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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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用“诚恳”的道歉换来意料中薛岩的“原谅”后，戚焕满脸愧疚一步三回头地随大部队坐上了车，把薛岩狼狈地拿着卫生纸堵住流血的鼻孔，还要努力维持人设挤出云淡风轻的微笑，反过来安抚他的扭曲模样欣赏了个够。
在脱离薛岩视线范围后，他收起演出的那点愧疚，面无表情地靠在座位上，垂下的眼睑遮住了受到温慕涵回忆的刺激，眼底忍不住要翻涌而出的阴狠疯意。
半晌，失控的情绪终于渐渐被他压下，他又恢复了平日那副德行。
“统哥，统哥！”戚焕在心里呼叫系统，想象自己发了个举手的emoji，“问个问题！”
“……”
戚焕逐渐习惯了系统从不主动开口，自顾自问道：“我看人家别人穿越做任务，都有点金手指什么的，咱们系统是不是也应该……”
他挑挑眉，做了个捻钞票的手势。
片刻后，系统淡淡开口：“宿主权限未达标，无可奉告。”
戚焕眼睛一亮，追问：“那什么时候可以告诉我？”
“等宿主权限达标。”
戚焕：“……”
行，这逻辑很自洽。
“宿主准备做什么？”
“啊，那当然是，要让这些人好好理解理解，什么是真正的天道好轮回啊。”
戚焕声音很轻，仿佛只是在自言自语了个笑话，随即他哈哈一声，没抱什么希望地玩笑道：
“我能不能暴揍这个姓薛的一顿？”
“可以。”
“……啊？”
戚焕一愣，这倒是出乎他意料，他还以为会像一些书里写的那样有什么不能破坏原主人设的潜规则呢。
他立刻坐直了：“居然可以？那我能阉了他吗？直接一刀宰了呢？”
“都可以。”
“哦豁，那我岂不就是当代佐罗，不戴面具的百特曼，不穿制服的蜘蛛侠……”
见戚焕逐渐眼神涣散陷入神游之中，系统安静了好一会儿，仿佛在抱臂欣赏他的表演，半晌才悠悠开口，慢条斯理道：
“系统不会约束宿主行为，但如果宿主因暴力行为被抓捕入狱，系统也不会为宿主提供保释服务。”
戚焕：“……”
那不还是和纯肉身没两样吗！
敢情说了半天，您老人家是拿我寻开心呢？
戚焕气结，暗自决定一个星期都不要再搭理这个系统了。
*
一片虚无的数据流空间里，一个时不时闪过写雪花斜线的模糊身影正在查看戚焕的信息。
资料上显示，二十年前戚焕是个孤儿，被H城人贩子组织控制着在街头乞讨偷盗。
在他九岁那年，不知遇到了什么人，一夜之间H城的人口贩卖组织被连根拔起，他就此摆脱了小乞丐的身份，去了L省上学并学习滑雪。
再后来他展露出了非凡的天赋，在19岁那年成为了高山滑雪速降项目的奥运冠军，在这项几乎每届都完全被北欧包揽冠军的项目中插进了一个黄种人的身影。
而他之后的经历更加扑朔迷离，在拿到奥运冠军的第三年，他在自家别墅的一场火灾中假死，改头换面去到G省的秦氏集团应聘做了个保安。
五年后，曾经如日中天的秦氏集团宣告破产，其董事长兼CEO死于一场车祸。
在这之后，戚焕回到了L省的天圣雪山上，成了一位护林员，一直住在山里自己搭的一间小屋中，直到在一次巡山时死于一场雪崩。
这很不同寻常，让系统起了些兴致。
倒不是说戚焕曲折离奇的人生经历，而是除他以外系统带过的所有宿主，他们的信息对系统来说都是完全透明的。
只有戚焕，他的信息里有着大量空白，完全无法串联起他的一生，就仿佛有什么重要的存在被抹去了一般。
按理说这种情况他应该上报总部。只不过，他现在在做的事正到了紧要关头，实在不宜惊动上面的人。
宿主的过去是怎样的与他无关，只要好好做任务不整什么幺蛾子，他就懒得插手。
不过看着戚焕在薛岩面前那副乖巧迷弟的样儿，和他在戚焕残缺的记忆中见到的那个疯劲儿，系统饶有兴致地摸了摸下巴，预感到这轮任务也许会十分有趣。
*
在薛岩拿着冰袋沉着脸敷仍在隐隐作痛的鼻子时，戚焕靠着椅背美美补了个觉。几小时后再睁眼时，莲山市就已经到了。
一个月后的全锦赛要在莲山市举办，省队教练们带他们来这儿既是为了训练，也是为了能方便适应场地。
