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小心和宿敌同生共死了》三尺楼台

62、心魔

　　“心魔域引心魔，你要当心。”玄霄的声音响起，在她身后。

　　凤行舟回头，身后却空无一人。
　　一簇天风灵息燃起，她走在漫漫黑暗里。

　　不知多久，她听到了男女低语声，熟悉的清丽女声响起，可太过模糊，她听不真切。“哐当”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被打碎，隐约间她看到一抹深青光芒。

　　这是木灵息才有的！

　　就是此刻，数根藤蔓刺来直直扎入地下，一头巨大的青狼抓下生风正狼狈逃窜。
　　“九霄·天风盾。”
　　青色光芒乍现，只一息便拦在青狼身后。
　　藤蔓舞动抽上，天风盾明灭间竟腾起红白炽焰，顺着藤蔓末端烧起，不多时就将藤蔓烧为灰烬。

　　青狼累瘫在她身前，金瞳里映出她的模样。

　　凤行舟蹲下身触在它眉心，笑道：“我们是不是见过？”她记得在釜南比武场同她对垒的，就是有个非人的修士。

　　青狼慢慢缩小，最后化成了一个二十六七的男子模样。他仰头眯着眼打量她，慢慢道：“凤道友，许久未见，你竟能修行了。”

　　果真是林七。

　　他被那藤蔓伤得鲜血淋漓，爬起来抬手擦去唇边血渍，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他眉头一蹙，低低道了句：“又来了，凤道友，得罪了。”

　　说罢，他化出本体，叼住凤行舟腰带一抛，凤行舟稳稳当当落在他头顶。青狼速度极快，凤行舟的手漾出层层天风灵息将它包裹在内。

　　“九霄·风骋。”

　　九霄风骋，是九霄驭风诀中唯一一个辅助术法，天风灵息加持下，青狼速度越发快，身后藤蔓再看不见。

　　“凤道友，怎么走？”林七正说着，爪下就是一空。

　　凤行舟眼疾手快扯住它后颈把他拖过来给他塞了颗上品疗伤丹，拍拍它的头：“我说你们灵兽一族，怎的一个两个都这样拼命？别死啊，我可拖不动你，要是死了，我就把你剥了骨拆了拿去卖灵石。”

　　林七垂着硕大狼头，半晌，才开口：“凤道友，要不……你把我翻个面？”

　　凤行舟手一僵，退开一步：“无意冒犯。”

　　她的上品疗伤丹药效比之普通疗伤丹更快更强，加之林七本身为兽，恢复极快。青雾聚拢又散去，林七一袭修身黑衣站立其中。

　　他行来俯身在她脸上嗅了嗅，蹙眉道：“你身上有龙族的气息，难闻死了。”
　　还不止一条龙。
　　林七离她远了点，又好奇：“我那时见你丹田被毁，是重塑了？还有方才的风。”

　　他金瞳亮亮的，带着犬类独有的光芒。
　　“前面有人。”凤行舟倏然睁眼。

　　林七自然也听到了，他打出一个匿踪阵，只片刻，前面就出现两人身影。

　　仔细一看，正是天音仙子褚南音和天承道人。

　　“有意思……”林七眼瞳里带着兴味。

　　褚南音和天承道人一前一后，褚南音身周环绕着木灵息，而天承道人越发阴郁。他跟在褚南音后面说着什么，褚南音面色越来越沉。

　　终于，两人都停住脚步，褚南音琵琶声浪爆开，天承道人被她打退数尺，吐出一口鲜血。

　　“有意思。”林七抚着下巴，嘲讽道，“是人都有欲，这诡阵怕是激发了心中执念，使得欲望放大。”

　　他顿了顿，咧嘴一笑：“这两人已生嫌隙，不若等他们打得两败俱伤后你我分了他们的钱财。”

　　褚南音和天承道人早生嫌隙，那时候她还以为他们早就和好。未曾想竟是各自将心思埋在心底，这时候因心魔域爆发了吗？

　　“你想不想听他们说什么？”林七忽然笑起来，他眉目比楼长渊硬朗些，像个大狗，眼瞳湛湛看着她，满是兴味。他歪了歪头，“你听不听？”

　　“怎么？灵兽化形也爱好听人的风月事？”

　　“走！”林七揽住她的肩膀，打了个响指，轻声在她耳边道，“不许跟旁人说，我只带你瞧我这秘法。”

　　他所谓的秘法是打出一道屏障将他们笼罩其中，隔绝周遭一切，像个小法阵。他们离褚南音和天承道人更近了，褚南音二人像是没有察觉到。

　　凤行舟指尖动了动，探入林七经脉。灵兽恢复快，此时他的伤已经好了大半。林七站在她身后没有放开她，反而将下巴搁在她头顶，像暖呼呼的大狗。

　　“哎？他们吵架了。”他说。

　　“唔……给你也听听。”林七笑着，抬手捂住她的耳朵，果然，褚南音和天承道人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你修习的术法到底是何处来的？”是褚南音的声音，法阵外她抬手抓住天承道人的衣襟将他打翻在地。

