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第一章 (1) ...
-
偌大的庆王府坐落在京城城南,一个庆王府占了城南大半条街。平常入夜府里的灯笼点得就似条条金龙,今儿庆王大婚,整个王府更是被火红灯笼照得亮如白昼,左近各街都红彤彤亮堂堂的。府里的热闹程度就更别提,直闹得左近三条街大半夜无人能休憨半刻。
喜字,红绸,龙凤烛,新房里按规矩站了十几名身着喜衣的嬷嬷婢女,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迎合着满院的喜庆。
一身凤冠霞帔的王妃端坐在龙凤呈祥大床上,艳红喜帕掩着童晓一张青白交加,咬牙切齿的脸。金线绣凤的厚重嫁衣衣袖里,童晓双手紧扭着锦缎衣袖。直当那是庆王的脖子,非扭断了不可的架势狠拧着。
那日在凤府,庆王爷一句话吓昏了一甘在旁侍侯的人。起初个个心里暗想庆王爷眼睛有毛病,明明是一个小厮,怎么就看成了凤老爷不存在的义女?结果念头一转,全体昏了过去。从没听说庆王爷有这样的病症,才来凤府一盏茶的时间就患了病,这么大的罪名,凤府上下还不被抄家发配?
凤府上下愁云惨雾,险些让外人误以为凤老爷去了。
结果第二天一道圣旨从天而降,庆王爷亲自跟着执事太监来宣旨,凤家义女童晓被封庆王妃,半月后良辰吉时,即刻与庆王大婚。
圣旨宣读完,童晓差一点没当场暴走。原以为是庆王爷闲着无聊,拿他们小百姓开玩笑耍着玩,谁知他真的要娶自己。他是男人啊,现在竟然要嫁人……
目光定在执事太监身上,童晓咬牙暗道:你眼睛也有毛病?我是男人都看不出来啊?不回去请示皇上,竟然把圣旨就这么给读完了?
显然执事太监好像早知道了什么,只是看着他了然的笑。
童晓目光一转怒瞪面前长身而立,一身绛红华衣的庆王爷。这些人见他一身男装还脸色不变的宣了旨,定和这个混蛋王爷有关。心里暗恨若不是现在人太多,他早不管什么身份不身份,跳起来一拳挥出去方解恨。
看他眼里因怒火而起的火焰,庆王爷冰雕玉塑似的俊颜缓缓绽开一抹笑,一展象牙玉骨折扇,道一句:「本王半月后来迎娶爱妃。」便徐徐摇着扇子,转身被一帮人拥着离开了。
捧着圣旨,童晓气得发抖,但慢慢冷静下来才发觉自己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当今圣上胞弟,皇太后最宠爱的庆王爷说他是凤家义女谁敢说不是?现在就算他脱光了衣服站在别人面前,别人也肯定是睁眼说瞎话,试问谁有胆子驳庆王爷的面子?虽然童晓本人有那个胆子,但现在圣旨都宣了下来,这事可就不是庆王爷一个人面子的事了,而是涉及了皇上与整个皇家的尊严,不论他是捅破了事实,还是违逆圣旨都是要抄家灭族的。
本来童晓在这世上无亲无故也不怕抄家灭族,可庆王给他按了一个凤老爷义女的名头,要抄家灭族自然是抄凤家的底,灭凤家的族。凤老爷与夫人待他极好先不说,单说凤小姐对他的恩惠,现在他就是委屈的想跳江也得嫁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为了整个凤府童晓整日穿着让他几乎抓狂的女装,被司礼监派来的一众嬷嬷指点教异该学的一大堆礼仪。学得烦了,一直闷不吭声的他火气上来对着那些嬷嬷一通吼,吼完嬷嬷们全愣了。
一见她们愣了,童晓才想起一个众人皆没注意的问题,自己穿的是女装没错,但声音却没女人那么娇气尖细,虽然称不上粗犷,可也不难分辨是个男人,正想这些人会不会立马回去禀报上头,使这宗荒唐的婚事转到别的方向去,却见她们都同情的看着自己。
他不明所以,一问才知那个混蛋王爷信口雌黄,竟然在皇上太后面前说他父母原是凤老爷的亲戚,他小时候生了场大病,突然间失了声,药石无惘,还差点没了命。后来遇到高人指点,父母把他给了好心的凤老爷做义女,并且取了男孩的名当男孩养,结果过了几年他竟好了,只是坏了嗓子,说话再不似个女孩。
童晓抓狂了,这什么鬼理由,皇上太后是白痴啊,都不知道要验证就信了他的鬼扯?
