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级金丝雀出逃后[末日]》悬霜

4、深思熟虑

　　清嘉睡不安稳，她梦到了沙海基地。

　　她在沙海基地只有一个小小的房间，房间只有三面墙，另一面是一整块的透明玻璃。
　　清嘉自有意识开始就住在房间里，玻璃墙外是一个类似实验室的房间，有不少奇奇怪怪的医疗器械。

　　他们都说外面很危险，她不可以出去。
　　不可以出去，不允许出去，不能出去。
　　她很脆弱，她出去会受到伤害，会出现不可承担的后果。

　　清嘉在梦中看见了年幼的自己。
　　规规矩矩地躺在床上，身上插了不少管子，只能抬着头看着走来走去的医生。

　　忽然间场景一转，四周一片漆黑，她看不见任何东西，只听得见小孩稀碎尖锐的哭声在喉咙里压碎，零零散散德溢出，满是惊慌绝望。
　　她在笼子里，外面是黑的，只有笼子里有光。

　　笼子外面有异种，还有一群小孩，有男有女，或惊慌或绝望。
　　之后传来了其他的声音。

　　惨叫声，咒骂声，血肉撕裂咀嚼的声音。
　　还有水滴声。
　　鲜血从外面蔓延，流进了笼子里面，清嘉看见小时候的自己木木的坐在笼子里面，一动不动，像个精致的人偶。

　　“不怕不怕，你是我们的明珠，你不会出事的。”
　　“明珠是末日新历最幸运的小孩，只有不幸运的小孩才会被抓去喂异种。”
　　“你是明珠，是沙海基地的明珠，你为什么要怕？”

　　清嘉恍惚间听到了好几句话，说话的人声音各不相同，但都出奇的柔和平淡，带着理所当然的语气。
　　笼子里的小明珠忽然抬头看向她，对她喊道：“快跑！”

　　“清嘉，快跑！”

　　不知什么时候起，她眼前的世界逐渐扭曲，四周都是黑漆漆一片，原本束缚住她的笼子消失了，阴影里爬出了黏腻可怖的怪物，怪物尖叫狞笑着，紧追不舍。
　　那些怪物在说话，不同性别不同年龄的人都在说话，它们的嗓子里仿佛爬出了锁链，急迫想把清嘉锁起来。

　　“明珠，快回来！”
　　“明珠，外面危险！”
　　“明珠，听话！”
　　……
　　“明珠明珠明珠明珠明珠！”

　　清嘉猛然跌倒，她好像一脚踏空栽进了一个地方，失重感攥紧她的心脏，令她喘不过气。
　　那些诡异尖锐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变得统一起来，一模一样的音调，一模一样的语气，一模一样的音色。
　　它们在喊明珠。

　　清嘉猝然惊醒。
　　她头上盖着湿毛巾，躺在了一张堪称柔软的床上。
　　一睁眼，她便对上了霍承翡翠色的眼睛。

　　“醒了？”霍承轻声问。
　　清嘉有些恍惚，她怔怔地看着霍承，俨然一副没睡清醒的模样。

　　霍承把她额头的毛巾取下来，用手试了试她的体温。
　　清嘉呆愣愣的，一双眼睛睁得溜圆，她就那么盯着霍承的动作，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想吃什么？”霍承忽然问。
　　“啊？”清嘉像是没回神，她的反应比正常时候慢了不止一拍。现在她穿着睡衣躺在床上，黑色的长发铺在枕头上，一双漆黑的眼睛睁开，无知无觉地盯着人看，浑身上下都透着柔软温和。

　　霍承一时半会分不清她是烧傻了还是没睡醒。

　　“你要吃点东西吗？”他半蹲在床边，视线尽量与清嘉平行。
　　清嘉眨了眨眼睛，现在她貌似清醒了一些。

　　“我……做了一个噩梦。”清嘉轻声说。
　　“喝口水吧。”霍承听到她沙哑的声音，给她倒了被温水递过去。

　　等到清嘉情绪稳定下来，霍承带着她出去。
　　这是个三室两厅的房子，清嘉捧着水杯，被霍承半强制地摁在了餐桌上。

　　“你现在这里待着，别出门。”霍承嘱咐清嘉几句，也不管清嘉的反应，自己转身进了厨房。
　　清嘉在餐桌上，恰巧能看见厨房里的一些动静。

　　霍承看着不像是一个会做饭的人，但他的动作很是熟练。
　　清嘉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才放心在室内活动。