薛岩此时已经又恢复了那副温文尔雅又不失队长威严的样子，正招呼大家找他领酒店的房间手牌。戚焕下了车后他笑着冲他招招手示意他过去，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只是细看他鼻梁微微有些发青。
他们住的是一间离训练基地有十分钟车程的酒店，之后每天上午和下午都会有大巴统一接送。
饭后稍作休息，一行人第一次来到了莲山水上活动中心。
训练用的场地主要有两部分，陆上的体能训练室和25×50米的标准泳池。
王安教练正站在池边，笑眯眯地招呼热完身的队员们两两一组，挨个儿来测一下集训前各自主项目各个距离的成绩，当作之后制定训练计划的参考。
薛岩是队长，自然排到了队伍最前面。王安把速度最接近他的温慕涵也提溜了出来，两人先测个50米。
“小慕师弟，你50米让让师兄，师兄200米也让让你，怎么样？”
在上出发台前，薛岩半开玩笑地低声和温慕涵说道。
他打量着眼前这个变声期都还没结束的少年，一条浅蓝绿的四角泳裤将他白皙的身体分隔开，上面是健壮的肱二头肌肱三头肌与劲瘦紧窄的腰腹构成的漂亮倒三角，下面是翘挺的臀部与流线型纤长有力的双腿，手脚宽大臂展极长，打眼一看就知道是个极有游泳天赋的身材。
除了天生的身体比例外，温慕涵最大的优势是爆发力极强，这也是薛岩难以望其项背的天赋。虽然在200蝶泳项目上他因为年龄太小耐力还差一些，但薛岩可以肯定，不出五年，温慕涵在50米和100米项目上一定会以碾压之势称霸中国男子蝶泳，自己200米蝶泳第一的宝座也会受到巨大的威胁。
一想到这个，薛岩的眼中便闪过一丝郁色，面上却笑得愈发亲切。
这个少年实在是前途璀璨啊，璀璨到太碍眼了，总让他想起那个曾经一直把他笼罩在阴影中的哥哥，实在是让他嫉妒到手痒。
“好哦。”
看着面前比他矮了几厘米的少年乖巧点头，满眼都是对他的崇拜和信服，薛岩觉得气稍微顺了点，又暗暗嗤笑这孩子真是天真得让人发笑。
天真点好啊，他得早做打算，想想有什么办法……
他自顾自地陷入思索，而这边戚焕只当他从嘴里放了个屁，至于他说了啥根本没听到脑子里。
他轻快地跳上台子，稍稍伸展几下臂膀，面上一片从容，心里却微微有些打鼓。
虽然他从前练高山滑雪中的速降和回转，与蝶泳同是对核心力量要求极高的运动，他觉得自己还是可以适应训练的，但到了这种顶尖专业的级别，就不是他一个半吊子临时抱佛脚能应付来的了。
系统不会真的要他从零开始学吧！多少有点荒谬了吧！
但一切杂念都在王安教练站在对面终点处拍了拍手，高喊一声“预备！”后，顷刻间消失无踪了。
他感觉自己似乎在一瞬间，进入了某种十分玄妙的状态。他自然而然地俯下身，仿佛已经将这个动作练过上亿次的熟练标准。一声短促的哨音后，他倏地向前跃去，如同一条赶着与大海赴约的鱼般，轻盈而丝滑地钻入水中，只激起了一点极小的水花，便迅速在水下向前游去。
温凉厚重的水包裹而来，却仿佛听他指挥般推着他向前。他的两臂破水而出，从空中绕过半圆向前拍去，有力的肩胛微微弓起露出水面，整个上半身如同一只优美的蝴蝶般振翅向前。
与此同时，他双腿并拢进行波浪形的上下打水，核心发力，臀部规律地上下浮动，如同不断腾跃而起的海豚般推动身体飞速向前。
在响亮而规律的拍水声中，他心中升起一股浓烈的交织着渴望又怀念、恐惧却热爱的复杂情绪，强烈地激荡在他的胸膛，又冲向四肢与全身，化作无尽的力量带动他不断向前，向前。
这是温慕涵残存的意识吗？
似乎只过了片刻，又仿佛在这短短50米中走完了温慕涵浮沉挣扎与被迫离开泳池的漫长七年，戚焕的两只手臂同时拍在了泳池壁的计时器上。
他顾不上去看成绩，因为滚烫的泪珠正不受控制地从他的眼眶中汩汩而下。他只好让自己半张脸沉入水中，借着池水的波光与泳镜镜片遮住温慕涵压抑痛苦的灵魂带来的情绪失控。
而王安教练愣愣看着身后自动计时器上显示的数值，陷入久久无法言语的震惊。
23秒83！
比温慕涵去年在省运会上创造的24秒22的全国青年纪录还要快了近0.4秒！而他现在还是穿的普通训练泳裤，并非专业的、能大大减少阻力的竞技泳裤！
