然高了许多，“那你考多少分？我要说考不到400分以上的都是废物，你承认吗？老师，我觉得不应该这样说许梓倩。”

　　“对！不许乱说同学。郁欣阳你放心，她还是能上不错的专科的，我给她推荐。”班主任语重心长。

　　许梓倩松了口气。郁欣阳又问：“在南京吗？”

　　她正想着郁欣阳问这个做什么，办公室门口冷不丁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她一定会来学校。”

　　这个声音太过熟悉，以至于许梓倩一听见就想逃走。

　　她的呼吸几乎停滞，下一秒，另一个声音响起来，这是她大姨，也是会在过年阴阳怪气她的亲戚，“那她在哪？”

　　“她一定会来的。小女孩子不学好，非要念什么书！”

　　“就是，就是！”

　　许梓倩下意识就把脑袋抬起来，两个中年妇女刚好走到她身前。

　　六目相对，她听见一声振聋发聩的惊叫，“你还知道回来！”

　　同学们循着声音出了办公室，这当中当然有郁欣阳。

　　许梓倩不想让郁欣阳看见这个场景，用双手痛苦地遮住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