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准备 ...
-
巳时,东宫的下人已忙里忙外。由于玄霄刚回宫,有许多东西都年久损坏,需更换新的,忙碌是必不可少的。
尹昊走进玄霄的寝宫,玄霄却不在屋中,但正中央案台上的砚台换了方向,这是暗号。尹昊是玄霄最信任的手下,武功高强,办事放心,就是人有点死板。
尹昊关上屋门,锁好。走至床榻旁,将柜子上的青花瓷花瓶旋转一周,瞬间,床榻旁的一块地砖打开了,露出一个洞,尹昊从洞口一步一步走进地下密室,在按下密室墙上的一个开关,将洞口关上。
玄霄的贴身侍卫向来都是叫他“主子”,而不是“殿下”。
尹昊的手很规矩的放在佩剑上,站在一旁,道:“主子,骆家人明日要去玉真寺上香,我们去吗?”
玄斌一直在争夺储君之位,自然需要广纳贤才,这才知道一个芝麻官大的骆善泉为什么一直不怕死的暗暗支持他。
骆善泉有一位师父——身居玉真寺的慕容晋。慕容晋虽不曾露面,但上晓天文,下知地理,他的名声玄斌听过。
慕容晋知晓玄斌的狼子野心,让骆善泉去帮玄斌就是为了让玄斌重用自己,升官发财,谋权谋利。而玄斌也只是想通过骆善泉让慕容晋为自己服务。骆善泉夹在中间,自然成了他人向上爬的垫脚石。
玄霄打量着那一排笨重的兵器,从中取出一把长剑,用手帕擦拭着蹭亮,神情有些玩世不恭,道:“去,怎么不去呢?”
将军府。
若大的将军府里如今空空旷旷,元骑去军营里训练新兵,萧淑祯去找小姐妹聊天,就连元松也和玄淮去恩恩爱爱,只留下元清孤单的待在家里。
元清坐在桌前,双手抵着桌子,撑着脑袋,不知不觉回想起上次玄闵告诉自己,庆功宴那天晚上她醉酒,是玄霄送她回来的。
元清在“玄霄对自己的态度”这个问题中陷入沉思。
元清与玄霄时隔六年再见面,她对玄霄产生了一定的生疏,但庆功宴上玄霄的表现明显是在和自己套近乎。
按理来说,无是献殷勤,定是想与元清重新做好朋友。可一直到现在玄霄都没有主动提过这事。
难不成要她主动找玄霄?
元清摇开脑袋中的这个想法。
一个男子汉想交朋友,还要让对方主动?
不过,若是玄霄真的主动找她,或许她会同意这个好友邀请。
可元清又回想起上次与玄霄一起上街的场景,玄霄的行为、言语都太不可一世,尤其是那双桃花眼,总是透露着玩世不恭的神情。
让元清产生了一些抵触。
总而言之,就是让元清很不习惯。
元清还在为这两个问题苦恼。芷衣推门而入,将洗好的葡萄放在桌子上。
“姑娘,后日是孔小姐的生辰,东西奴婢都准备好了,姑娘可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每每提到孔临蝶,元清都会忍不住自责,因此心情也会低落不少。
元清轻叹一声,道:“待会儿你陪我去街上买些东西吧。”
芷衣应是。
片刻,敲门声响起。
元清半倚在美人榻上,手里的小团扇正有一搭、没一搭的扇动着。
元清语气懒惰,道:“进来吧。”
深褐的木门被推开,一位长得稚嫩的少年大步流星走至元青面前,拱手行礼,道:“小姐……”
贺榆盯着元清,欲言又止。
元清也是知趣的,屏退芷衣。
“什么事?”语气还是和刚才一样懒惰。
贺榆恭恭敬敬的站在元清面前,道:“我打听到骆善泉明日也要去玉真寺。”
元清停下手中扇动的小团扇,道:“只他一人?”
“还有两位小姐,一位姨娘。”
元清目不转睛地盯着窗边那个朱砂圆底花瓶,里面插着清晨刚采的牡丹,看起来高贵无比。
“可知为什么要去?”
贺榆摇摇头,道:“属下没打听到。”
元清此刻心情五味杂陈,懒得去理这些琐事,但为了搞清楚骆善泉又在做什么妖,她决定带贺榆一起去。
“阿榆,你明日随我一块去玉真寺。”
贺榆点头。
珠京城是天庆最大最繁华的一座城,茶馆,酒肆,饭店数不胜数。
晏江茶楼是坐落在珠京城东南面的一座茶楼,平常虽客人不多,但都是常客。
晏江茶楼的掌柜是一对江南夫妇,茶楼的样式也是经典的江南风格。
茶楼共两层,一楼大多供人吃饭,二楼才是饮茶圣地。屋顶的檐牙上别出心裁的挂着一个风铃,微风拂过,风铃随风摇曳,铛铛作响。
若是遇上雨季,这座茶楼就跟有烟雨江南的味道了。
一间包厢内,香炉上薄烟缭绕,清香散发至每个角落。
“什么?玉真寺?”李慕肖目瞪口呆的看着玄霄。
玄霄抿一小口茶后发出一个单音节的“嗯”。
古人云:成家立业。
先成家,后立业。
李慕肖今年已二十有一,成日里却无所事事,在家不是逗猫就是遛狗。母亲齐氏不忍儿子再这么颓废下去,决定带他去寺庙求个姻缘。成了家之后,自然就懂事了。
李慕肖就这样被强迫去了寺庙。不曾想,没求着好姻缘就算了,还抽着下下签,导致李慕肖在后几日霉头不断。
因此,李慕肖发誓再也不要去寺庙了!
