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若有来生》丨柒夜丶岚烟

42、结婚事宜（二）

　　——日光下的幻影，如同白昼的薄冰，炙热的阳光下，迅速的消融，在那一地的痕迹也被蒸发殆尽前，你，会发现么——

　　冬狮郎很不爽，自己失而复得的姐姐居然就这么便宜了朽木白哉。从日复一日的布置给属下越来越繁重的工作可以看出，这股莫名其妙的怨气在无法得到宣泄的前提下只好转化成了对工作的无比“热忱”来减压，随时随地散发着生人勿近气场的冬狮郎有望后继朽木白哉成为尸魂界的首席活冰山，尸魂界的天才少年目前心情很不美丽，不要惹为妙。
　　京乐春水却不管哪一套，整日嘻嘻哈哈的拉着月城凛去流魂街喝酒，每次都要搞得白哉亲自来流魂街接人然后自然免不了施放冷气冰冻酒馆一番。
　　可是，随着婚期逼近，月城凛其实并没有那么多时间再陪他们叙旧玩闹，一场婚礼下来，尤其是朽木家这样的庄重严肃的大家族，需要准备的事情太多太多，而身为朽木家的准当家主母的千歌夫人自然没法闲着。
　　管家已经很老了，每每看到他的时候，总是不免让凛怀念一番朽木银铃，基于个人感情的偏私，凛实在不愿意让老管家为自己这样操劳，所以，很多事情能亲力亲为就亲力亲为，尽量减少老管家的负担。
　　虽然从灵魂年龄上来讲她拥有三世记忆活过几百年，可是，不关那一世，结婚还都是头一遭，所以，在很多准备上难免手忙脚乱。尤其是对于朽木家这样尸魂界第一大贵族来讲，家主的大婚，更不可以有任何准备不周而出现的失礼人前的事情发生。所以，前期的工作更是非常繁忙，光是请柬就整个一个专门的小队送了三天三夜才算送完。于是大家也有幸看到从来在工作上都是严谨严肃认真好评不断从未出过差错的白河队长在这段期间出了不少乱子，也算是给尸魂界平寂的日子增添了不少小插曲。相比起来，朽木白哉倒是淡然的多，大概，是结过一次婚的原因吧……
　　终于，跌跌撞撞，到了结婚这一天，天空似乎都格外给面子，连日的阴云在这一天却毫无征兆的尽数散尽，久违的阳光，把尸魂界近一段时间的压抑情绪似乎一扫而光，人们的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神清气爽的，到处都在谈论着朽木家这第二十八代家主的婚事。
　　当然，偶尔也有不明状况的静灵庭的新人问起朽木白哉那震惊整个尸魂界的王子与平民的婚事，但是，每到这个时候，总会有那些知情的老人们晃着手指、带上老学究的老花镜开始给他们上课进行一场教育。然后，新人们总会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原来是这个样子的啊，然后继续感慨一番朽木白哉和白河千歌一路坎坎坷坷的感情历程……
　　婚礼那天，朽木家的所有人几乎都忙翻了天，光是应付络绎不绝的前来道贺参加婚礼的各路人就已经耗费了大部分的人力，另外一大部分人用来应付新娘的妆容等准备工作，而最后的小部分人，则分成几小组应付零零碎碎的琐事。
　　所以说，虽然忙碌，但是也是有条不紊的在进行着，完全体现着大家族特有的矜持和完美的礼仪。
　　月城凛端坐在镜前，任由侍女为她上妆，本来婚礼上穿的礼服就很麻烦，穿戴起来已经用去了大部分的时间，再加上这妆容也是很有讲究的，总共加起来弄上个几个小时都不足为奇的，而月城凛居然一动不动的任由侍女们各种摆弄，让人只能赞叹她的好耐性了。
　　事实上，月城凛也是很紧张的，握在手心的帕子已经被汗水浸得透湿。
　　纸门刷的打开了，同时吸引了房间内大部分的人的注意，月城凛回头看，居然是一直都不肯露面的冬狮郎。自从他们的请柬送至了十番队，这个小孩儿就像闹别扭一样的躲着她不肯再见，修兵也劝了好几次，可是统统都没有用，这个小孩子像当年白河一样，发了疯的工作狂，十番队，五番队，两个番队的事务似乎都累不跨这个精力旺盛的小孩。
　　纸门打开，动作很急，站在门外，迟迟却没有举步的意思，满屋子的人，在他打开门的那一刻，全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头看着他，看的他也颇有些尴尬，似乎也觉得自己的举动太过唐突。别扭的别过头去，小小的身影，逆光而立，白色的羽织，背上背着冰轮丸，一言不发，在门口踌躇了很久，似乎纠结在进还是不进这个问题上。