　　这套房子并不大，客厅有一个阳台，上面还养了几盆花，半死不活的，绿叶边缘都在发黄。清嘉接了一杯水，给它们挨个倒了点。
　　阳台外是一片废弃的建筑，高矮不一，天气也是普普通通的阴天，不太充足的光线显得这里很是破败，但墙缝处又顽强地生出了几朵花。
　　清嘉第一次见这样的景色，她在阳台待了好一会，直到霍承叫她吃饭。

　　大病初愈的人不宜吃油腻荤腥的食物，霍承随意给清嘉做了两道清淡的菜。
　　她大约是不太适应环境，吃得很少，像小鸟啄食一样，挑挑拣拣好一会，最终只有几粒米进嘴。

　　霍承都快觉得自己在养宠物了。
　　他觉得他留下清嘉完全是因为太过无聊，而沙海明珠刚好填补了这个空缺。
　　貌美且无害，并且在末日新历养活她确实很有挑战性，可以填补人生大片空白。

　　清嘉吃得很快，虽然没吃多少。
　　她吃饭的时候倒是专心致志，不闻不看不抬头，在放下筷子之后才会看人。

　　“清嘉。”霍承忽然喊了她一声。
　　霍承的身高目测一米八往上，光是身高就很有压迫感，再加上他平日里发号施令习惯了，语气里自带了三分气势，清嘉下意识挺直了身子。

　　“你为什么不想回沙海基地？”霍承问。
　　清嘉听到这个问题瞬间僵住，眼神躲闪，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但霍承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你知道我想听什么。”霍承语气平淡。

　　“我不能回去，我要是被抓回去了就再也出不来了。”清嘉深吸一口气，勉强让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
　　“沙海基地不止有一个明珠，我只是比较成功的一个，有人把我扔到了基地外面，之后我就被流沙卷走了。”

　　“我不想回去，我第一次出来，之前我都是被关在房间里面，从来没有出去过。”清嘉越说越低落，说到最后眼睛里已经开始带水光了。
　　“你一直待在一个房间里？”霍承皱眉，这种事情实在是荒谬，但以清嘉的神色来看，却是真的。

　　她的肤色均匀，是长久不见天日带来的苍白色彩，美丽却残酷。

　　清嘉不明白霍承为什么有那么大的反应，但她还是点头。
　　能转移霍承视线是好事。

　　霍承皱起眉头，隐约感觉自己遇到了大麻烦。

　　清嘉见霍承皱眉，她担忧问道：“你不会把我送回沙海基地的，对吧？”
　　清嘉很有自知之明，她之前以为霍承救她是想用她去换悬赏，但霍承看起来对悬赏没什么兴趣，也不想把她送回沙海基地。
　　但现在霍承的神色让她不安，要是霍承觉得她麻烦决定给她送回去，她根本没法反抗一个强大异能者。

　　清嘉有些着急了，眼神开始往客厅的阳台看过去，已经开始考虑退路了。
　　霍承看着她毫不掩饰的模样，有些想笑。

　　“我要是说会，你是不是立马就想从阳台跳下去逃跑？”
　　“所以你会吗？”

　　清嘉好像忘记了恐惧，她瞪圆眼睛盯着霍承，等他回答。

　　“沙海基地对外发悬赏寻求你的下落，只要把你送回沙海基地就能获得五万生存点数。”霍承语气不疾不徐，一句话就让清嘉的心跌落谷底。
　　“你从没离开过沙海基地，所以你也不知道你的处境。沙海基地对外售出的货物都会带有你的信息，有的是一行手写字，有的是一张照片，有的是一段语音。你要是莽撞跑出去，不出五分钟就会被人抓起来送回沙海基地。”

　　清嘉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被关傻了的鸟，以为世界上只有一个笼子会关着她，只要飞出那一个笼子，外面就是康庄大道。
　　实际上外面全都是笼子，她随时都会被抓回去。
　　自由从来都是奢侈品。

　　“捡到你的时候，你伤得很重，为了救你我给你吃了一盒药。”
　　“一盒药有十二颗，一颗价格是五千生存点数，而你的赏金只有五万生存点数。”

　　迎着清嘉的视线，霍承真心实意地问她：“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把你交给沙海基地？”
　　清嘉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她在一瞬间就快乐了起来，身上洋溢着喜悦，每一根头发都在往上扬。
　　霍承不是很理解她这种喜悦，但她笑起来的样子很有感染力。

　　他知道清嘉没说实话，但他忽然不想探究了。
　　就这样吧。

　　霍承改了主意，他问清嘉：“你想跟我出去看看吗？”
　　清嘉很想出去看看，其他什么逃跑之类的不说，她还从来没有出来看过。

　　清嘉问：“这里是哪里？”
　　霍承回答：“聚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