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留灯夜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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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微棠试图挣扎，但随着熟悉的香味闯入鼻息让她的情绪逐渐冷静下来。
不过很快她便维持不住这份冷静。
曲微棠好似突然发疯猛地推开那人，背过身去。
声音里情绪复杂：“你走！你来干什么？”
“我……”李长嫣被推懵了也被问懵了，一字吐出竟也有些委屈。
哭了一下午曲微棠双眼早已酸胀不已。此刻，眼泪的再次哗然而下对她来说只是煎熬。
“棠娘娘。”李长嫣喊她。
可曲微棠依旧背对着她始终不肯回头看一眼，嘴里还是无情无义的一句：“你走！”
“我不走！”李长嫣手握成拳，咬牙硬气道。
曲微棠的鼻音渐渐上涌，声音听起来可怜至极又饱含愤意：“你走啊！”
一句话似利刃一般瞬间刺穿李长嫣的心。她只觉心口一痛，脚步不自觉的往后一撤。
“棠娘娘，我父皇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
“呵呵。”曲微棠仿佛被这话刺到，眼中铺了一层阴鸷，面部表情霎时间变得诡异无比。
她侧过身，胸腔剧烈起伏。随即一把抄起地上的枕头，朝李长嫣砸去。
曲微棠本以为李长嫣会躲所以扔的时候满腔怒火皆在其中，用力十足。然而，万万没料到李长嫣竟像个木头一样站在那一动不动，任凭枕头砸在身上。
“你怎么不躲？”她低低问了一句，心疼了。
看人愿意好好说话了，李长嫣上前一步，道：“不疼。”
她往这走，曲微棠再次转了过去。手上胡乱抹掉眼泪，哭腔很重但声音却温柔了许多：“你回去吧。”
李长嫣不肯走，奈何曲微棠低声下气地央求：“算我求你。”
此话一出，她也没在上前，在原地杵了好一会儿才心里五味杂陈的选择跳窗离开。
听到关窗的声响之后，曲微棠缓缓转过身，慢吞吞挪到窗前却没有将其推开，只是顺着墙根滑下，感觉酸涩再起。
但她不知道，李长嫣没有走而是以相同的姿势，隔着一墙而坐……
两人背靠着背，却彼此不知。
各自守着对方一夜……
在天未亮起时李长嫣就回到长乐宫，之后沾床浅入了眠。
又是夜里，万籁俱寂。李长嫣换上夜行的黑衣，心里暗暗发誓，今夜她势必要让曲微棠心情好受些。
临走时，她拿好为曲微棠准备的东西，随后隐入黑夜。
今夜无风，无星，无月光，只有浓厚的云层在高天之上。
李长嫣蹲在宫墙之上纵身一跳，轻盈落地。
屋内黑得可怖，安寂中，曲微棠的一呼一吸都格外清晰。
她就静静站在未打开的窗前一直盯着前方。突然，一阵奇怪的声响穿过窗缝传入她的耳中，瞳孔顿时紧缩。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两三步，身子还没有稳住就听“咯吱”一声随后窗户便被慢慢打开。
曲微棠双眼紧盯窗外，只见一个人形黑影伴随窗户的打开渐渐显现。
而此刻李长嫣刚刚打开窗户抬眼便见人影静立顿时魂没一半。但她缓得速度也是极快，没多久便重拾镇定。
“李……长嫣？”曲微棠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嗯。”窗外的人影轻声回应，语气温吞而平静。
“你，”曲微棠背过身，声音听起来略微颤抖，“你来做什么？”
李长嫣被问得很不爽，压眉咬牙：“我来看看你。”
“不必。”相比于昨天，曲微棠现在不会一见到她就忍不住掉眼泪。但始终不敢与她面对面说话。
因为她觉得自己背叛了她。
“棠儿。”李长嫣翻窗进屋，却没敢向曲微棠靠近。
“你能不能把头转过来，让我看看你。”李长嫣卑微恳求。
尽管这样，她得到的回应还是摇头。
“李长嫣……”曲微棠气若游丝，宛若无力。
“我没脸见你。”她低低道。
“或者说……我还准备好见你。”说这句话时她声音里带了一丝哽咽。
听她话语，李长嫣牙咬得更紧，艰难上步。
“棠儿，我父皇是不是要了你。”在她看来一味的躲避倒不如直接挑明，让一切说开来。
话音刚落，曲微棠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紧接着全身开始颤抖。
她从未想过李长嫣会问她这个。
但李长嫣不是再问，她已经肯定。
静默半晌，二人都静站未动……
“是。”说出这个字的时候曲微棠仿佛用掉了全身的力气。
“我不在乎这个！”
“可是！”曲微棠涩声，难以抑制的哭腔让她的嘴唇在颤抖。
“我在乎啊……”她的嗓音失去了往日的生机，飘渺无力。
没人知道她那一夜是怎样熬过去的，没人知道那一夜她究竟有多无助！！！