　　“冬狮郎？”因为装束太过累赘的原因，月城凛无法做大范围的活动，只能小心的挪了挪身子，转了过来。
　　“……”抬头，就能看到月城凛盛装的样子，日番谷冬狮郎不自在的别过头，脸上似乎浮出了可以的红晕，这是他的姐姐，他最喜欢的姐姐，他最敬佩的姐姐，好美，过了五十年，依然美丽的不可企及，她就像是他的一个从小到大的梦想一样，最美丽最美丽的人“这个……”磨蹭了好久，冬狮郎终于开口，手伸进衣襟慢慢掏出了个什么，然后走近几步，把手伸到了月城凛面前，然后摊开，手中放置的是一条编制精美的项链，各种材质的串珠和羽毛还有绳子结成繁复的花纹和样式，一看就能看出制作者的用心。
　　“这是？”月城凛接过项链放在掌心端详。
　　“奶奶做给你的，恭贺你新婚。”冬狮郎看到月城凛露出了非常喜欢的样子，松了口气一般也慢慢话多了起来“奶奶说，这是她生前的时候家乡的风俗，送女儿出嫁一定要戴上这个，可以保佑平安和幸福……”
　　“真的？奶奶做给我的？”月城凛眉眼透露出来笑意，笑盈盈的看着手中的东西，然后又看了看冬狮郎因为紧张微微红晕的脸，别扭的转向一边。
　　这条项链，虽说做工精致，但是，依然还是掩饰不住那些手工初学者留在上面的痕迹，比方说琢磨珠子时候因为用力过大而留下来的刻痕，绳结编制过程中因为用力不匀而出现的大小不一，无一不说明了一个问题，这串项链的制作者，一定不是手工艺纯熟的奶奶，而且，最大的可能性，就是……
　　月城凛握着项链想了一想，偏着头好笑的看着冬狮郎不自然的脸，偷偷瞄向她这边，眼神中似乎还有一点期待，一旦发现一点她看向这边的迹象就立刻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转过头去，，好可疑哦。
　　“呵呵，很漂亮啊，谢谢了哦，冬狮郎。”月城凛一语道破了冬狮郎隐藏的心情，弄得冬狮郎很不好意思的再次红了脸。
　　在众多侍女和冬狮郎的陪伴下，月城凛终于走出了房门，熟悉的院子、走廊，一一在眼前留过，幸福、羞涩的笑意不用人问、不需开口就已经满满的流动在她的脸上，新娘，在这个日子永远都是最美丽的主角，尤其是月城凛这样，还是被誉为尸魂界第一美人的美女。上了妆，更是美的惊心动魄。
　　风穿过回廊，似乎也带来了前院的欢声笑语，再也没有上一次朽木白哉大婚的时候那番令人尴尬的冷清，热闹的氛围让许久肃穆的朽木家也难得的活跃了起来。护庭十三番队长、副队长一个不落的尽数到场，连山本总队长都很给面子的来了，中央四十六室全灭之后，谁人不知尸魂界实际决策权就是护庭十三番了，而山本总队长更是目前一切的掌舵人，连他都来了啊，这是多大的面子。这也不得不让人感慨白河千歌的影响力的确不容人小觑。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气，这样欢乐的日子。
　　……姐姐，姐姐啊……
　　走在回廊上，突然，仿佛被一股电流击穿，一个声音破空而来似的，在月城凛的脑海里回荡起来，缥缈又真实。
　　……姐姐，姐姐，好漂亮呢，姐姐穿着新娘妆真的好美啊……
　　是他！月城凛心头一震，那夜她似乎出现幻觉见到的少年，少年的声音充满了年轻的活力和无比的愉悦。
　　紧接着，不知何处而来的黎明的光线刺痛了双眼，月城凛神情有些恍惚，身边的喧嚣似乎越来越远，周围的一切仿佛在淡化成浸了水的山水画一般开始模糊，然后带着光晕的景物开始慢慢的明朗，慢慢的清晰，恍如梦境一般，月城凛依然站在回廊，但是周围都好像蒙上了一层朦胧暧昧的柔光，一切人和事都消失了，走廊尽头，一个穿着黑色衬衫的小孩子手持一朵桔梗花站在那里向她微笑，看上去只有六七岁的样子，但是那一头银发却让月城凛没道理的下意识就认定了那就是那天的少年。
　　……姐姐，好漂亮呢，将来长大了我一定要娶姐姐做我的妻子……
　　带着孩子般稚嫩的声音，月城凛感觉自己就像被钉在原地一样无法动弹，眼见着眼前的孩子向她慢慢走来，随着他的脚步，一步一步，慢慢的，一点点身形拉长，待走到了她的面前，小孩子已经长成了比她还要高出一头的少年，手持深紫色的桔梗花，已经笑意盈盈的站在了她的面前。