他是气极了,也不想想一个是亲娘,一个是兄长,谁能不相信庆王说的话?皇上太后都信了,别人哪个还敢怀疑的?
总而言之,童晓嫁进王府的命运是改变不了了,所以这礼仪还得接着学。
在非人的折磨下忍受了半个月,结束时童晓已经快虚脱了,凤小姐见他这样,豪气万千的一拍胸脯:「童晓,你别怕,到时候我替你嫁进王府,绝不让你穿女装再受这份罪……」
边上的凤夫人一听,急捂住了她的嘴,直道她是疯了。
童晓理解凤夫人护女心切的心情,她肚子掉下来的骨肉她护着也是应该。
看着凤小姐,他故做乐观:「我知道小姐是诚心诚意想帮我,但代嫁的事不行,新娘换人无疑是欺君,事情抖出去凤家上下勉不了是死罪。况且我想这女装我应该穿不了多久,庆王爷娶我不过是心血来潮,图个新鲜。过段时间等新鲜劲一过,没准他就会休了我,毕竟我是男儿身嘛。」
他说的容易,但真到了坎上童晓还是退缩了。看着丫鬟端在面前的新娘嫁衣,听着外面锣鼓喧天的喜乐,他真想挖个洞埋了自己,也好过当成女人一样嫁给那个无良王爷。
可惜,一切仅限于他想想罢了,凤家与他都早已经骑虎难下,他就是把大红嫁衣瞪出两个窟窿也得穿上。
遣了众人自己换嫁衣,尔后再由嬷嬷们上了妆容,一切打点妥当,喜帕一盖,在凤府上下所有人同情可怜的目光与街上两侧万人相拥赞叹中,坐着奢华无比的八人大轿,轿后跟着长长的十里红妆,童晓被迎进了庆王府。
直至坐在新房童晓还自我安慰庆王只是拿他取乐,等玩够了自然会让他哪儿来得回哪儿去。
想是这么想,但心里的愤恨一时难消,童晓拧着庆王爷的脖子……是自己嫁衣的袖子想着怎么让他尽快腻了自己,也好还自己蓝颜本色。结果拧得时间久了,质地上好的绸缎嫁衣没见损伤,他的手倒被勒得生疼,气闷的松了手,对着头上同样绣龙戏凤的喜帕吹胡子瞪眼睛。
新房里到处是红色,被烛火照得亮眼,他头上又盖着一块近在眼前的艳红喜帕,眼睛早被这些红刺得难受。而且整整折腾了一天,肚子空城计都唱过八百遍了,屋里这些个人就知道往哪儿一站,水也不给一口。庆王爷府里难道都是一些中看不看用的?养这么多摆设,还真是有钱人家才有的消遣。
愤懑的想着,童晓猛然掀了头上喜帕,一撂裙裾几步走近房间正中雕花镂空红木圆桌,大刺刺往桌前一坐,毫无形象的拿起筷子便开始进攻桌上摆放的上好果品茶点,风涌残卷点心的同时,他也没忘拿起冰玉杯,为自己倒点酒解解点心入喉的干涩。
反正他不打算做什么庆王妃,也就无所顾及。一边吃喝一边想,最好等会儿无良王爷回来见他跟个饿死鬼投胎似的吃相,立刻对他失了兴趣放自己回去,那样他可是会对他感激不尽,就算让他童晓早晚给他烧三柱香都成呐!
屋里侍侯的嬷嬷婢女见新王妃自己掀了喜帕,都怔住了,她们自来府里那天开始便学的中规中矩,何时见过这样的人,而且这人还是新王妃,她们怎么能不愣?
好半晌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一个人醒了其她人也跟着都回了神,尔后一股脑冲上来对他急喊「王妃不可」,七手八脚将喜帕给他盖上,就准备把他拉回龙凤床上去。
童晓的身材本就称不上健壮,这些人一急又下了大力气,他单薄的身子哪禁得起她们拉扯?死死抓着桌角喊放手,见她们充耳未闻死活非要拉他坐回去的架势,他猛得一挺身子挣脱了她们的钳制,扯了又被她们盖在头上的喜帕往地上一掷,单脚支在红木镂空的圆登上,一手大拍桌子厉喝:「反了你们了,这屋里谁是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