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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空行禁区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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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闹钟并没有响,余戈是被饿醒的。
地下室没有窗户,也就没有正常的光线,容易让人睡得昏天黑地,失去对外界的感知能力。如果不是饿得肚子干瘪,余戈可能还要多睡三小时。
爬起来只感觉身体疲软,口干,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吃得少的缘故。余戈想看看时间,手伸到床头柜摸索着打开小夜灯时,才发现床边手机不见了。
余戈直接清醒,在房间里四处翻找。她没有把自己的手机带进副本的习惯,但本身对手机的依赖还是很强,副本里自带的通讯设备总归有点用处,更何况,软件上还订了票。
她掀开被子,穿上拖鞋快步走出卧室。
客厅内没人,厨房卫生间也没人。走到另一个房间门口,隔着木质门听声,里面安静得仿佛无人。
余戈直接拧动门把手推门,借着客厅的灯,隐约看到床上有形状起伏,“我的手机呢?是不是在这里?”
无人应答。
“啪”的一下,她打开灯,卧室的灯光也暗,并不比她那个卧室的小夜灯明亮更多。
床上,夫妻二人头埋在被子里,不知谁睡意未消地侧过身,贴到另一个人身上继续睡。
目光快速扫过床头柜和枕边,也还是没找到。
余戈在床边走了走,严重怀疑手机被藏在被子里。
她往那一站,提高音量:“把手机还给我。”
又喊了好几次,床上的人才不情不愿地醒过来,是刚刚贴过去的男人。
他把脑袋伸出来,揉着布满细纹的眼角,不以为意地问:“什么手机?”
“我手机不见了。”
“那你找呗。”
“你们是不是藏起来了?”
“藏你手机干什么。”
似乎笃定眼前这个女儿不会贸然过来掀被子,男人把被子往上拉,毫不在意地重新睡觉。
余戈也没客气,这时候她没有耐心考虑NPC心情,直接上手把被子往下扯。
被子直接被拉下来,女人直直趴在床上,双手自然下垂,身上没穿衣服。
男人立刻反应过来,抓过被子要给她盖上,着急地骂骂咧咧:“你这丫头干什么呢!”
余戈本来没有别的意思。
房间锁有被撬动的痕迹,而她百分之百确认昨晚手机就是放在床边的,这个屋子里除了“父母”,根本没人会拿。
在确认这一点以后,她的目的只是拿回手机,看到这个画面也只略微意外了一下,平静地绕过去抢被男人压在后背下面的手机。
手机刚拿到手,男人的手就攥住了另一端,开始质问她:“你买票干什么?”
“……”坏了,手机没有锁屏密码。
余戈手心发力,把手机拽过来。男人没反应过来,手机就这么被她夺回去。
“你要去哪?我不允许你去!”
余戈把手机揣到裤兜里。
男人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听见没有!你哪都不能去,外面那么危险你去哪都是死,没有我跟你妈你一个人走不远!”
“我就出去看看呢?”
“那你把票退了!”
“行,我退,我现在退。”
男人伸手过来抢:“我来退。”
对上男人探究的视线,余戈皱起眉,用力掰开他的胳膊:“松手……”
话音一顿,手上力道松了一下,紧接着又大力掰开。
女人被被子盖严实,屋里这么大动静也完全没有要起来管管的意思。身为丈夫的男人倒是很体面地穿了该穿的衣服,此刻挺起肥大的肚子,撑着墙起来,大有要好好跟眼前不听话的女儿对峙一番的意思。
余戈连退好几步,然后迅速转身关上房门,“……知道了,反正现在买不到票。”
把人隔开,她直接跑到浴室,打开水龙头搓洗胳膊,又洗了把脸。
男人粗暴地打开房间门,门板直接撞在墙上,吵得床上的女人发出不满的沙哑的声音:“让不让人睡觉了?”
