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你之名的冬》未知春

26、病了

　　警察和孟嘉丞来了之后，一起在小区方圆几公里里寻找，一直到了深夜，也没有任何小满的消息。

　　夏榆筋疲力尽地靠着墙蹲下，大口喘着粗气，但她来不及休息，很快继续站起身四处大喊着，声音沙哑。

　　“小满，我的小满你在哪啊！”

　　“你快出来吧，姐姐害怕，小满最乖了，从来不让姐姐伤心的……”

　　孟嘉丞远远地看着夏榆摇晃的背影，心脏也好像被撕裂。

　　“小鱼……”

　　夏榆回过头，泪眼婆娑的样子站在昏暗的路灯下显得人更加脆弱。

　　“嘉丞，小满最乖了……”

　　“嗯，小满会回来的。”

　　天都蒙蒙亮了，还是没有小满的踪迹。

　　警察因为有任务都离开了，只剩下夏榆和孟嘉丞。

　　体力透支了，夏榆硬撑着走回家，疲惫地倒在床上，没了动静。

　　她也许是睡着了，孟嘉丞还在楼下寻找着。

　　过了一两天，小满还是没有回来。

　　夏榆没有放弃，但是心已经凉了半截，房间又变得空荡荡的。

　　一天，她在楼道里搬运着东西，却隐隐闻到一丝丝刺鼻的恶臭。

　　“最近哪来这么多苍蝇啊？”夏榆刚搬起一个盒子，脑子里的一根弦突然绷紧。

　　她脑子里闪现了一个可能，她劝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但最后还是一步一顿地走向安全通道。

　　沉重的大门推开，发出诡异的“吱呀呀”的声音。

　　一股令人反胃的味道窜入鼻腔，夏榆一阵不适。

　　安全通道没有灯，只有监控闪着的淡淡红光，夏榆打开手机手电筒，直接就看到躺在地上的一具尸体。

　　夏榆眼睛瞪的很大，眼白里的红血丝瞩目，她的瞳孔都在颤抖，一颗豆大的泪珠挂在睫毛根部，心里的恐惧和痛苦斗争着，失声道：

　　“小满……”

　　小满残留在地上的血液已经凝固呈褐色，黑白色的毛发擀毡在一起，无数只苍蝇在啃噬它的身体，已经看不清它的躯体是否健全，发出味道是它最后能做的事情。

　　夏榆挪到小满面前，双腿瘫软无力，她跪下那一刻，所有的隐忍都变得苍白。

　　“小满……”

　　她不知道说什么，她只是一个劲在喊着小满的名字，好像试图将它唤醒。

　　苍蝇越聚越多，夏榆来不及悲伤，她跌倒又努力站起来，她扶着墙回到房间里，眼前是恍惚的一片，全然没注意到孟嘉丞来了几通电话。

　　她管不了这么多，随手拿起一件挂在椅子背上的外套就回到那个黑暗的楼道。

　　夏榆半跪在地上，一点点将小满用外套包裹住抱起来，明明平常这么温暖，怎么现在抱起来却冰冷僵硬呢。

　　眼里升起雾气模糊了视线。

　　夏榆将小满抱在怀里，样子有些疯癫凌乱，踉跄着走在马路上，直到一棵大榆树下，她才停步。

　　她抬头看着这棵大榆树，下巴抖动着，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这是她平常遛小满的地方，她对着怀里的小满喃喃道。

　　“小满啊，你是在我生日的时候来的，七加十一就是十八步哦。”

　　夏榆转身站在榆树下面朝着家的方向。

　　“一……步！”夏榆将步子跨的无比大。

　　“两……步！”

　　孟嘉丞一路小跑过来，碰巧看到了夏榆。

　　“小鱼！”

　　夏榆已经听不到任何人的呼喊，自顾自数着脚下的步子。

　　孟嘉丞担心地走过去，想要抓住夏榆，却被她怀里血淋淋的物体吓了一跳，但很快反应过来。

　　“五步！”

　　“这是小满？”

　　“嗯。”夏榆挑起眉骨，嘴角带着凄凉的笑，脚下的步伐依旧没停。

　　“你现在在干什么？”孟嘉丞用手护着她。

　　“在我老家，狗狗就是亲人，死了就要在它最喜欢的地方往家走，然后埋起来，它才能找到家……七步……”

