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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只是他想要回应你的勇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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碇真嗣被葛城美里带回家之后,不说话,不怎么动。他就像一只寄居蟹,每天只窝在渚薰的房间里,一个人看《小王子》。
这是他把自己锁在和渚薰的回忆里的第二天,葛城美里依旧轻轻走到门前,敲敲门问他是否吃饭。并且在得到一串沉默后悄然离去。
这天晚上,葛城美里再也忍不住了。碇真嗣的低落气氛已经影响到了她,以至于好不容易被压住的悲伤似乎就要喷涌而出。
可是她不再是小孩子了,她有必须要往前看的理由,有必须要去做的事。她没有时间悲伤,只能自我欺骗地说:“那个混蛋有什么好。”
然后把过去的伤疤一笔带过。
葛城美里觉得自己必须要做那个打破寂静的人,哪怕碇真嗣会恨她,总比在悲伤中消磨自己好。
葛城美里大步流星,“嘭”地一声拉开渚薰的房门,它们撞到门框上,发出低沉的闷响。
碇真嗣把自己卷成一小团缩在床头处,葛城美里好像看见了自己一样,心头一酸。可是她更不能退缩,所以她咬着后槽牙,把碇真嗣从角落里拖出来。
碇真嗣用力挣扎,但是他已经快两天没有吃饭,力气比初生的小猫还不如。碇真嗣好像也知道这个事实,所以他只抱紧了怀里的《小王子》。
葛城美里把他拖到客厅,有亮光的地方,碇真嗣闭紧双眼在流泪,浑身颤抖着。在葛城美里眼里,碇真嗣的脸慢慢变成了小时候父亲刚刚去世的自己。
葛城美里没有像以往那样愤怒地爆发,而是冷静且坚定地问:“你这样,对得起他吗?”
碇真嗣的抽噎声一滞。“你以为你闭上眼睛,这个肮脏的世界就不存在了吗?你这个懦夫!”碇真嗣没有动也没有反驳。
“至少,你已经知道他是为了你而死的。他把他的希望放在你身上,相信你能够一起前行……”葛城美里话没有说完,碇真嗣声音喑哑,崩溃打断:“所以就不要把希望放在我这个懦夫身上啊!我做不到的!”
碇真嗣睁开双眼,眼睛被白光刺痛,他也没有再闭上。鼻涕和眼泪已经干涸,他目光痛恨,不知道是不是把葛城美里当成了碇源堂。
“你们大人总是一次一次赋予我不该我承担的担子和所谓的希望,你们根本就没有付出什么!凭什么动动嘴皮子,这一切的风险和错误都要我承担!”碇真嗣一抹眼泪。
“对,我比不上训练时间久的明日香,我比不上随机应变能力强的绫波丽,我比不上任何时候都冷静自持的渚薰。可是,我一直在努力啊!我只是想要静一静!只是……只是想要,和他待一会啊……”
“我已经……我已经不想要你们的认可了,我只想要……呜呜,只想他能在我身边。但是我不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啊……薰,你在哪啊……”碇真嗣一手拽着葛城美里的袖口,眼神恳求。
“拜托了,美里小姐,葛城上校。我就一会就好,明天我还会去驾驶的……我不会,不会放弃我们的幸福。”碇真嗣护着怀里的书,撑着两条面条一样的腿,颤颤巍巍地走回去。
葛城美里低下头,吸了吸鼻涕。走到渚薰门口,低声说:“如果你想要知道渚薰的话,你还是找绫波丽问问。毕竟莉莉丝在她身上复苏了。”
碇真嗣没有再哭,因为月光笼罩在他身上,让他总觉得是渚薰在抱着自己。他不能让渚薰看见自己难过。“嗯对,不然薰也会难过的。”
碇真嗣翻着翻着书,感觉到困意袭来,想要撑着看完一面。那一面最后一句话是:“想要驯服一个人,就要冒着掉眼泪的风险。”
第二天早上,碇真嗣准时起床,洗漱做饭。看起来一切如常,可是葛城美里和他住在一起很久了,比如他今天的早饭淡了一点,煮粥用成了炒菜锅,给自己拿的酒拿错了牌子等等。
葛城美里用余光默默地看着他,注意着他不要吃到鼻子里。碇真嗣没有注意到葛城美里的目光,他想着以往和渚薰一起吃早饭的时光,眼泪自己就滴落到碗里。
吃完饭后碇真嗣微笑着跟葛城美里说:“今天的早饭有点咸呢。”葛城美里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回他,幸好碇真嗣没想要她的回答。
碇真嗣带上绫波丽爱吃的早饭,拉开门。葛城美里突然喊了一声他的名字。“真嗣,昨天晚上抱歉。我太着急了,我害怕……”
碇真嗣摇摇头,“我没有怪你,越早清醒都是为了我和渚薰的幸福着想,是我……我还难以承受。”
随后门被关上,把葛城美里心碎的眼神隔离在屋内。
碇真嗣走在熟悉的小路,旁边却没有渚薰。碇真嗣照常那样走了一段路,发现再也听不见那盛夏的蝉鸣和少年的《欢乐颂》,蹲在路旁哭了一会,又再次出发。
此时碇真嗣才真正意识到,没有渚薰的秋天还是来了,但是渚薰给了他十八年来最美好的盛夏。