李慕肖是半分的不能理解,道:“去寺庙干嘛?你想成家,就有大把的名门贵女给你挑;你要钱财,天庆的国库都是你的;你要升官,都太子了还升什么官。
“你要是嫌没事干也没必要去玉真寺吧,那个什么醉心楼,沁芳阁我都可以带你去 ,大堆的美人给你唱曲。”
玄闵拍拍李慕肖的肩,半是调侃半是讥笑,道:“放心,我们不是你娘,不会让你去求姻缘的。”
李慕肖张口结舌。
玄霄靠在椅子上,漫不经心道:“嫌没事干的人不是我,是你。现在事来了,你干不干?”
听玄霄这个口气定是真的有事要找他。
“真的!”李慕肖欣喜若狂,“有事找我你不早说。”
李慕肖求姻缘未果,齐氏决定让他从立业开始。为了防止儿子再如此游手好闲,齐氏将李慕肖禁足了半个月,导致他每天都在屋里与四书五经作伴。
这对于活泼好动的李慕肖来说简直就是人间地狱。好在玄霄有事找自己帮忙,也算是可以暂且摆脱苦海了。
仔细一想,去寺庙就去寺庙吧,总比在家看那些无聊的书强。
“说吧,无论什么事,哪怕上刀山、下火海,我李慕肖的在所不辞!”李慕肖双手抱拳,眼神坚定,一副势死追随的模样。
玄霄,玄闵哑然失笑。
玄闵道:“明日骆善泉要去玉真寺,我们跟过去,找机会会一会慕容晋本人。”
李慕肖一改常态,一本正经的问:“骆善泉去上香与慕容晋有什么关系?”
玄闵猛的一拍李慕肖的脑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骆善泉的师父是慕容晋,他当然是去找慕容晋啊!”
李慕肖皱着眉,忧心忡忡的问:“先不说骆善泉到底是不是去找慕容晋的。骆善泉见着我们,他难道不怕我们跟踪他?”
“不会,骆善泉没这么聪明。”
李慕肖一脸不可置信的盯着玄霄。
你是很聪明,但也别把人家想成猪脑啊!
玄霄散漫的坐在椅子上,转动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漫不经心的说:“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玉真寺我已经打点好了,今夜亥时,南城门见。”
骆府。
骆善泉是五品芝麻官,府邸不大,府内的东西却是极好的。
骆府的下人今日可忙坏了,大箱大箱的东西往车上搬,都在为明日做准备。
书房里,骆善泉的责骂声随风散落在骆府的一个角落。
骆善泉指着跪在地上的家丁破口大骂:“什么事都做不好,骆府是养你们吃白饭的吗!今日没做完事不许吃饭,都给我滚出去!”
跪在地上的家丁连连说是,被骂完后又屁滚尿流地跑去干活。
房门未关,骆善泉背对着房门,此时正在气头上。
夏风吹在他被汗水浸湿的衣裳上,凉飕飕的。
咚咚咚——骆锦棠礼貌的敲响房门,正在气头上的骆善泉想都没想,拿起桌上的水壶就朝门外砸去,喝道:“滚出去!”
好在水壶并没有砸在骆锦棠身上,只在她旁边碎了,壶里的茶水溅到了骆锦棠的裙子上。
骆锦棠被突如其来的这一下吓了一跳,身体不由的颤了颤。
待看清眼前人是骆锦棠,骆善泉随即将恼怒转为自责,道:“棠棠没事吧,没受伤吧。”
骆善泉想伸手拉骆锦棠,却被她躲开了。
骆锦棠淡然道:“无事。”
骆善泉的手停在半空中,显得十分尴尬。
不过他都习惯了,若是有一天骆锦棠真的好好同他讲话,他还会有些受宠若惊。
骆善泉将无处安放的手收回来,面带微笑问:“棠棠找我有什么事吗?”
骆锦棠的语气没什么情绪,“明日我与你们一同去玉真寺。
骆善泉顿时喜笑颜开,心情比刚才好了一百倍:“真的!太好了,棠棠你有什么要我帮忙准备的?”
骆锦棠冷然道:“父亲帮陈姨娘和庶妹就好,我的东西蓉姨会弄,不劳烦父亲了。”
骆善泉还想争取一下,道:“那棠棠明日可要与我们坐同一辆马车?若棠棠不喜与她们一起,我可以……”
“不必了!”骆锦棠无情的将骆善泉的话打断,语气中夹杂着不耐烦。
初夏的天总是阴晴不定,刚才还是艳阳高照,这会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骆善泉望着骆锦棠远去的背影,轻叹一声,眼里的忧伤显而易见。
初夏的雨分明是凉爽的,可让骆善泉莫名的感到冷。
不知是细雨微风飘落在身上的寒意,还是对眼前人亏欠的自责。
或许,一颗冰冷的心,是捂不热的;一个受伤的人,是难以治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