这是什么概念？这意味着仅仅过去了大半年，甚至还没有受过多少省队规范的训练，温慕涵就再一次大幅度刷新了他的最好成绩！
王安激动得手都颤抖了起来。
他永远都清楚地记得一个孩子，一个天赋卓绝却谦逊稳重的少年，即使年龄还小却散发出遮不住的璞玉光辉，是他亲手一点点将这块璞玉打磨雕琢，却在那块玉即将发出璀璨星光时看着他从高处跌落，碎成满地尘埃。跟着一起碎掉的，是他那颗胜似父亲的心，也是那想要看到中国男子蝶泳从此崛起的希望。
即使这个孩子的弟弟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天才，但王安心里清楚，薛岩他还不够，他的天赋足够给他自己打下一片江山，却不够扛起整个国家未来二十年男子蝶泳领域向世界顶尖冲锋的大旗。
但今天，他再次看到了这样一簇蓬勃燃烧的希望，甚至比从前薛磐给他的还要明亮还要震撼。
他怎能不激动？！
其他队员没有王安那么敏感，在看到温慕涵的成绩后，过了好一会儿才逐渐反应过来，震惊的窃窃私语声顿时从四下里响起。
闻林则直接用手卷了个喇叭筒，冲温慕涵高兴地大喊：“小涵子，好样的！！”
有他带头其他人也放开了，不论真心假意，在温慕涵从水里出来后，纷纷围上来笑着祝贺这个和大家还不太熟的小师弟。
薛岩黑着脸从水里爬出来，众目睽睽之下他这个队长被刚进队两个月的新人拉开了一个手臂的距离，就算50米并非是他的强项，但第一组下水测试还被新人当众反杀，实在让他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尤其是在看到众人全都围在温慕涵身边恭维道喜，完全忘了水里还泡着个队长，更是戳中了薛岩心里最隐秘的恐惧，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被温慕涵全面超越无人问津的未来。
但他更深知输不起比输了更丢人的事实。深吸一口气，薛岩努力挤出个云淡风轻的表情，挤开人群，一只手搭上温慕涵的肩膀把他揽了过来，说笑道：
“小慕师弟真是太认真了，训练赛都这么全力以赴，就这么想赢师兄啊？不是说让让师兄吗？”
言外之意是我没游过你是我没认真，识趣的人都会顺着恭维他几句，他也能趁机找个台阶下来。
然而温慕涵无辜地眨了眨眼，好像完全没听懂他的意思，一脸老实地回答：“队长，我游50米不换气的，看不到你在哪，没法让你。”
从来都做不到撑住一口气游50米的薛岩：“……”
你这是在内涵我吗？！
他有些怀疑地打量了下温慕涵，然而那张老老实实的脸上写满了毫不作伪的真诚，眼神透着一贯的清澈和愚蠢，看不出一点心机。
薛岩只好面上掩饰尴尬地哈哈一笑，装作温慕涵是在和他开玩笑，实际在心里默默咬牙。
可恨的年轻人！
王安终于从激动中回过神来，大踏步上前大笑着拍了拍温慕涵的后背，本来就不大的眼睛都快笑没了：
“好好好，小温进步很大啊！继续加油！接着去排队吧，歇一歇再测个100。”
之后100米和200米的测试薛岩憋着气全力以赴，自然是超过了温慕涵，心里松了口气，面上却是一片淡然，装作自己完全不在意这个结果。
然而看周围人也都毫不在意根本没注意到这回事的样子，薛岩又忍不住气闷，暗骂自己蠢货。
他在得意个什么劲儿啊！要是在这两个他的主项上都被15岁的新人超了，他不如直接淹死在泳池里算了。
他暗暗咬紧后槽牙，皮笑肉不笑地鼓励温慕涵：
“小慕师弟还是差不少啊，继续加油！”
只能挫挫温慕涵的锐气也行了。
然而下一秒，就见面前的少年点点头，扬起那张目光真挚的脸，用一种崇敬又钦羡的语气诚恳道：
“真希望我再练上七年，也能有师兄这么厉害！”
薛岩被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看着温慕涵那副始终如一完全没有讽刺意味的真诚脸，薛岩第一次有了种有气没处撒的憋屈感，憋得他浑身刺挠，再次险些没绷住表情。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