到了医院,碇真嗣刚刚想要敲绫波丽的病房门,就看见了一旁坐在长椅上看日出的绫波丽。太寂寞了,好像她已经变成雕像看了四十四次日出。
碇真嗣突然想到,渚薰在遇见自己之前是不是也像绫波丽一样,不知道坐在哪,微笑着看着微冷的太阳。
也许是在实验室,也许是在医院。
碇真嗣不知道为什么,腿自己动了起来,坐在了绫波丽旁边。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就这么看着,等到太阳炽热的光辉再次温暖身体。这才是一天的开始。
“碇君,谢谢你陪我看日出。”绫波丽目光温暖,碇真嗣看着绫波丽的侧脸,觉得绫波丽好像比以前多了更多神性的光芒。
碇真嗣摇了摇头,“只是我们都需要安静的环境度过伤心事而已。”绫波丽扭头盯着他,一语不发。
碇真嗣嗤笑了一声。“我还以为绫波会变得我不熟悉,还以为这些未知都很吓人。但是这样一看,也不过如此。”碇真嗣把保温桶给绫波丽。
绫波丽接过保温桶,下意识问:“有味增汤吗?”绫波她,恢复记忆了?碇真嗣却又突然觉得这个想法很好笑,绫波丽在没恢复记忆前和恢复记忆之后都一样。
一样的在意她的朋友,一样的以自己的方式关心着朋友。所以往往只需要自己去相信就可以了。
那么渚薰呢?渚薰说的……也许不是为了安慰自己的话。碇真嗣好像觉得身上突然有力气了。
绫波丽看见他有心事,抱着保温桶,微微一笑。“我们进去说吧。”随后碇真嗣进屋后,绫波丽很警惕地把房间门锁了。
绫波丽眼神询问他,碇真嗣却笑着说:“我已经好多了,而且你刚刚苏醒肯定很累。先吃饭吧,吃完才有力气说话。”
绫波丽眨眨眼睛,迟缓地点点头,好像没想到一样。打开后,发现都是自己爱吃的口味,绫波丽心里感情很复杂。
她低着头,闷闷地说:“谢谢。”碇真嗣摇摇头,“我只是觉得,我难过的时候会想别人在意我,你应该也这样。但是我没有第一时间安慰你,可能……还往你的伤口上撒盐了。”
绫波丽吃着饭,嘴里模糊不清地回复他:“碇君,你有时候对自己太苛刻了。”碇真嗣垂着眼睛思考。
绫波丽吃完饭后,摸了摸微微鼓起的肚子。碇真嗣脸一下子红起来了,“对不起,我带多了。”
绫波丽却摇摇头,“我很喜欢这种熟悉的感觉,让我至少对记忆里的过去长出了一点根。”
“那么,我猜你是来问他为什么一定要死是吗?”绫波丽一语道破,碇真嗣又想到了那天的场景,脸白了白。还是点头了。
“很简单,新世界需要冲击。冲击要由使徒和使徒融合造成。亚当的胚胎已经在碇司令手上,他需要亚当的灵魂归位。那么渚薰就必须死去。”
碇真嗣急切地追问:“可是薰讨厌碇司令啊,他为什么要顺他的意?”
绫波丽把目光移向他。“因为你。如果要和你在一起,他就必须要换上真正的人类的新身份。如果使徒融合造的神能够正确许出没有痛苦和eva的愿望,那么你们就会在新世界重生。”
碇真嗣咽了口唾沫,“风险呢?”绫波丽沉声道:“风险很大,第一,他不知道能不能保证在成为组成神的一部分仍然本心不变,第二,SEELE和碇司令都有自己的愿望,他们会干扰的。”
“我该怎么做?”碇真嗣抓住绫波丽的肩膀,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绫波丽拍拍他的手,让他放松自己,别紧张。“SEELE被碇司令坏了计划,他们不得不利用初号机,让你也成为神,利用你空虚的内心达成他们的愿望。”
碇真嗣失声了,他从没想到自己的担子这么重。“我很敬佩他,他更诚恳,更勇敢。你们都是。所以,碇君不用害怕。”
绫波丽抱住了他,“在我看来,碇君在成长,在变强。老实说,我以为他会一直在有你的时间轮回下去。”
两个人松开,“真的吗?我对薰君有这样的影响力。”碇真嗣的表情可以说不可思议。
绫波丽睁了睁眼睛,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又莞尔一笑。“你让一个我见过最没有安全感的人甘愿为了缥缈的未来而献上所有,那么你觉得呢?”
碇真嗣出门的时候,绫波丽叫了他一声。“这是朋友的谈话和拥抱,我可不想应付小心眼狐狸的挖苦。”
碇真嗣转头看过去的时候,绫波丽在看窗台的盆栽,好像她从没说过那句话。碇真嗣噗嗤一笑,“我不会让他那样的。”随后轻轻关上门。
绫波丽把眼神转回去。“碇君,一定要得到幸福,给我当个榜样啊。”
碇真嗣回家的途中,感觉心里的阴霾好像一扫而空了,渚薰在离别前的话慢慢清晰起来,重新充满了希望。
回到家之后,碇真嗣被葛城美里抱了个满怀。他眼眶热了,“原来一直有人爱着我呢。”葛城美里听见这话,抱得更紧了些。
这天晚上,月亮没有被遮盖,碇真嗣在月光下看《小王子》。
他随手翻阅,随后发现了渚薰自己手工做的书签,是一个大提琴样式的。
碇真嗣好像一个小孩在古老大树下挖到了宝藏一样,想要翻出这个书签最后出现的一页。
他如愿翻到了。“爱不仅仅是彼此相互凝视,而是两个人看往同一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