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海海都》朵谷

29、夜谈国事

　　夜，黑得深沉；雨，下个不停，轰鸣的雷声，让人心情烦躁。
　　营帐里的七王子焦躁不安，已经在营帐内来回踱了好一会儿了。“怎么还不来，会不会中途出事了？”
　　七王子的随身护卫杨复生望了一眼门外大雨磅礴的黑夜，皱起了眉头：“殿下，这个人有那么重要吗，要您为了见他特意来这里守候了两天？”
　　“他当然重要，要是没有他，我们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得到这么多关于海帆的确切情报，也不可能筹集到这么多兵力。”
　　“只是从未蒙面，殿下就放心他？”
　　“虽然从未见面，不过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控制范围内，没必要担心他会耍什么花样。”
　　杨复生还是有些不放心：“他送来的情报每次都精准无疑，他究竟是谁，怎么会有这么大能耐？”
　　“等会儿见了他你自然就知道了。”
　　“难道属下认识？”
　　“你是他救的，难道到现在为止你还不知道当初救你的人是谁？”
　　“不是殿下您吗？”
　　“不错，所有被救的人都会被送到我这里，但我只负责接收那些被送来的人，负责安排他们的去处，至于救人则是那个人的事。”
　　“那他究竟是谁？”
　　“殿下，您等的人到了。”一个士兵进来通报。
　　“快请他进来。”
　　士兵忙将来人引荐进来，那人身披蓑衣，大雨早已将蓑衣淋湿，水顺着蓑衣流了一地。
　　七王子见人进来忙上前迎接：“先生，一路辛苦了。”
　　那人将蓑衣脱下，杨复生看清来人的脸，大惊：“云风！”
　　云风一看杨复生的着装便知他如今的身份，只是没想到短短半年他竟成了七王子随身护卫，也有些吃惊，道：“杨大哥，好久不见！”
　　“怎么会是你？”
　　云风笑了笑：“确实是我。”
　　七王子见两人如此熟络，问：“你们认识？”
　　“他、他是、、、”杨复生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介绍这层关系。
　　“我们是兄弟，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云风望着杨复生微笑道。
　　杨复生释然一笑，当初以为他甘心做那个暴君身边的一条走狗来换取所谓的地位和荣华富贵，对他失望至极，如今才知这个兄弟始终没让他失望
　　“竟有这种事，那真是太好了。”七王子大喜：“复生跟随我多日，他的人品我最清楚不过，既然你们是兄弟，那我就一百个放心了。”
　　“这么说殿下之前一直不放心了？”
　　“怎么会？”七王子干笑了两声，将云风引至火炉边。“快请坐，这些年多亏你我的实力才能如此迅速壮大。”
　　云风在炉边坐下，道：“殿下严重了，海帆穷奢极欲，散尽人心，殿下为天下百姓揭竿而起，本就是顺应天命的事，云风作为琼都子民定当竭尽所能助殿下早日攻破都城，拯救黎明百姓于水火。”
　　“我知道云家一定会尽忠职守守护海都，放心，事成之日，云家一定能成为和三百年前一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祭祀家族。”
　　云风自然理解其中的意思，低头恭敬道：“谢殿下。”
　　七王子见云风接受了自己的许诺，这才问：“你那么急着约我见面到底所为何事？”
　　“云风这次来是为了了解殿下与燕夏国结盟的事。”
　　“就为了这事？”七王子站了起来，有些回避道：“这些事你不用操心，我自有打算，你只要负责好都城内部的事就行。”
　　见七王子有意搪塞，云风道：“殿下，若不论君臣关系，作为合伙人，云风觉得自己有必要知道整个计划的全部详情。”
　　“合伙人？”
　　“至少在目前为止我们还只是合伙人，论不上君臣。”