　　慵懒又华贵，几分温柔几分撒娇，他抬起手，慢慢的将手中的桔梗别在了月城凛的发鬓。
　　……这个颜色和姐姐好配哦……
　　她听着面前的少年仿佛喃喃自语一般的浅笑，心中不知为何感觉到喘息都十分沉重，银色的半长头发搭在肩膀上，微风吹动，在她面颊上扫过温柔，和她别无二致的银发，然后身影变淡，一点点淡化，月城凛突然感觉到惊恐，想伸出手紧紧的攥着胸口，想拉住他，却就像被抽掉了全身的力气一样，动也不能动一下，找不到任何办法阻止他的消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突然间无比的惶恐，无法尖叫，无法出声，甚至无法心跳……
　　感觉不到温度，感觉不到声音，感觉不到脉搏，覆盖着柔和的光点的花园，一切如旧，那少年的笑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可是人已经淡化在了周围的一切中，消失不见。
　　由远及近的风铃声，随着花香一起传来，那少年的声音却仿佛随风散去一般渐次弱化消失。心没由来的惶恐，好像有透明的什么东西穿过心脏让后把原本属于自己的灵魂温柔又冰冷的碰触，月城凛感觉到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仿佛像丝一般被慢慢的剥离出来，然后从身体中抽出，细细的，细细的，一丝一丝……
　　“姐姐，千歌姐姐，您怎么了？！”身旁，冬狮郎焦虑的声音逐渐清晰起来，月城凛这才仿佛大梦初醒一般。
　　“千歌夫人……您还好吧？”身旁的侍女也关切的询问。
　　月城凛迷茫的环顾了一下四周，抬起手下意识的碰触发鬓，空空的，什么都没有，但是，伸手按在心脏上，那一阵空空荡荡的痛楚和惶恐，确实如此真实的还停留在哪里……
　　“姐姐，您没事吧？是不是太过劳累身体不舒服？”冬狮郎抬起头，代替了侍女的位置扶住了她略微摇晃的身体。
　　“冬狮郎……你……有没有看到……刚才站在那里那个孩子……”仿佛还在梦中，恍惚的自言自语一样喃喃说着话，听的身边的冬狮郎一头雾水，抬头仔细环顾着四周，谁？她是在说谁？
　　“姐姐？您真的……没事吗？”冬狮郎担心的看着她问道。
　　月城凛勉强的扯出一丝微笑，苍白的脸色这才恢复了一些，缓过劲来，她温柔的笑了笑，抬起手就能轻而易举的抚摸到冬狮郎的头顶，似乎和记忆中的样子相比，长高了一点，当年还跟在她身边做副队长的时候似乎更矮一点，“冬狮郎也长高了啊。”颇有些欣慰的口吻感叹了一句，却带上了转移话题的别有用心，她也不想她的弟弟为她担心，而且，也不能忘，今天，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日子，绝对，绝对不能出任何的差错！
　　“真的没事？”冬狮郎习惯性的邹起眉头，“如果实在不舒服的话……婚礼……”
　　“不！”还未等冬狮郎说完，月城凛便坚定的打断了他，“婚礼不能耽误。”月城凛的表情很严肃，无论是古老的朽木家，或是现世的月城家，都是重视礼仪的传统的家族，婚礼这种重大的事情怎么可以说有变动就有变动呢，更何况今天朽木家聚集了整个尸魂界几乎所有的重量级人物，如果因为新娘临时出现问题而改了婚期，那不是成为大笑话了么！所以月城凛对于冬狮郎的提议想都不要想的就拒绝了。
　　“我们走吧。”站直身子，略微顿了顿整了整仪容，深呼吸了一下，平定了一下心情，“继续走，不要停！”带着略微紧张和庄严，决定不再去想刚才的事情，今天，绝对不可以出任何的差错。
　　尸魂界最气派的婚礼，朽木家家主的大婚，每一步，月城凛都走得及其郑重，快了，每一步，她与他越来越近，在神前立下誓言。
　　纯白的礼服，表示她从此不再是娘家的人，而是丈夫家的人了，新的开始。
　　现在，朽木白哉就在眼前了，她一出现，刚才还喧嚣的场面立刻静悄悄的，传统的婚礼，是庄严肃穆的，所有人都换上了严肃的表情。
　　作为新郎的朽木白哉穿黑色的在肩部、胸和后背饰有家徽的和服、带条纹的和服裙子，外着短外罩。和新娘的月城凛白无垢的一身洁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传统婚礼的仪式过程很繁复冗长，主要的步骤分为神前婚礼主要分为“参拜之仪”、“手水之仪”、“修禊之仪”、“祝词之仪”、“三献之仪”、“三三九度”、“誓祝奏上”、“玉串奉奠”和“神乐奏上”等几个步骤。
