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风云再起 ...
-
汴京春风楼，夜。
琴声如流水般淌出，穿过薄薄的帘幕，与楼下鼎沸的人声交织。锦梨坐在二楼靠窗的雅间内，指尖拨动琴弦，视线却时不时越过帘幕，瞥向对面的厢房。
今日是放皇榜的日子，对面厢房高朋满座，一众官员围簇拥着一位身着深绯色官服的中年官员。而这官员正端着酒杯，左拥右抱，好不快活。
锦梨撇撇嘴，嗤笑一声，端起竹叶酒，青碧色的酒液轻轻晃动：“也不过如此。”
忽然，一阵冷风拂动帘幕。锦梨转头看去，眉头一皱，琴音顿了片刻。下一瞬——
“砰！”
杯盏坠地！金光闪动，数枚金镖飞射而来，烛火尽数熄灭，杀机骤起！
霎时间，人群四散，尖叫声、碰撞声、器皿破碎声此起彼伏。那名身穿深绯色官服的中年人面露惊恐，发出一声颤抖的嘶吼。
一切都在失控。
混乱中，琴音转为急促，积蓄势大，红殷殷直冲霄汉。
烛火再次亮起时，刚才的官员早已脖颈弯折瘫在椅子上，没了声息。
……
“让开！大理寺办案！”
随着一声暴喝，数十捕快蜂拥而入，将春风楼围了个水泄不通。为首那人一身黑衣，腰佩金章，目光冷冽如电，正是汴京第一名捕——沈炯。
沈炯快步走入，他环视四周，迅速锁定案发现场，飞身直上二楼。
只见屋内桌椅倾翻，地上撒落着被血染红的酒杯。而那名深绯色官服的中年人伏倒在座位上，喉间一道细长的血痕泛着寒光，双眼怒睁，死不瞑目。
深绯色官服，死的是朝廷四品官员，这桩案件非同小可。
他眉头紧锁，眼底寒意森然，负手沉声道：“封锁春风楼！目击者，一个不落，全都带下去审问——敢有抗命者，一并论罪！”
捕快们迅速行动起来，拦人便查，达官贵人们则被请去单独询问。这时，楼上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啊！奴婢，奴婢没有藏东西……”绿色衣裙的侍女抽泣着，她衣衫不整，一名衙役正对她上下其手。
“不搜身谁知道你们这些该死的下人歌女有没有搞什么鬼。”那衙役不耐烦地扬起手，一脸不耐。
可想象中脸上火辣辣的感觉并没有出现，侍女小心地睁眼，只见衙役那粗糙油腻的手被一柄墨色折扇四两拨千斤地隔开，一名高挑女子护在她身前。
此人正是锦梨。
锦梨怒斥道：“你们大理寺就是这么办案的？这是办案还是欺压百姓！”
“你这不知死活的东西！老子办事，有什么不妥当！”那名衙役了恶狠狠地瞪她，猛地伸出粗壮的胳膊，要揪住锦梨的衣领。
“你谁啊你，多管闲事！我们大理寺办案，你算什么东西？耽误了你担待得起吗！”
锦梨冷笑一声，扬起折扇，啪一下像拍苍蝇似的一把拍开，眼神凌厉：“你如此行径，也配说办案？”
那衙役原本趾高气扬的气势一滞，随即恼羞成怒，双手握拳，脚下往前一跨，就要挥拳朝锦梨砸去，锦梨也不甘示弱，眼看就要动手。
“住手！！”
来人一身云锦紧身制服，外披黑色长褂，五官锋利，剑眉入鬓，底下双目黑白分明，不怒自威，正是沈炯。
“我们大理寺办案，向来如此，你是何人？”
锦梨上下扫视着他，一字一句道：“大宋律令第一百八十七条，衙役办案当依律令，不得无故欺凌百姓，违者杖责二十。”
“沈大人真是好大的官威。还是说，借着办案之名，行欺压百姓之实，就是大理寺的办案之道？”
沈炯目光审视着她，冷笑道：“早就听闻听曲楼第一美人锦梨姑娘相貌与才情皆是一绝，今日一见，果然能言善辩，巧舌如簧，真是名不虚传。”
他话锋一转，冷冷说道，“至于你，还不下去领罚？”
那衙役本就眼神飘忽，听到这连忙点头哈腰着下去了。
“你，跟我过来，我要亲自审。”沈炯大步走向隔间。
锦梨紧随其后，拉上帘幕，两人一前一后坐下。
沈炯剑眉紧锁，紧紧盯着她，目光交汇，空气中一股无形的紧绷感弥漫开来。
“你的位置和死者隔空正对，你看到了什么？”他眯起眼睛，身子前倾，“还是说，你就是那个可疑之人？”
锦梨毫不示弱地看着他：“我一直在帘后演奏，没注意到什么。这些事，应该你们调查才对吧。”