　　“你、”七王子怒视云风，问：“你竟敢对我如此无礼？”
　　云风轻笑了一下：“殿下，伍锡本是云风的人，只是不知殿下为何要如此青睐于他，送钱送房，还送女人？”
　　七王子一听，这些事他竟然全知道，心下有些畏惧：“我只是觉得他是个人才，想着要马儿跑就得喂马儿上好的料，所以才赏他那些东西，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云先生不会连这个都要计较吧？”
　　听了这话，云风只能道：“既然是殿下的一片好心，那云风替伍锡谢过殿下。”
　　“那倒不必，只要云先生记得你我的关系就好，不要为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而破坏了我们的联盟，坏了大事。”
　　听七王子的语气，云风不想因一个伍锡坏了此行的目的，只得起身行鞠躬礼：“云风出言不逊，若有顶撞之处，还请殿下见谅。”
　　七王子扶起云风：“云大人过滤了，我又岂是那等心胸狭窄之人，刚刚的话也是一时的气话，云先生不必往心里去。”
　　“谢殿下。”云风这才起身，可对这个七王子初次给自己的映像却不是那么令人满意。
　　见云风久久不语，七王子有些忧虑，问：“云大人，想什么呢？”
　　“没有，只是云风此行本就是为了想了解殿下与燕夏国达成的协议之事，还请殿下如实相告。”
　　“既然云先生如此在意，那告诉你也无妨。我打算与燕夏国结亲。”
　　“结亲？”
　　“没错，我会与燕夏国王的三女儿成婚，以此来换取彼此的信任。”
　　云风眉头微皱，若是因为结亲来换取燕夏国出兵倒也说得过去，只是要燕夏国王嫁女儿又借兵，天下恐怕没这么美的事吧？问：“难道没有其他附加条件？”
　　“怎么，你是不信任我的能力？”
　　“当然不是，只是只凭这样的理由若换成殿下也不可能相信，还请殿下如实相告。”
　　七王子望了一眼云风，还真是个难缠的家伙，也罢，现在不能没有他，便道：“云先生果然考虑周全，刚刚也只是想试探试探先生是否如传闻中那样心思缜密，疏而不漏，如今看来先生没有让我失望，那将来与先生合作，我大可放心了。”
　　云风嘴角轻扬：“谢殿下抬爱。”
　　“没错，燕夏国王还有条件。”
　　“什么？”
　　“事成之后，海都五分之一的人口将会划分给燕夏。”
　　“什么，五分之一的人口？”云风听到这个条件大为吃惊：“若事成，只怕海都也元气大伤，又要在一片废墟上兴建海都，到时候百废待兴，必定迫切需要人口，怎可再将五分之一的人口划与燕夏？”
　　“我当然知道，可是若没有这样的条件我们如何向燕夏借兵？”
　　“这、、、”云风也知道此时要借兵不容易：“只是这样的条件代价太大，可否先将借兵一事暂且搁置，容后再议？”
　　七王子一听，怒：“等等等，又是等，我们哪儿有那么多时间来等，琼都的百姓等不起，我更等不起，自起事至今已经五年，我的兵力一直所长不多，区区七万大军，要我如何去对抗海帆的四十万大军？”
　　“殿下请息怒，海帆虽有四十万大军，可这些年他成天沉迷酒色，无心问政，早已疏忽了练兵，四十万大军实则没有看上去的强大，只要、、、、、”
　　“够了！”七王子根本无心听云风的解释：“这样一再等下去，难道要等到海帆老死才能成事吗？”
　　“殿下，如今您已拥兵七万，最多半年，云风答应殿下定可再为殿下送来两万，到时至少也有九万，若再在外招兵买马，最少也能筹集两三万，这样算来也有十余万，到时便可和海帆周旋一番。胜算的几率也很大，没必要急于一时而将海都子民划与燕夏，这笔买卖未必合算，请殿下三思。”
　　“够了，你只需负责琼都内部事宜，其余的我自会打算，不用你操心。”
　　“殿下，这样的条件真的不能答应，到时候只怕后患无穷。”
　　“云先生别忘了，”七王子真被惹怒了。“本殿下才众望所归的新都主，一切本殿下自会做主，不用云先生来提醒，先生只需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足够了！”
