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青天》念凤莲

7、第 7 章

　　“那你找错人了，”陆遥歌平静看向李菁菁，只觉得莫名其妙，“你不如直接找顾谦，我只是个粗使丫鬟。”

　　“顾谦那家伙，简直比狗还忠贞，”李菁菁脸上重新恢复笑意，甩了甩绣满金线的衣袖，像看猎物一样盯向陆遥歌，“这狗忠贞还算可爱，但人忠贞嘛，就无趣了许多。”

　　陆遥歌只觉得这李小姐有些疯颠。
　　“你若真心关心那顾公子，向顾谦打听近况，他是会告诉你的。”

　　“我才不要，”李菁菁踱着步子，慢悠悠走到陆遥歌身边，仰着头道，“他从小就跟了顾远征，我若是去问他，保证片刻，这消息便传到顾哥哥耳边了。”

　　“那我也帮不了你，”陆遥歌不想同她扯上关系，“李姑娘还是去找其他人吧。”

　　“你这阿姊，好不通情理。”

　　李菁菁有些怅然若失，恰好看到一侧花坛中，有株月季长得正盛，她便踩着那双如意云头锦，一脚踏进花坛中，欲要去折那花。

　　陆遥歌既惋惜那株月季，又自知无法阻拦这众星捧月的千金，只好蹙眉提醒：“姑娘当心，月季虽美，刺却锋利无比，莫要刺破了手指。”

　　哪知这李菁菁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主，愣是一把折断花梗，将那开得最鲜艳的花，摘了下来。
　　手指也被划破，有鲜血滴落下来。

　　她的丫鬟“哎呀”了一声，连忙递来手帕。

　　李菁菁却正眼也不瞧那丫鬟一眼，用划破手指的手，将那折下的花插在了自己发髻上，朝陆遥歌盈盈一笑，偏头问：“我，美吗？”

　　陆遥歌微微点了下头，想要抽身而退。
　　“姑娘，若没别的事，我就先告退了。”

　　“别急着走呀，”李菁菁接过手帕，擦了擦手，“我还有很多话，要同阿姊讲呢。”

　　陆遥歌抬头，看了眼天上皎月，这上好的夜晚，竟要同这个嘴甜疯癫的千金虚度了，于是无奈问道：“李姑娘还有何话要讲？”

　　“今日天晴时，我乘软轿到念奴桥散步，那桥头上有一小妹，唱歌极美。”
　　李菁菁边说，边缓缓走到陆遥歌身边，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那小妹小小年纪，竟能将亲身经历编成曲来唱，歌声婉转悲扬，惹得桥头听曲的人，无不涕泪涟涟。”

　　一股剧烈的悲伤涌上心头，陆遥歌眼睛红红的。她知道李菁菁在说自己的阿妹陆遥欣。但她却并不知道，这李菁菁到底用意何为。

　　“阿姊，你为何如此悲伤？”李菁菁装作无辜模样，抬头看向陆遥歌，笑道，“阿姊放心，我有好好打赏那个小妹，我李菁菁最是善良了。”

　　“你说你打赏了她？”
　　陆遥歌抬手，用衣袖拭去眼角的泪，疑惑看向李菁菁，不知她口中的“打赏”是真的，还是别有用意。

　　“是啊，”李菁菁认真看向陆遥歌，许是觉得有趣，又露出明朗的笑声，“阿姊，你在担心什么呢？我不赏她，难道还会打她一顿不成？那小妹收了我的赏，可是一个劲地感谢我呢。”

　　陆遥歌心里酸酸的，越听越觉得李菁菁阴阳怪气，只恨自己不能立刻强大起来，保护好阿妹。

　　“那小妹说，她有一阿姊，在顾府做工，阿姊待她极好，她很想念她。”

　　李菁菁打了个哈欠，摸了摸自己的发髻，笑着问道：“你说，若是阿姊在顾府不听话，我就惩罚阿姊的小妹，可好？”

　　陆遥歌攥起拳头，低头看向李菁菁，“你在说什么？”

　　“你那小阿妹既可爱，又会唱曲，若是卖到青楼里，有朝一日，一定能成为花魁吧？”

　　“李菁菁，你到底想做什么？！”

　　“所以，陆遥歌，这个够不够做我们交易的筹码？”李菁菁收敛起微笑，狠狠盯向陆遥歌，“用你妹妹的命运，做筹码。”

　　“你也配么？”
　　自从来了这顾府，陆遥歌许久未动怒，一是觉得动怒无用，只会蹉跎时光，白白内耗了自己；二是没有她值得动怒的点，在这世界上，她只在乎阿妹、阿弟，以及自己的命运。

　　但是今天，竟有人用她阿妹的命，公然挑衅。

　　李菁菁玩累了，让丫鬟双腿跪地，双臂支撑在地上，形成一个人形凳，她好坐在上面小憩。

　　“陆遥歌，以你现在的身份，你敢跟我作对么？”

　　“有什么事冲我来！别欺负我阿妹！”
　　陆遥歌并不畏惧权势，可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爱的人。

