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灭绝传》笺上墨

49、第四十九章【对决】

　　看到孤鸿子浑身是伤，莺儿竟也没有意外，只是默不做声的将他拥在怀里，以前，总是他的大师兄那么宠溺的安慰她，现在，他什么亲人都没有，只有莺儿了！

　　冰凉的液体滴在莺儿的手背，莺儿只觉得上天对他太不公，太不公！为什么，明明与他无关，为什么所有的痛苦都要要他承担？

　　“你若要报仇，我不会阻拦，我与他，早已没有任何情义。”莺儿握住孤鸿子的手，柔声道，“他也曾说，待一切尘埃落定，会在洛水河畔等你。”

　　“莺儿，我心里明白，报仇是没有任何意义，可是我不得不去做，否则我良心不安。”孤鸿子的语调近乎哭泣，“我也决不会让罪大恶极的人逍遥！”

　　杨逍在买醉，他在责怪自己，因为一时意气，捅了这么大的篓子。小酒馆马上就要打烊了，杨逍忽然想起和莺儿喝酒的那夜，那时候自己很幸福吧？

　　“少爷，你喝多了。”老头削颤颤巍巍的走来，在他的对面坐下，“你小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你呀，最讨厌将军喝醉酒的样子，所以你死活都不肯喝酒呢。”他说着，眯着眼望着杨逍笑。

　　“少爷？”杨逍冷嗤，“你竟然还有胆子来见我？是了，你的剑法，我自然敌不过，怎么？来杀我吗？我可不是当年的杨逍，别人越想我死，我就越要活的好好的！只怕要叫你失望了。”

　　“老奴当年身不由已，如今也是。”老头削依旧颤颤巍巍的举起酒杯，“我知道你想要报仇，那件事，本就是得了圣上的首肯，你难不成还要改天换地不成？若只要杀王爷，我帮你杀。还望少爷斟酌，保住杨家的血脉。”说完，一饮而尽，又颤颤巍巍的离开。

　　他也老了，他也有他的无奈。杨逍丢下酒钱，回了明教在洛阳的分坛。

　　品他一人之力，确实不能把当今皇帝怎样，可是，他有明教，遍布天南海北的教众，不信就不能奈他何？

　　经过了那夜的事儿，杨逍也不再贸然行动，他在等孤鸿子。没有想到，竟然等到了老头削的消息，他杀了王爷，盗走倚天剑，消失了。

　　哼！真真不知，世上有几人值得一信？

　　遣人送信给孤鸿子，如果他真的是个男人的话，此刻已经赶到洛水之畔的洛神湾了吧。杨逍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吩咐了一些教中琐事，策马离开。

　　是的，孤鸿子已经来了。他负手迎立在斜阳里，背影削瘦，单薄，孤独。

　　“我本不想杀你，你我今日之战，无论谁胜谁负，都不叫自己的亲友复仇可好？”孤鸿子不回头，他已经感觉到杨逍的气息，“万一我死，我只有莺儿，我不想叫她陷在仇恨里，我想你也不希望看到她痛苦。”

　　“是，我最亲近的人也是莺儿，我自然不愿她痛苦。”杨逍的笑带着丝丝苦涩，“我们比当全力以赴，是不是？”孤鸿子点头，“我们必当生死相搏。”

　　虽然说这类似的话，孤鸿子却是一颗求死的心来应约，而杨逍却是抱着一颗必胜的决心——他还不能死。

　　“杨公子却连兵器都未带，怎可尽心尽力？”孤鸿子嘴角飘过一丝笑意，“还好，我有备而来，两柄一模一样的剑，只是仓促之间，未能找来好剑，到叫杨公子见笑了。”

　　他太过平静，太过坦然，仿佛早就洞悉一切一样。杨逍觉得他，实在是不像要决一死战的对手，倒像是一个多年未见切磋武艺的旧友。他看了他的内心，他对生死至真的理解。杨逍忽然想，不比也好。

　　“我们可以不比了吗？你知道我一定会赢，因为你从一开始就打算输。”杨逍突然说。“可是我从未像活着离开这里，或者于我而言，并无太大的意义。”孤鸿子叹道，“方才杨公子已经答应在下了，出手吧。这未必不是一件善事——”

　　剑已出鞘，而鞘已入河水，淹没不见。

　　剑气带起冷冽的风，已不能在逃！原本孤鸿子的剑招及其雅致，而此刻，竟变得毫无风雅可言，一招一式，尽是杀招，他不是要杀杨逍，而是要逼杨逍杀他！

　　正因如此，杨逍也不想杨逍了，因为他招招都在躲避。然后，这一战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任谁也挡不住一个一心求死的人去死，特别是当他的对手本身就比他强大。

　　扑上剑锋的那一瞬间，孤鸿子忽然觉得西玄的残阳分外美丽，温柔的光芒抚在他的脸庞，就像亲人的手拂过。

　　“我写了信，在怀里，帮我给莺儿——”他开始些喘息，话也说得断断续续，“我从不恨你，也不怪你，杨逍。”

　　孤鸿子本就不屑于世间恩怨，他只想解脱。

　　杨逍将信拿出来，放在自己袖间，抬头长叹，她只怕此刻更恨自己了吧？恨也好，或许比无望的爱好。他在等，等莺儿赶来，他知道她一定回来。可是，见了她说些什么好呢？只是将信交给她？或者，安慰？

　　哼，自己就是她的仇人，如何安慰？

　　若不是莺儿的功力深厚，只怕此刻还解不开穴道，她骑着马，大声催着马飞奔，眼泪却已经开始不争气的滴落——她知道此刻已经晚了，晚了。

　　就算完了，莺儿还是要赶去，看他最后一眼，至少还可以帮他收尸。想到这里，泪更收不住。

　　“方莺！从今以后，不许你流泪！你若在流泪，我就戳瞎双眼！不许你再有感情，感情这种东西只会害人，害己！”她狠狠地说着，对自己。

　　她看见杨逍，然后就看见了孤鸿子，他的尸体，他却笑着，似乎得到了偌大的满足。

　　她已不再流泪，也不在笑，甚至毫无表情，跪在孤鸿子的身边，“大师兄，莺儿带你回家。”好不容易将孤鸿子报上马背，莺儿回头瞧了一眼杨逍，没有说话。

　　我们之间，要怎么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