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冷凝与沸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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碇真嗣强装镇定地上楼，如果仔细观察的话，能发现他步伐比之前快不少。心脏的躁动声极大，“砰砰砰”地吵人。碇真嗣走到走廊处，状似无意地向外瞥了一眼，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摸了摸手里的随身听。
拉开门能听到葛城美里问候的话：“欢迎回来，真嗣。和新来的孩子相处愉快吗？”碇真嗣被吓了一跳，猛地抬头，看见一脸了然意味的微笑着的葛城美里靠在鞋柜。
“额，好像……是？总之，你们饿了吧，我先去做饭。”碇真嗣慌慌张张地从葛城美里咯吱窝下面逃跑。
洗菜的水流声音比往常大，尽管这样也掩盖不了他内心的疑问和思索。应该是第一次见面，为什么渚薰会想跟我交朋友？渚薰他知道我对战水天使的事情吗？渚薰会不会是因为不知道我的表现才……
嫩生生的菜叶被水柱无情的摧残至断，断菜帮子打在水池壁上，发出一声脆响，制止了碇真嗣。“还是先做完饭吧。”
碇真嗣默默地把饭菜端上桌，除了餐前用语他不打算接葛城美里的话。葛城美里问：“在学校过得怎么样？”这样的话题，在碇真嗣看来只是无用的话题。作为目前离碇真嗣最亲近的人，她或许再明白不过。
对于一只再次被漫不经心领养的猫，有时不能奢望他一两天就习惯陌生的新生活。
“真嗣，要逃避到什么时候？作为你生活上的监护人，我有责任调整你的状态以至于你能再次对战使徒。”葛城美里把手里的筷子放下，发出一声脆响。
碇真嗣也停下吃饭，紧盯着碗里的米粒，并没有做多久心理建设就轻飘飘地开口：“对不起，美里小姐。我会连累你的。渚薰他很好，是我有问题。我会尽快调整的，会驾驶eva的，会……消灭使徒的……”
他声音越来越小，以至于最后几个字像飞扬的羽毛一样不知飘向何处。手指攥筷子到发白，食指扣弄着筷子。
葛城美里意识到气氛的僵硬，知道自己因为白天和某个花心大混蛋吵架的残留怒火引到了无辜的碇真嗣身上。她叹口气，放缓自己的语气道歉：“抱歉啊，真嗣。我迁怒你了。你还小第一次面对这些，需要时间是正常的。是我的问题。”
碇真嗣却立刻摇头。“没有，像父亲说的那样，我确实不如绫波。抱歉。今天有点累，美里小姐放着碗筷我明天起床刷。”
然后低垂头回到了自己房间里。
碇真嗣走之后，葛城美里看着对面空空的座位和几乎没动的饭碗，心不在焉地戳戳碗里的米。“也不是什么小孩子，怎么还干这种蠢事。心思敏感的小孩啊……这么容易破碎可怎么办？”
她扒拉几口米饭，草草吃了几口菜，碗筷一撂，把餐桌收拾了。
刚刚一回房间，座机就响起。葛城美里探头看过去，发现是花心大混蛋加持良治。眉毛一竖就接起来：“你最好有事……啊啊，你不能说些实质性的吗……我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啊……我没有时间耽搁！”
随后不管对面什么反应便挂了电话。“难道，真相就一直掩埋着吗？”回应的只有咔哒响的钟表。
碇真嗣从回到自己房间开始就抱膝靠在门上，他把脸埋在膝盖里，两手握拳。
为什么呢，我只要下次能够驾驶不就可以了吗？难道目的不只有这个吗？为什么要干涉我其他的什么呢？明明双方都知道的事情啊，为什么……为什么要加给我他们的期待？
我呢？我该怎么做？只要装作很认同他们的样子，很开心的样子，大家都会很开心吧？
葛城美里那一句“我没有时间耽搁”声音过大，把她的愤怒真切地传递给了碇真嗣。他把头抬起一点，涣散的目光聚焦在被月光照耀的随身听上。“只要这么做就可以了吧。”