　　可她越愤怒，李菁菁笑得越开心。

　　“其实我的要求很简单，帮我监视顾远征而已，”李菁菁偏过头，仔细琢磨，说道，“我要在长安街开店，没时间用在他身上，如果他升职了，你就告诉我，当然，如果被贬也要第一时间通知我，我也好及早做打算，不要被他拖累。”

　　李菁菁笑得一脸明媚。

　　陆遥歌却觉得匪夷所思。
　　“就这个？”

　　“对呀，”李菁菁瞅她笑，又变成了一脸天真模样，“不过，若是有哪家的千金，不要脸地贴着顾哥哥，也要禀告我，我会亲自处理。”

　　陆遥歌冷声道：“顾公子为人正直，不是沾花惹草之人。”

　　“那是最好，我不爱和别人抢男人，”李菁菁摸了摸自己头上的月季花，“可是我想要的人和事物，我会不择手段地抢过来。”

　　两人正说着话，忽看见前院亮起耀眼灯光，人声鼎沸。

　　这顾公子的院子，平时大多安静，没人敢踏足，他也不喜欢热闹，可今晚，为何如此热闹非凡？

　　陆遥歌正纳闷着，那李菁菁却突然抓起她衣袖，拖着她就往顾远征的前院去。

　　前院此刻站着十来个小厮，手里捧着紫檀木箱，脸上皆是喜气洋洋。

　　“发生什么事了？”陆遥歌随便找了个小厮问。

　　“咱们公子被官家赏赐了！”小厮一脸喜气洋洋，“竟然给了这么多稀罕物！”

　　“果然是被赏了，”李菁菁神采奕奕，一脸得意，“宫里一嬷嬷和我是远房亲戚，今日下午她传来话说顾哥哥被官家赏赐，我还不信呢，没想到我这顾哥哥竟这么争气！”

　　陆遥歌转头看向李菁菁，“所以一切，你早就预料到了？”

　　“当然，”李菁菁巧笑嫣然，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模样，“要不然我为何大晚上赶过来，又为何把你约在顾哥哥的后院子里，当然是为了第一时间恭喜他了。”

　　这小女子们的弯弯绕绕，陆遥歌是一点也不感兴趣，朝着正南方指了指，淡淡说道：“你的顾哥哥，在那里。”

　　李菁菁随着她指的方向张望，脸上的喜悦和明媚瞬间又增添了许多。

　　“顾哥哥！”

　　顾远征转过头来，朝她们的方向笑了笑。

　　“把这些赏赐都给我母亲送过去吧。”顾远征朝身边小厮说道。

　　“那鹿茸呢？”顾谦追问，“刚刚看了，还有好几盒上好的人参。”

　　“都拿去给母亲吧，你去同她讲，也让她开心开心。”

　　“好嘞。”顾谦回完后，还不忘往陆遥歌这边忘了眼，给了陆遥歌一个微笑。

　　今日能得到这些赏赐，陆遥歌大抵知道，顾远征应该是用了她给的方法。
　　如此一来，她的内心也十分喜悦。

　　“菁菁，这么晚，你怎么来了。”顾远征忙完后，直奔她们而来。

　　李菁菁脸上再次浮现乖巧模样，竟娇滴滴地给顾远征行了一个礼，“恭喜顾哥哥得到官家厚爱，菁菁是来同顾哥哥一同分享这喜悦的。”

　　“谢谢，”顾远征略微点头，“几月不见，李妹妹长高了不少。”

　　“大概是太过思念顾哥哥，便想着快点长大，好快点来到顾哥哥身边，为你分忧解难。”

　　若不是刚刚和李菁菁起了冲突，陆遥歌差点也以为这李菁菁是多么善解人意的姑娘。

　　“你竟也来了。”顾远征低头，看向陆遥歌。

　　“恭喜顾公子。”

　　“多谢。”

　　“你的这身学徒装，好像有些不太合身。”顾远征盯着她那身圆领衫看，“等回头我让裁缝帮你改改。”

　　“不用麻烦顾公子。”陆遥歌下意识拒绝，“如果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你阿姊回去的时候，多当心一些。”李菁菁又戴上那假惺惺的面具，朝陆遥歌关心道。

　　“没想到你和陆姑娘这么投缘。”顾远征有些惊讶。

　　“我今天去了念奴桥，发现那卖唱的小阿妹，竟然是这顾阿姊的亲生妹妹，也知道了她们的一些经历，实在是让人同情，”李菁菁说着，竟开始用手帕擦眼睛，“我和这位阿姊已经是很要好的朋友了。”

　　“李妹妹还是一如既往的善解人意。”顾远征感慨道。

　　陆遥歌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世间的男子，不论出身如何，是否富贵，那双眼睛似乎真的就像是被蒙了灰尘一般，竟然看不得一个女子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

　　罢了罢了，陆遥歌也懒得管了，毕竟这顾家公子的恩情，她到今日也总算还上了。

　　“顾公子，陆姑娘，告辞了。”
　　陆遥歌说罢，便头也不回地往住处赶。

　　她现在不想去留意别人，管他们风花雪月，还是郎情蜜意，都跟她陆遥歌，一点关系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