“还睡什么,女儿想走,你不起来吗?”男人烦躁地说着,气势汹汹往浴室的方向走。
总共就几步路的距离,余戈洗完脸,从镜子里看到男人的脸。
那也是张很普通的脸,暗沉,老年斑,眼袋,皱纹,一眼看去便知道什么年龄,甚至不难窥见对方的性格。
昨天余戈第一次见到这张脸的时候并无太多感觉,那时她心里冒出来的顶多就是纠结路上带不带这俩,不带可能进度快点,带了就能有人分担一些事情。
而她刚刚在房间里认真看的那一眼,以及现在——
男人的棕黑色瞳孔细微地颤动,不稳地摇晃着,蕉黄色的细丝宛如实质般从各个方向密布在眼白上,可细看会发现那些黄丝完完全全在动,以瞳孔为中心,由边缘向眼球以外的空气延伸,点触。
而主人似乎也才从镜子里发现这个问题,难以置信地往镜子前凑,那些丝状物竟然有意识般,端头从眼睛的区域飞出来,极力往空间内另一个活物上凑近。
眼见丝状物要从男人眼球上跳出来,余戈扯下担架上的毛巾罩住男人脸,跑出浴室。
她迎面看见女人不着一物地站在卧室门口。
余戈呼吸都顿住了。
她的眼睛特别红。
跟同床一夜的男人不同,她的眼睛很红,血丝占据大部分眼白,不知道的以为是通宵好几天没睡觉。
脸色看起来尤其苍白,瘦骨嶙峋,骷髅架子似的立在门边,薄似白纸的皮肤松弛地挂在骨骼上,给人用手戳就会戳开一个血窟窿的错觉。
刚刚余戈掀被子的时候没有多看,所以根本没注意到她身上的异常。
昨天见到的时候明明还是正常的身材和气色,变成这样实在不正常,昨晚发生了什么?
身后,男人把毛巾扯开,惊慌地往镜子前凑,仿佛刚刚看见的异样都是幻觉,他的眼睛里面什么都没有。
惊疑不定地摸抹了把脸,男人吐出一口浊气,回过神看见自己的妻子,皱着眉走过去:“衣服怎么不穿就起来了?”
他略过发愣的余戈,径直走向女人,动作娴熟地揽住女人硌手的肩膀带进屋,关上房门。
关门声拉回余戈的思绪。
不能再待下去了。这里有问题。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无法得知,可电话里听见的未知生物呼吸声竟然就这么被她忽略了……
她不清楚进入这个副本之前这里的政府是否安排市民接种疫苗,按照现在的生活水平和身体素质来推测,这里的人应该很容易生病感染。
刚刚男人的眼睛很明显有问题。那么,同床共枕的妻子也许已经遭殃,男人竟然看不出来自己妻子的异常,精神认知上是否已经发生改变?
关于虫族的科幻电影余戈不是没看过,现在她甚至希望这个副本里的设定能尽量贴合她所看的电影。
余戈脸色凝重地回到房间,目光在四周的墙壁上流连,寻找能带走的东西。
背包里有她事先准备好的衣服食物,药品也有……那就只需要带走充电宝和手机方便她灵活查看地图。
“嘭”的一声响。
卧室门被大力关上,很快传来锁声。
余戈把充电宝存入储存格,拉上外套拉链,才走到门边掏出飞月,对着门锁一刀砍下去。
门锁装置轻而易举被削下,门的禁锢不复存在。
还没离开客厅的男人听到声音惊愕地转过身,看见余戈拎着刀走出来。
“你怎么……”他的眼睛在余戈脸上和飞月上来回转,脸上肌肉不受控地颤动抽搐,脖子生滞地扭转起来。
熟悉的画面再次浮现,男人眼白上血丝不再,爬上来无数细长的蕉黄色丝状物,随着他的情绪起伏缠触痉挛。
如同水域里看得见的野生鱼种,嗅觉系统捕见猛烈又鲜明的猎物气息,争先恐后脱离藏匿的暗处,拧成一条更粗更韧的硬针,势必要刺穿猎物最脆弱的部位。
余戈后退两步,刀背在男人脖子上用力抨击。
一声沉重的撞击声下去,她抬脚跨过客厅,几步来到两人卧室门前。
床边,女人背对着门,佝偻着身躯坐在那,手上拿着手机。
余戈把刀横在身前,走过去。
乏力的指节不算很好控制,在屏幕上方颤抖着,似乎是往什么地方发送一张图。
随着余戈的接近,女人慢慢转过脸,完整的皮肤再也无法维持,几条泛黄的脓水从眼下溢出,柔软的皮肤变成风干的树皮,干裂双唇扬起不详的弧度。
然后,她嘴巴张开,露出猩红色的牙齿和血糊糊一片的口腔。
她竟然把自己舌头咬断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手机界面停在刚刚发出去的那张图片上。很眼熟,是余戈在拿飞月敲男人的头骨,四分之三的脸都清晰地出现在照片里面。
帖子没有文字,但只是照片的话发出去什么后果也可想而知。虫族来临之后大部分人都困在建筑内,电子设备上的交流更加频繁紧要,这张照片的点击量已经在余戈眼皮子底下起来了。
但也没有很大的情绪起伏。余戈能肯定女人现在情况很不对劲,因此她用裹着手套的手夺过手机,三两下删除帖子,飞月的刀尖戳碎手机屏幕。
期间对方想咬上来,余戈立刻退出房间拉上门,回头再次确认地上男人脑袋是否被敲坏醒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