碇真嗣想着想着，大脑慢慢累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他靠着门睡着了。
早上最灿烂的第一缕阳光照到碇真嗣脸上的时候，碇真嗣浑浑噩噩起床了。想到昨晚的所作所为，立刻清醒了过来。
他踉踉跄跄站起来，往厨房冲去。甫一见到厨房，他愣了一下。以为葛城美里会堆放脏碗筷在水池里已经是能想象的最好情况，谁知碗筷已经乖乖躺好了。
碇真嗣不真实地向前几步，拿出一个碗，看一眼就锁定了一处藏着的污渍。想象着葛城美里刷碗的囧样，笑着摇摇头驱散脑袋里的画面。
不到十分钟便将所有碗筷焕然一新。碇真嗣看看表发现时间甚至比平时还要晚一些，没做午饭便匆匆背书包离去。
碇真嗣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到了学校，怀着忐忑的心情进班发现自己不是第一个了，不知道如何面对陌生的同学让他心跳有些快。
班里只有几个老师夸赞的好学生。班长看见他后灿烂笑着对他打招呼，碇真嗣有些意外地急促点点头，小声早安。
在后排靠窗的位置第一适格者绫波丽扫了他一眼便转过头看着窗外。绫波她……好像一直不怎么喜欢我呢。碇真嗣坐在位置上，出神地想。
第一节课间碇真嗣睡过去了，第二节课间勉强保持清醒。刚刚喝口水肚子突然阵痛起来，手里的杯盖掉在地上，碇真嗣手臂曲折放在桌子上，头枕着手臂。
右手拧住疼痛的腹部，死死咬住嘴唇。这时候大家都以为他在睡觉，只有渚薰发现他的异状走向他。
渚薰蹲下身体，看清碇真嗣的姿势和面部表情。一手抚摸着碇真嗣后背，一手试探性地轻按碇真嗣的腹部，试图寻找痛处。“真嗣君，去医务室吧？”
听到渚薰的话，教室安静的氛围被打破了。同学围在碇真嗣身边，纷纷嘘寒问暖。碇真嗣只觉得自己好像要被人墙围得窒息了一样。他艰难地摇了摇头。
“感谢……我，没关系。”可是人群声太大了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问候的声音还在继续。
“我离真嗣最近，听到他说他需要去医务室。”渚薰温柔坚定的声音像定海神针一样，人群瞬间安静了一下，然后就是要陪同的声音。
班长这时清了清嗓子，厉声道：“大家都先回去，一分钟要上课了，先备好课。真嗣君就让渚薰一个人带去就好了。”多年班长的威严在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人群瞬间散开，回到了各自座位上。
渚薰回班长一个“帮了大忙”一样的如释重负的笑容，一手抬碇真嗣的胳膊到自己肩膀，另一手揽着碇真嗣的腰部，让碇真嗣的重量压在自己身上，稳稳地离开了。
班长目送着这二人，在他们离开视野才收回目光。“真嗣君，真是纤细啊。没想到渚薰君居然没想象中那么……”
在走廊上，安静的气氛让碇真嗣心里舒服了很多。他恍然间分神思考自己当下的处境的时候，发现自己几乎全部压在渚薰身上，脸瞬间红了个透。
他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挣扎，想要渚薰放自己走。从来没有跟别人这样亲密过，并且对象还是刚刚认识不久的同学，这让碇真嗣的脸热得要蒸发了。
可是他本来力气就小，现在难受着力气对于渚薰来说如同瘙痒。只会让渚薰注意到他对脸红，在心里暗叹碇真嗣的可爱。
渚薰如同没有发现他的抗拒一样，关心地询问碇真嗣是否仍然不舒服，并且顺毛一样地柔声安抚了一阵子。这样的语气让碇真嗣有话也说不出，只好装死一样被牵着鼻子走。
反正……只是同学这样的话也很正常嘛。渚薰这么温柔，会照顾人也是意料之内。渚薰看起来很熟练，经常照顾别人吗……