　　新娘的出现，标志着仪式准备正式开始了，有资格参加仪式的人开始向着朽木家的神社转移。
　　所谓“参拜之仪”就是新郎新娘、双方父母、亲属入场，一般参加仪式的通常只有新婚夫妇和双方亲戚出席，如果不是新郎新娘的亲人，就不可以参加，除非有特权，或是新娘新郎指定的人才可以参加，白河千歌就是由修兵和冬狮郎陪同进入了神社，而朽木白哉这边则是朽木家的几个直系亲属，山本总队长因为当年非常欣赏白河千歌的聪慧过人曾经硬是从朽木银铃手里把他这个徒弟抢过来变成自己半个徒弟，白河的剑术后期几乎全部都是由他指导的，所以作为半个师傅也算做了千歌亲属一列进入了神社，而其他人只有在外面等着的份了。
　　“手水之仪”，大家洗手后进入会场。
　　“修禊之仪”，驱邪清心，神官念诵修禊词，为新郎新娘和双方亲属祈福。
　　“祝词之仪”，神官将两人的结婚通告神，祈求保佑；
　　神官念完祷文之后，就是整个仪式的重头戏“三献之仪”，新郎新娘交替用三个酒杯饮酒，结成夫妻婚约，由于要分三次喝三杯酒，所以被称为“三三九度”。第一组是有白哉先喝，他手持红色浅酒杯先喝一小口后，再换凛喝，然后白哉再喝下最后一口，第二组在交换，如此三组后，这仪式就是“三三九度”交杯酒。二人交互连喝三杯，象征这段姻缘乃合天、地、人之好，九度交杯，有着白头偕老、长长久久的意思。朽木白哉接过凛的酒杯喝下的时候，正好抬头看到她，无论浓妆或者淡雅，那张脸，美得让他觉得恍如隔世，没有想到婚礼的事情会进行的这么顺利，预想中的阻力之类的事情都没有发生。和之前与绯真结婚时候的感觉不同，那个时侯的仪式只是像在完成任务一般，虽然举止和今日一样的得体有礼、一丝不苟，但总是少了点什么似的机械。可是今天，心中却抑制不住的激动和兴奋，一种满足的感觉充盈着整个身心，知足又幸福。
　　“誓祝奏上”，新郎新娘在神前宣读誓词，并且将原稿供奉到神前。
　　“玉串奉奠”，玉串就是杨桐树带叶小枝，上缠白布条，这会起到让神和人的心连在一起的作用，新郎新娘从巫女手中取过玉串后奉献在神前，“二拜、二拍手，一拜”。
　　最后一步“神乐奏上”，伶人演奏雅乐，巫女表演舞蹈祈福。
　　最后，全体起立，亲属饮干巫女斟好的供奉给神的酒，表示双方亲属结成亲戚。神官退场后，新郎新娘、媒人、亲属依次退场，仪式转移到喜宴，整个仪式就算是完成了。
　　所有的人都在向他们道着恭喜，连冬狮郎都别扭的别过头小声说了一句恭喜了，姐姐，姐夫，虽然那句姐夫多多少少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但是，他依然还是带着祝福的心希望千歌可以过得美满。
　　从今天起，无论是白河千歌，或者是月城凛，都已经只是代表了一个历史，她，被冠以新的名字，新的身份，朽木千歌，朽木家第二十八代家主的夫人。他们，终于走到一起，他们，这一次，会相爱到永远……所有人，都是这么坚信着的……
　　风中，传来隐隐约约的风铃声，更远处，回廊柱子的内侧，白衣黑发的男子把身影隐藏在阴影中，手里拿着深紫色的华丽的斩魄刀，寂寞的眉眼略微低垂着，稍微抬起眼角就能看到那边热闹的喜宴。
　　凛……不，千歌……你，已经不再需要我的守护了吧……但是……
　　略微惆怅，抽出离魂，刀身微微震动，微弱的刀鸣传出来。大概千歌还没有注意到吧，这几日忙着婚礼的事情，完全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斩魄刀，离魂和阙梦，专司往生，专司破坏，从某种角度来讲，两者有着共同的性质，加上两者之间血脉相连的奇妙的感应，当两者的波动靠近的时候，总会有一些感应的，这刀鸣，就是最好的证据，是那孩子么？真的是么？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明明，没有任何有关他的灵子的波动，还是只是……只是在她的记忆中，那基于潜意识的强烈的羁绊……
　　千歌……希望之前那场悲伤……是你这一生，最后的一次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