或许遇见李长嫣就是个错误，如果没有遇见她，自己应该就会平静且木讷地接受，不会像现在这样跨不去那个坎。
可是她不后悔！
“李长嫣，我觉得我还需要冷静冷静。”
“也许明天，我就能面对你……”
“你走吧，回去睡吧。”
又是安静须臾，期间李长嫣一直摩挲着手里的长盒。
“行，你也早点睡吧。”她总算开口。
说完，她同昨夜一般离开，还不忘顺手关上窗子。
她真的走了吗？
没有！
只是又静静守了她一夜。
而曲微棠还是像昨夜一样于墙边静坐，一夜思绪纷杂无章，想了很多，所以彻夜不眠。
晨光微熹，透过窗棂散落在曲微棠身上。她起身打开窗，让整个房间与光相迎，然而几个呼吸的时间又“砰”一声关上，让一切重归于暗淡。
之后曲微棠简单洗漱一下便靠着床睡着了。
真的是累了吧，她这一睡睡到了彩霞于天，鎏金淡出。醒来时，已该用晚膳了。可一切忙完之后，她又独自一人守在屋中。
与前两夜不同，今夜窗是开的，屋里还有一盏烛火飘忽不定。
不是很亮却是为李长嫣留的。
果然，漏夜时分窗外传来窸窣的脚步声。曲微棠一直站在窗边所以听的格外清楚。慢慢地就见一个高挑的身影朝着这边靠近。
“棠儿。”
外面的声音又低又小，还是被曲微棠牢牢捕捉住了。
“你来了。”
“棠儿是在等我吗？”李长嫣语气温柔如微风，徐徐过耳。
随着她的缓步靠近，曲微棠逐渐能够看清她的脸。
李长嫣是满目含笑来的，纵使是这样曲微棠依旧看出了她的憔悴。
“你怎么不理我？”
说着，她就到了曲微棠的面前。曲微棠往后一让，淡声道：“进来吧。”
随后她转过了身，尚未想好该如何与李长嫣相处，就感到身体被人一撞紧接着是那人的双手环抱。
几天的思念在与她接触的那一刹那猛然从眼里与喉咙挣脱。
颗颗泪珠不断夺眶而出，还有那一声声低哑的“你终于肯见我了”不停的化作利剑疯狂地戳向曲微棠内心最深处。
李长嫣哭曲微棠也想哭。可她没有，她将逐渐上升的哭意压下，扼制在眼底。捧住李长嫣被泪水沾湿的脸，两额相抵。
不言不语但微弱的火光却将彼此眼中的葳蕤爱意呈现给了对方。
最后相拥……
这会儿二人都冷静下来，她们两个一左一右坐在床边。
“这是给你的。”她一边说一边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长方形的精致木盒。
曲微棠接过沉甸甸的木盒将其打开，一支海棠金钗落入眼眸之中，瞬间掀起目中秋波荡漾。
她指尖轻触，掀起眼皮问：“这是你在华光阁买的？”
李长嫣扯开嘴角露出一个温情脉脉的笑：“嗯。”淡淡一应又似有无尽缱绻。
李长嫣：“喜欢吗？”
“喜欢。”曲微棠低头继续看向金钗，突然冒出一句。
“是送我的定情信物，当然喜欢。”她将温柔藏在眼底，话说得分外认真。
在大启，年轻男女之间经常以男送腰带，女送钗或者绢帕给彼此当作定情信物，所以曲微棠这么想实属正常。
“既然你送我钗那我也该想想送你什么了。”
李长嫣冁然一笑，柔声道：“我已经收到了。”
啊？！！
曲微棠一时哑然，在脑中兜兜转转想了好一阵。
“什么时候的事？”
她怎么不记得了。
“喏，”李长嫣从衣服中掏出一条绣着海棠的藕粉色绢帕，眉目皆笑：“这个。”
曲微棠只一眼便认出，脑中浮现出当天情景。是那天夜里她看到李长嫣因担心皇后而眼角噙泪，看着颇为可怜便递给她擦泪的。没想到……会被留到至今。
“还有这个。”李长嫣又拿出一个。
这个……
曲微棠眯眼看着，半晌才恍然想起。
“是那次在城外我给你擦血的那条。”
“嗯。”
“你怎么把它也留着了？”曲微棠不深不浅地瞥了那绢帕一眼。
李长嫣垂下眼睫，语气宠溺：“棠儿给我的，我一定要收好。”
说话间外面起了风，于是秋风习习灌窗而入将屋中唯一的一盏火烛吹灭。
双目瞬间被黑暗侵占，曲微棠一时半会儿没适应过来。
“棠儿。”
曲微棠抬眼只看见她的大致轮廓。
“该就寝了。”
这次换李长嫣催她。
曲微棠笑了笑，没告诉她自己其实已经睡了一天了。她知道，自己睡不着，不代表李长嫣不需要休息。
“好，那你也回去吧。”
李长嫣站起身：“嗯。”
“还有……”曲微棠补充道，“以后夜里别再来了，好好就寝。”
李长嫣答应：“好。”
临走之际，她还不忘俯身给曲微棠的额上落下一个告别的轻吻。
“我走了。”她两三下翻过窗，轻声道。
李长嫣：“还有……”
“你瘦了很多，要好好用膳。”
曲微棠道：“好。”
说完李长嫣轻轻关上窗。
随着李长嫣轻轻关上窗，房间里陷入静谧的黑暗之中。这时，曲微棠才小心翼翼走到窗边，慢慢坐下。她背靠着墙，因为曲微棠知道，在墙的另一边，是李长嫣。
其实她一直都知道，从李长嫣守她的第一夜就知道了。
所以，不止是她在默默守着她。
她也在守着她……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留灯夜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