渚薰不知道碇真嗣的内心戏，他看碇真嗣不说话，拿出自己心里编好的话转移他注意力：“班长真是个好人啊，她让我扶你来，看你身体真的很不舒服，特地让我照顾你哦。真嗣要记得下次和我一起感谢呢。”
碇真嗣果然被带跑。他迅速眨了眨眼睛，回想起和班长为数不多的几次交流，感觉班长确实是一个很随和的人。就轻轻地“嗯”一声表示赞同。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医务室，碇真嗣被渚薰安置在床上。对校医盘问了一切之后，校医让他在床上休息一会。然而他睡不着。
渚薰拉上了白屏风，端着温水，示意碇真嗣喝。碇真嗣每每想推拒，话到了嘴边看见渚薰认真的神情却好几次作罢。最后终于喝下，温水和药下肚，碇真嗣感觉舒服不少。
“真嗣，你先睡一会。我和校医一起去买点你能吃的东西，不吃饭的话胃又会不舒服。”碇真嗣听这话朦朦胧胧的，不一会他精神松懈，就睡着了。
碇真嗣睁开眼，发现自己坐在沙滩上，小小的手挥舞着，向往着天边自由的云彩。他动了动手，把手缩回。
赤红的的海浪拍打着海滩，一下又一下，碇真嗣恍惚间回到了小时候。小时候刚刚到乡下的时候，看着赤红色的海浪总会觉得心里安宁又平静。
现在想想，突然觉得有些熟悉。这颜色就像渚薰的眼睛，或者说，渚薰的眼瞳就是这样的颜色。渚薰本人给碇真嗣的感觉也像海一样。
转眼间一切都变了，碇真嗣处于一片蝉鸣喧嚣的林子里，眼前是小孩嚣张的笑容，他不记得小孩的名字，却记得自己三岁到乡下后被亲近的好朋友背叛与嘲笑与眼前的场景重叠。
碇真嗣慌张地往后退去，小孩离自己越来越远，真嗣却撞到一个人。他缓缓回头看去，父亲戴着眼镜正俯视他。“碇真嗣，你应该知道你自己现在毫无用处。”
眼镜遮盖不了那双眼睛的威慑涵义，碇真嗣嗫嚅着说：“不是……”
忽然间他感觉自己被抽离了，缓缓上升。如同灵魂一样脱离了□□，他不知道自己飘去哪。只是漫无目的飘然后后知后觉地停下来。
他看见三岁的自己，大哭着被人抱走，徒劳地伸手想要触摸冷漠的父亲，在父亲冷漠的目光下坐上电车。
“不要抛弃我。”飘在空中的碇真嗣和被抱走的小碇真嗣发出了一样的呐喊。
好像听懂了碇真嗣的想法，一阵海浪袭来，把漂泊的碇真嗣拍进海里。碇真嗣感觉到自己在下沉，在海里不用说话的感觉很好，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感觉也很好。
他看见一个个气泡，感受被水温柔地包裹和推搡。然后继续下沉，想要找到可以扎根的海底。
再次睁开眼，眼前是正在摆饭上桌的渚薰，耳边是渚薰嘱咐的声音。他在叫碇真嗣起床吃饭。
碇真嗣没有什么异议，小口小口吃完了饭，这样的事情已经够让渚薰惊讶。他更没想到的是，碇真嗣居然几乎吃的一点不剩。
渚薰过于明显地把惊讶表现在脸上，碇真嗣以为自己把渚薰的那一份吃了，碇真嗣刚刚想道歉，却被渚薰有些欣慰的声音抢先了。
“这次居然吃的这么干净，真是难得让人放心啊。”碇真嗣看着渚薰收拾的动作发呆，大脑里思考着“这次”是什么意思，难道自己之前跟渚薰一起吃过饭？
可是自己根本以前没有见过渚薰，渚薰这样的近乎完美的男性，碇真嗣确定自己不会忘记。大概是自己搞错了吧？碇真嗣一锤定音。
在渚薰有些堪称唠叨的话语中，碇真嗣感觉眼皮打架。他干脆放任自己在陌生环境下安然入睡，完全不像个有戒备心的小猫。
渚薰察觉到碇真嗣有些平稳规律的呼吸声，回头盯了一会碇真嗣的睡脸。“我的嘱咐就这么让人犯困吗？算了，睡着就好。”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冷凝与沸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