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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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乐遥的反应无疑是一种默认。
这个认知让高澄意感到无比厌烦。
高澄意并非没见过追求姐姐的人。兄姊的恋爱可能永远是那层笼罩在弟妹头上的薄纱，总是会在你快要淡忘它时，又张牙舞爪地从眼前拂过，无比鲜明地彰显它的存在。
姐姐的恋爱于他而言是矛盾的。它如此不值一提，又可恨地不可多提。
但不管承认或是否认，高澄意的猜想都得到了证实。
他望向甘乐遥，冷声：“所以，你……”
词到嘴边，不知为何却变作一根堵在喉间的鱼刺，发音时甚至有种言不由衷的刺痛感。
高澄意本能地不想说出那个词，他并不想对同样身为“弟弟”的甘乐遥说这种悖德的话，可他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
因此高澄意顿了一下，轻轻吸了一口气后，第二次终于流畅地问了出来——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即便其他人并未注意到这个空旷的篮下在发生什么，也无人会去听他跟甘乐遥的对话。
“你喜欢姐姐。”高澄意顿了顿，像是防止甘乐遥装傻那般补充，“男人喜欢女人那种。”
高澄意没有犹豫地用了肯定句。
就好似心里一直悬着的大石终于被割断系在一头的绳索，它沉闷地落地，没有回响。
甘乐遥没有继续装傻——承认这份感情似乎比想象中要更轻松，在听到高澄意问出口的那个瞬间，他甚至可悲地感到某种从未有过的，解脱。
这份绝不可被姐姐得知的感情，在被剖开之时竟显得不再痛苦。
“这个嘛……”
尽管彼此已经心知肚明，但甘乐遥仍然只是笑了笑，他漫不经心地把手插到运动服的外兜，微微抬眉的表情像是挑衅也像试探：“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我是不是喜欢老姐这件事——”
甘乐遥尚未说完的“这跟你有关系吗”咽在口中。
眼前的高澄意因他的话逐渐皱起眉，黑漆漆的眼睛本来就缺少光泽感，压低眉眼时扫在碎发下便更显得阴郁。这明显是动怒的表情。
甘乐遥愣了一秒，随后荒谬地笑出声来。
他忍不住低声道：“有没搞错……”
就连甘乐遥自己都有些搞不清楚，他现在的笑里究竟是不可置信较多，还是嘲讽更多。
“你生气了，小意。”甘乐遥朝高澄意耸了耸肩，示意高澄意放轻松一点，“有必要吗？”
这句话的潜台词很明显，近乎低不可闻的某种警告。
意思就是：高澄意，你该生气吗？
高澄意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别开视线，只是稍微扬了扬下巴，示意甘乐遥把脚边的篮球抛给他。
“是和不是都无所谓，我不关心你的感情问题。”高澄意接住甘乐遥丢过来的篮球，让它在食指指尖转动几圈后，瞄准甘乐遥身后的篮筐投去，“我只好奇……”
“姐知道这件事吗？”
投篮精准命中，发出空心落网的声音。
甘乐遥扯扯嘴角，手臂一伸，捞住落地的篮球，瞬息之间攻守互换：“当然不知道了，你以为我疯到去跟老姐说吗？”
高澄意退到三分线处，冷眼盯着甘乐遥的动作，心里却嗤之以鼻。
不会说？
恐怕是不敢说吧。
高澄意难免想起偶遇的那晚，甘乐遥在明知道他是谁的情况下，却仍然选择从背后抱住姐姐的行为。他忍不住意有所指：“你装疯卖傻的本事不是挺高明的吗？”
近乎本能地，甘乐遥立刻能反应过来高澄意在说什么。
他的右腮下意识地咬紧了些许，深深呼出一口气后，才慢慢放松。
随即，甘乐遥忽视高澄意的挖苦，勾唇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模仿刚才高澄意说话的句式，以牙还牙地同等抛了回去：“不会和不敢有区别吗？”
不会又如何，不敢又如何。
甘乐遥早已经决定好，将这份畸形的感情埋在心中。
就像是沉浮在海面即将渴死的人，望着满目的海水，最后舔舔嘴唇决定喝下那般。即便是被这份感情溺死，他也甘之如饴。
这份只会结出苦果的感情让他独自承受就好，甘乐遥唯独赞同高澄意的一点就是，姐姐不需要去知道他的感情。也只有这样，他才有可能在姐姐心中那一席之地里成为永远——永远是姐姐的家人，是姐姐的弟弟。
毕竟情人总会分离。
“当然有。”
