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尘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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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做亏心事，怎会在功成利就时选择离开？
哪怕这人凭一已之力推动了有关异种的研究，并最终阻止了这场另类的生化危机，也免不了众说纷纭。
从提出辞程的那天起姬煦便有意聆听着那些关于自己行为的猜测：一是新皇登基，功臣难安。二是怕成为焦点，旧事重提。三则是刚贪了比大的为防火烧屁股急于跑路。
嗯，傍人的眼睛看得还挺透彻。
姬煦姿态散漫地靠着椅座眯起眼，理顺了繁杂的思绪，开始专心为电脑终端上随辞职申请一起驳回的文件发愁—
甲乙双方在协商一致的前提下同意订立本劳动合同，共同遵守本合同所列条款。
乙方无期限服务于甲方，无固定时间，地点。
要求乙方随叫随到，积极工作。
拒绝不服指令。以及，不告而别……
简单粗暴，令人咋舌，卖身契也不过如此。
阳光穿过晨雾与叶隙洒上桌面，青年的五官融在疏浅的光线中。姬煦将过肩的深灰色头发一股脑扎起，邃暗的双眸透着几分冷恹和嘲弄。
这种位置，正义都能迟到，凭什么上班不行啊。
手指划过，他先是在输入回复的文字中乱写一通出气，再到全部清空。而后修修改改，糊弄了事。
星际网络发达，哪怕两地相隔千里也不会有传输上的差池，所以当眼前的蓝光页面骤然模糊时，桌前的灰发青年不免感到一阵心悸。顾不得一旁边内部连线急促地发出催命声。他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目光扫落在莫名打开的模糊影像上。
这是段画质奇差的视频。视野被局限在一片巨大阴影处。
一颗巨树。
姬煦瞳孔定住，怔怔打量和分辨细节。感到脑袋恍若遭受重击——
好在他有不少冒失的下属，门外早有动静，发觉多次呼叫不上他。不少人聚集在办公室门口高声呼喊。
隔着一层防护，无数道低沉压抑的男声自急燥的人群中凝聚，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淅。到最后，就像贴着门缝私语。
姬煦正要起身去开门，猛然回头！画面再无变动：树影流转，气根飘扬。却也……悄然无声。
他清晰地感觉到左胸深处出现了一阵慌乱。不过很快调整好柔和沉稳的表情开门迎接人潮。声音没了阻拦，直击他的耳膜。
于是姬煦立于门后，与人们面面相觑的同时听见了他们个人终端里同时传出的声音徐徐道来：“是的，为隐瞒真相，他甚至抛弃了从小养大的配偶。”
“从小养大”和“配偶”两词合并带来的冲击感太强，把姬煦轰得脚下一滑。好不容易稳住身行，想开口问问情况，却遭到了众多谴责的目光。
余音消散，可空气中的沉默持续了不下十秒。豫星左右观望，视情况不妙，有眼见地挥散众人。利落摘下手环终端递给他嘴角微抽的导师。
除却尴尬，姬煦快速读取其中讯息。
“初代研究基地的求助。”豫星看着他渐沉的脸色，急彻解释：“竟然还有人留在内部，他们声称整理了过去实验的相关资料，发明出能够让异种具备人形的拟态药剂。希望上交成果，请求派专人前往对接！”
翻阅终端，姬煦将同样的视频反复过了三遍，同他所收到的并无不同，只不过自己的那份缺失了配音。
他咬牙道：“还说了什么？”
豫星小心接过递来的手环，重新系好。抓抓头发，整理好语言：“额，说您身为前基地领导者，不但放任他人对抓捕的异种进行不人道实验，还对自已一手培育的幼体……”
“哦。”姬煦接受了这口大锅，云淡风轻的面容下闪过一抹愠色。“我会处理，不必担心。”之后拍拍豫星的肩膀，把他往工作区的方向一带。
他笑容不变，狠狠磨了磨后槽牙。
天杀的。当时人力资源紧缺，他一个人就同时负责了四五十个实验体，是哪那个没良心的小兔崽子到现在还来反咬一口！
这视频可不仅仅是入侵了这一小点范围，帝都上下都因此而震动。
具体表现为联盟日报推送上大写标粗的“废弃基地突发求助，揭示伪君子真面目”、“以下五点，说清科研之光隐藏的阴暗面”、“此时离职必定心中有鬼，建议严查！”等。
工作本就繁重，再加上忙着回复各方“问候”，可谓是火上浇油。姬煦还不得不腾出空来注意舆论发展方向，可网友们的留言却让他原先就有的黑眼圈越发深沉。
九万七千：“既然大家都听过那语音，最炸裂的部分为啥不提。”
猛猛QF：“实名制下都不说是吧！！哈哈我也不敢，蹲勇士。”
账号未注销：“人和异种是不可能的，吧。”
半截老尸：“严谨点，把不去掉。就算没有拟态药剂，也能……”
斜阳：“不爱听一面之词，我只想多听点虎狼之词。”
姬煦从脑中的犄角旮旯处翻出关于初代基地的记忆：可以确定相关人员已经各有所归，剩余幼体被放逐回被异种占领的地界，连留存的实验数据也全部消除，绝无遗漏。
是谁在经历这些后仍会选择回到那座废墟生活、创造？不仅给他扣大锅传谣言，还妄想让！他！加！班！
不就是想引他过去吗？
他，偏！不！
然而，“暂停一切事宜，务必回收拟态技术。”狗皇帝完全没被姬煦情真意切的回复打动，示意他拿钱办事。
“后天带队出发。”姬煦秒回，尽管对方看不到，他脸上仍不自觉带着公式化的微笑。
呵呵，不是在上班，就是在上班的路上，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
晚霞褪去，他站起时窗帘自动闭合，倾脸被亮起的苍白灯光照得毫无血色。
营养剂补给点离他的办公室有些距离，满怀着对咖啡味养剂的向往，姬煦一路直行。
无视周遭复杂的目光，斜靠在吧台边等侯。营养师面容姣好，比他可红润不少。除了灰色无神的眼瞳之外与真人别无二致。
姬煦讨厌仿生人，也讨厌别人探寻的视线。他径自坐下，仰头将杯中液体一欣而尽。
余光中，一颗黄色毛绒绒脑袋贴近，在他身侧落座。姬煦偏过头来揉了把豫星的的头发，手心又刺又痒的感觉顿时让他心情好转。
姬煦对吩咐道：“选编五人小队，含两名武装外勤，你来办。”
豫星怯怯地看着他，双手并起：“领导传话，给我们外加一个小组，都是出来历练的军校学生。”他不安地动了动：“唉，贵族学校空架子多。但凡有点磕的碰的，我们还不好交待。”
姬煦加重手握杯柄的力道，仿生人营养师没能接过，手指一滑，半包住他的手。
唉……真凉。
上头又让他带熊孩子，真贱。
脑中闪过那个自称他配偶的不知名的脑浆没摇匀的家伙，姬煦呼出口凉气，感到头更晕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尘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