沈炯眯起眼，目光落在她半开的折扇上。
“你来弹琴，为何随身带把折扇？”
她低头看看手中折扇，挑眉说道：“哦？沈大人若是喜欢，不妨也带一把。”
沈炯紧紧盯着她，忽然笑了：“锦梨姑娘真是好胆色。”
说时迟那时快，沈炯起身便抓，手如捕蛇之鹰，几乎是在呼吸间抓住了锦梨纤细的手腕。
转念间，他已从锦梨手中取过那柄折扇，展开扇面，细细检查起来。
那折扇看着不大却有份量，染了靛蓝色的竹木做为扇骨，扇骨细腻，无一丝异样；韧纸做的扇面上绘着竹林，些许金色作为点缀，亦是完好如初，看不出半点破绽。只能说做工十分精巧。
“看够了没有？”
锦梨冷冷开口，抬了抬泛红的白皙手腕：“捕快大人，你是不是可以放开我了？怎么，还上瘾了？”
“我等着你露出狐狸尾巴的那一天。”沈炯声音低沉，他牢牢地抓着她的手腕，像是要把她永远拷在这里。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捕快的吆喝：“在这儿！抓住他了！”
锦梨余光掠去，只见一名黑衣人被围困在楼梯角，那黑衣人似乎知道自己的命运，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脸部微微一动，竟是口吐血水，就地自杀了。
临死之际，他的目光掠过楼上，与锦梨的视线短暂交汇。
锦梨抿了抿唇，收回视线。
“算你走运！”
沈炯见黑衣人自杀，眉间皱起，冷哼一声甩开她，没再多说便转身下楼。
楼内渐渐安静下来，血腥味却未散去。锦梨垂下眸子轻轻抚琴，指尖轻点，本应轻柔舒缓的琴声，竟染上了一丝肃杀之意。
“王尚书……死得倒巧。”
她低语一声，眼神微微冷了几分，在脑中却快速梳理起案发后的细节。
从黑衣人的身手来看，他的动作干净利落，不留痕迹，显然是经过专业训练。这种手法不像寻常刺客，更像……禁卫出身的人。
“奇怪，是宫中派来的？”锦梨眉心微蹙，低声自语。
对面的厢房里，死者佩戴的玉佩非同寻常，是王尚书没错。可为何却不见他的贴身侍从？
她回忆刚才的情形，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丝异样的细节——厢房内那些茶杯的分布似乎有些奇怪。他们都在喝酒，无人饮茶，每人面前的茶水无一例外都满得几乎溢出，只有那位官员的杯中茶少了些许，似是被动过。
“下毒？”锦梨的眸光微闪，回想起案发现场死者模样。
那死者浑身僵硬，双眼凸出，脸色狰狞，死状颇为痛苦。他脖颈处有一道极细板薄的伤，但并未有喷射而出的血迹，反而四肢发青，口鼻处有淡淡血水。
就是毒杀。不过……毒杀是最隐秘的手段没错，可黑衣人却选择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杀人如此张扬，反而像是为了掩盖什么。
她目光转向那已经被封锁的厢房，思绪逐渐清晰。如果她的猜测没错，这一切不过是一场局，一场精心安排的表演。真正的目标或许并不是那名官员，而是为了传递某种信号……或者说，将视线引向一个更深的方向。
锦梨缓缓起身，走向窗边。透过半开的窗帘，她可以清晰地看到楼下一片混乱的人群。沈炯的人正在逐一盘问宾客，但黑衣人早已不见踪影。
这时，一抹熟悉的身影吸引了她的视线。那是一个衣着不起眼的侍者，端着托盘匆匆离开，看似只是忙碌的伙计。但锦梨却注意到，他左手拇指上戴着一枚暗银色的戒指，和刚才飞来的金镖上的纹饰如出一辙。
她嘴角微微一勾，转身回到座位，继续弹奏起琴来。 “侍者？有意思，原来你们才是同伙。”
“好戏才刚刚开始。”她轻声笑道，话语在琴音中被吞没。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风云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