　　天承道人垂眸，抬手擦去唇角的血，声音嘶哑：“我若不修此术又如何能打赢他们？又如何保住大弟子之位？褚南音……你生于褚南家，又自幼天资聪颖，是天之骄子，又如何能知晓我之痛？”

　　“你与我结为道侣，不过是想拿我当踏脚石。我认了。”天承道人抬起头，死死看着褚南音。
　　凤行舟略一抬眸，耳中是天承道人极缓极沉的声音：“褚南音，你敢说你从未看不起我么？”

　　褚南音静默下去，天承道人狼狈地自地上爬起，他自嘲地笑笑：“褚南音，我说过的，你我早该断个干净。你做你的海阙少主，我做我的云游散人，海阙……我早不想呆了。”

　　褚南音眼睫轻颤，抱着琵琶的手臂收紧，咬着牙。天承道人似是下定了决心，他猛地扔出一枚玉坠，随后就转身。

　　玉坠被摔得四分五裂，碎在褚南音的脚边。

　　“师兄。”

　　她尾音轻颤着叫出两个字。
　　天承道人顿了顿。

　　“唔，你们人啊，就是这样多愁善感。”林七松开手，看着她若有所思，“但是你好香。”

　　他的手绕过她脖颈，把她抱紧，在她脖颈处轻嗅：“散了些，你身上有什么？是捡了什么宝贝？”
　　“宝贝啊？”凤行舟忽然笑了，凤目微眯。
　　林七机敏地转了语气：“我是实话实说，不会夺你宝贝，我又打不过你。我是闻到了好香的味道，很喜欢。”

　　“那时候你身上这味道很弱，如今变强了。”他又嗅了嗅。

　　犬的嗅觉灵敏，怕是嗅到了她身上又又的气息。她无奈地偏过头，敲在他额头：“你是狗吗？一直嗅。”

　　“噢，你要把我当狗也成。”林七倒是不生气，狗是狗，狼也是狗。

　　他的发蓬松微卷，耳边垂了两根漂亮小辫子，还在小辫子上绑了漂亮的红宝石，倒是一条将自己打理得很好的大狗。

　　“你摸摸。”他低了头。

　　她这才瞧见他头顶不知何时生出了一对狼耳。

　　她捏着厚实的狼耳，起了点坏心眼儿，挑眉道：“耳朵上空得很，缺东西。”
　　林七思索片刻：“你要给我戴漂亮石头？这上头？”
　　他指了指自己的狼耳。
　　“不行？”凤行舟变本加厉，双手都揉上他的耳朵。

　　许是太过舒适，林七眯着眼，狼尾左右晃荡，被凤行舟反手攥住。

　　“祖宗！别抓尾巴！”林七耳朵抖了抖，倏然红了脸。他僵住身子，眼瞳湛湛，压低了声音，“别抓尾巴，抓不得。我俩还是再看看他们，瞧瞧能不能吃了这俩人。”

　　他话音刚落，已走远的两人竟又转了回来，天承道人的招式凌厉了许多，褚南音面色越发沉。天承道人那一招一式掀起腥风，带着不详的血雾。

　　“死修？”林七愕然。

　　“死修未死，天承道人是捡了死修的功法，已强行修至融魂，若是强行拔除，天承道人必死无疑。”

　　“不。”林七直起身，缓缓开口，“他没有修至融魂，而是因大魔阵唤醒了他体内寄宿的死修残魄。”

　　凤行舟心念一动，指尖弹出风丝，跃上半空，声音淡淡。

　　“死修残魄在侵蚀他的元神。”

　　林七目不转睛盯着她指尖凝出的那缕风丝。在这一缕风丝里，蕴藏着最精纯的天地灵息。
　　“这个，我要。”他开口，慢慢靠过来，直至那一缕风丝被他吸收干净。
　　“再不去救他，他怕是要死了。”凤行舟别开头，不去看林七希冀的眼神。他的眼神太像狗，太直勾勾。

　　直勾勾又楚楚可怜。

　　说话间，褚南音弹出的音刃被尽数粉碎，死修残魄似是彻底苏醒，于天承道人身上迸发出凶猛气浪。

　　“师兄！”褚南音声音拔高，十指翻飞琵琶弦乱，她喷出一口鲜血，不甘地又唤道，“师兄。”

　　或许是天承道人还残存一丝理智，掐住褚南音脖颈的手略松，褚南音的琵琶砸落地上，她双手抓住他的手腕。

　　“师兄，你醒醒！”

　　“醒？”

　　极轻的声音自天承道人口中传出，他凌乱墨发下是早已沁血的瞳孔。那瞳孔里映着褚南音的模样，发髻散乱，唇角染血。

　　“你是我最好的师兄啊……”褚南音没再挣扎，就这样死死地盯着他。

　　师兄……

　　是海阙之中被众人嘲讽的所谓大师兄，是海阙天之骄子褚南音的道侣，是海阙掌门褚南枫晚门下弟子。
　　还是……是他们眼中那个习海阙仙音百载，但赶不上二等弟子空占大师兄名头的赵天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