　　孟嘉丞见她颤颤巍巍的样子，担心道：

　　“你别跨这么大步子，再摔了。”

　　“不行！我多跨一点，小满就能更快找到家了，小满看不到我，会着急的……十步……”

　　孟嘉丞没再说什么，只是小心地护着。

　　直到来到一个较为偏僻的角落，夏榆才数完十八步，将小满小心放在地上。

　　他们没有工具，夏榆垂眸寻找着，接着拿起一块大石头在地上挖着，尘土飞扬，即使迷了眼也没有放弃。

　　孟嘉丞也跟着拿起石头在地上苦挖。

　　夏榆只能听到嗡嗡声，其他的动静她都一律将自己隔绝。

　　石头被挖断了，夏榆将石头一扔，开始用双手。

　　“小鱼，你清醒一点啊！”

　　孟嘉丞把着夏榆的手，可无论怎样的大喊，夏榆都好像装作没听到一样。

　　直到指尖开始渗血，夏榆才猛地有了意识。

　　“小满……我对不起你啊，都是我害死了你。”

　　夏榆抱着腿坐在路边痛哭着，路过的行人好像在看一个疯子。

　　孟嘉丞将自己的外套披在夏榆身上，转身跑到别人家花园借了个铁锹继续挖坑。

　　傍晚，小满入土为安。

　　夏榆早已哭的不省人事。

　　孟嘉丞撑着铁锹累的喘不匀气，但还是抱起夏榆送她回家，将她安顿好，孟嘉丞就去了保安室看了小满丢的那天的全部监控。

　　一看，就看到了很晚，夏榆从床上爬起来，看着周围空荡荡的一片，陷入深深地恐惧，她跌跌撞撞跑出居民楼，下意识往肯定有人在的保安亭跑。

　　就看见了孟嘉丞在。

　　“嘉丞！”

　　“小鱼？”孟嘉丞跑出去一把抱住她。

　　“你不是在家吗，怎么在这啊？”

　　“我害怕。”

　　夏榆的样子有些怕人，她不像夏榆了，像个疯子。

　　“别怕，我在呢，我在看监控，你要一起吗？”

　　“好，好。”

　　他们紧握着手坐在监控前。

　　画面显示着小满被一个在楼道等电梯的黑衣人扯着尾巴来到安全通道，他用一根扫把杆狠狠砸在小满身上，小满刚想要跑出去却被黑衣人用沉重的门砸断了前腿。

　　接着用自己别在腰间的小刀刺破小满的皮肤，皮毛被一点点剔下，甚至露出些白色。

　　黑衣人似乎发现了监控的存在，用小满的血涂在了监控上，后来，他走了。

　　小满只剩下一口气，虚弱地哀嚎着，从监控的边缘地方依稀看到小满还在努力想要爬出去。

　　气息越来越淡薄，在最后一声刺耳惨烈的哀鸣后，再也没了声响。

　　夏榆看着监控画面，心如刀绞，她想要哭却失了声。

　　“都是我……都是我……”夏榆像被人掐住喉咙，拼尽全力只能发出一点声音。

　　孟嘉丞看着画面，眼泪也控制不住了。

　　“不怪你，怎么能怪你呢……”孟嘉丞将夏榆圈进怀里，只感觉她在抽搐在哽咽。

　　“小满啊——”

　　那个黑衣人露出了脸，被警察抓住轻而易举。

　　可虐待动物不被定罪。

　　“警察叔叔，他！杀了我我的狗啊！”

　　“我们也没办法，顶多是给些赔偿。”

　　夏榆沉默着，她哭了很久，嘴唇已经发白了。

　　黑衣人只给了些赔偿就被无罪释放了。

　　小满走了。

　　夏榆又是一个人了。

　　她心里好像病了。

　　要是妈妈在，肯定会抱着安慰她。

　　要是苏笑笑在的，一定会带夏榆去医院查查心理问题。

　　可是她们都不在了。

　　只剩下夏榆，她躺在床上，木讷地看着天花板，她最近哭太多次了，已经哭的没有眼泪了。

　　“我真有这么难过吗，我真的不是矫情吗，我真的不是在作茧自缚吗……”

　　她拷问自己，觉得自己是无病呻吟。

　　1月18日，她觉得自己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