　　云风见七王子如此坚持，一时只怕也无法劝服他，只得作罢，道：“云风失礼，请殿下见谅！”
　　“云先生想知道的事已经了解了，请回吧。”
　　云风望着这个未来的新都主，心知多说无益，只得道：“是，云风告退。”
　　“杨副将，送云先生。”
　　杨复生掀开营帐的帘子：“云先生，请！”
　　云风出了营帐，气急，袖一甩，上马车就要走，杨复生拉住了云风，问：“跟燕夏借兵果真后患无穷吗？”
　　“燕夏今日要你五分之一人口，却没说是五分之一怎样的人口，要是到时候他们要的全是强丁壮汉，难道就要把所有强丁壮汉送给燕夏吗？”
　　“这、、、”
　　“还有，琼都子民大都是几辈子传承下来的大家族，要是将家族中的一部分人划分给了燕夏，叫他们如何忍受骨肉分离之痛，只怕到时候难保琼都其他子民也会自愿跟去。若事成，到时候百废待兴，正是需要聚拢人心的时候，却又要因为分割人口的事弄得人心惶惶，叫海都如何复兴？”
　　听了云风此番分析，杨复生也觉得有理，只是：“殿下一心只想尽快借兵攻打琼都，以早日解救黎明于水火。”
　　“只怕到时候百姓是刚出了虎口又进了狼窝。”
　　“那该如何是好？”
　　云风望着眼前的人，忽然有了主意：“杨大哥，你想办法尽量拖住殿下，不要让殿下与燕夏签订合约，我回去尽快将许诺殿下的两万人马送来，殿下若见了那两万人马，兴许就能放心云风的话，相信即使不借兵也能攻破琼都。”
　　杨复生想了想：“这不失为一个可行之计，可是要如何才能拖住殿下？”
　　云风思虑了一会儿：“为今之计，恐怕只有不让殿下离开这里才能阻止殿下与燕夏借兵，只是要如何才能让殿下留下？”
　　“还有一个人，也许能帮忙，”
　　“谁？”
　　杨复生想到这个人忍不住点头：“他是殿下的智囊，殿下对他很尊重，很多事都让他出主意，而且武功极高，也许请他来的话能让殿下留下，甚至劝服殿下。”
　　“究竟是谁？”
　　“我也没见过，他并不常来，来也常是深夜，在殿下的营帐内稍呆片刻就走，我甚至都没见过他，只偶尔听殿下提起过他，对他甚是好奇。”
　　“如果他真有杨大哥说的那么睿智，就不可能不知道用划分人口这样的条件来借兵绝不是上选，为何不劝殿下收手？”
　　“殿下向燕夏借兵也是这半年才开始洽谈的事，也许那位高人并不知情，毕竟他不常来，而且如果殿下知道反对的人会多的话，也可能将此事对他刻意隐瞒。”
　　“也是。”云风有些焦急，道：“无论如何，请杨大哥一定要想办法拖住殿下，云风一定尽快将那两万人马送来。”
　　“好，我定尽力完成。”
　　“不是尽力，是一定！”云风几乎把全部希望都押给他了。
　　见云风这么严肃的神情，杨复生慎重点了头：“好，我一定将殿下拦下，哪怕冒犯殿下也在所不惜。”
　　“有劳了。”
　　“放心，只是你那两万人马也要尽快送来。”
　　“放心，云风向你保证，不出两月定将人马送到。事不宜迟，云风这就回去安排。”云风说着就要上马。
　　杨复生再次拉住他：“我叔叔可好？”
　　“杨大哥放心，杨伯伯很好。如今局势越来越紧张，我会将他和这两万人一起送出琼都与你相聚，一来可护他周全，二来也可免了云风的后顾之忧。”
　　“谢谢。”
　　“杨伯伯对我们姐弟恩重如山，这本就是云风应做之事，杨大哥何须言谢。”
　　“阿英、”杨复生顿了顿，知道自己不该再挂念她，却还是想知道她能否平安，问：“如果事情败露，阿英在海帆身边会不会有危险？”
　　这也是云风担心的，可他能对杨复生说的只能是：“云大哥放心，姐姐自会照顾自己，云风也绝不会将姐姐置于险地。”
　　“这就好。”
　　“杨大哥只管做好此事，其余的交给云风就好。”
　　“好。”
　　“告辞！”云风上了马车，没料到事情突生变故，他必须尽快赶回琼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