高澄意冷眼看着甘乐遥故作轻松的态度，温吞的说话方式在此时听起来额外刻薄：“不会就是不会，你如果下定了决心，那就永远不会告诉姐姐。”
“如果只是不敢的话……”
高澄意一字一顿，仿佛说的并非甘乐遥，而是事不关己的任何一个人——任何，对他亲生姐姐抱有过恋爱感情之人：“哪天你撑不住了，你就会像条狗一样祈求她可怜可怜你。”
话音刚落，甘乐遥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带着寒意肃然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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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记本……”
地铁站口就在眼前，刚踏上楼梯的台阶的方纯却停了下来。
“怎么了？”
跟在身后的图柏冬好奇地探头望向方纯。
“计分的笔记本忘带了。”皱着眉在快速翻包的方纯小声道，她一边拉上包链，一边已经调转身体，往体育中心的方向折返，“我回去拿。”
反手挎着单肩包的图柏冬在原地愣了两秒，随即也迈开长腿跟了上去：“我也去我也去，顺便看看澄意练完没，咱们三个吃饭去啊！”
最近的地铁站不过十五分钟的路程，方纯小跑着回到场馆时，正好瞥见高澄意和国立的那个甘乐遥在远点的篮下打一对一。
于是她朝图柏冬轻轻摇头，意思就是澄意前辈大概没空一起吃饭了。
图柏冬像条瞬间垂下耳朵的狗，失望的表情还没完全摆出，紧接着便看到方纯的眼睛微微睁大。
“澄意前辈！”
方纯惊呼的同时已经朝那个方向跑了过去，手中惦记的笔记本也撇之一旁。
玩竞技的孩子都有敏锐的条件反射，图柏冬还没意识到发生什么，身体却已本能地跟了上去。抬眼时，正好看到甘乐遥用力揪住高澄意的衣领。
“哥们！Calm down！都怎么啦这是？”
图柏冬跑得快，他脸上挂着平时一样傻白甜的笑容，身体却强硬地横插进两人中间，用手臂挡开甘乐遥用力到青筋都隐隐突起的右手：“怎么打个球就这样了？都冷静点。”
“请您松手。”
事关自己人，即便是足足矮了对方一个头还多的方纯说着不露怯的敬语，同样不肯退让。更何况她作为经理，本身就应该在教练缺席的情况下担起更多的责任。
好在甘乐遥愿意给面子——又或者说，他只是失控了那半秒，他缓缓松开手，听话地后退半步。
然而身高差带来的俯视仍然存在，再加上，甘乐遥此时脸上流露的不再是之前嬉皮笑脸似的表情，方纯总觉得他淡淡扫过来的一眼，更像居高临下。
“乐遥！”
是沈淇的声音。
方纯那声惊呼音量不大，但尔后的骚动足够引起在场所有人的注意，留意到这边很显然起了纠纷的沈淇和周文卫也立刻赶了过来。
“发什么疯？”沈淇用力地掰过甘乐遥的左肩低声警告道，狠狠给了自家问题少年一个爆栗敲头后，把他塞到周文卫的身边去，“好端端的你做什么？”
赛程期间摩擦动手是综联大忌，一旦被定性成寻衅滋事或者打架斗殴，都会取消参赛资格，并且学校禁赛一年。
做足惩罚后，沈淇立刻摆出公事公办的态度望向方纯和高澄意：“抱歉，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然而这怎么看都像是自己人先动的手，沈淇皱起眉，斟酌该说什么好让帝京那边不把事态升级时，却被甘乐遥拉住手臂拦了下来。
“哥。”甘乐遥冲沈淇摇摇头，平时卖萌撒娇一气呵成的嗓音压低。
这意思就是承认是他甘乐遥的错了。
沈淇忍不住在心里叹息，推了推甘乐遥，正打算按下他的头恭恭敬敬地道歉时，反倒是对面看起来是受害者的高澄意先开口了。
“打球有点摩擦而已，大家反应太大了。”高澄意轻轻推开拦在中间的图柏冬，把方纯也挡在身后，朝被沈淇按着脑袋的甘乐遥伸出手，“这也正常不是吗？都打一个位置毕竟，我能理解。”
“是吧？”
高澄意盯着甘乐遥的眼睛，甚至稍微笑了笑。
尽管在除了甘乐遥的其他所有人眼里，这个笑温和得不合时宜，根本与他平时表现出来的气质南辕北辙。
哈，原来之前那次握手在这里等着呢……
只不过这次，轮到甘乐遥弯着眼睛将手握了上去。
我，能，理，解。
他读懂了高澄意的潜台词。
都是姐姐的弟弟，所以能理解。
只不过有人在血缘的特等席，有人在基因外的末等座。
——如此游刃有余地朝自己施舍理解，正因为高澄意是那个在特等席上的，不知好歹的家伙。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 2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