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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123】告天子(5)暴雨 ...

  •   漆夜彩和那位盛大少爷的事,似乎是有人有心做文章,在宗门里闹得沸沸扬扬。

      漆夜彩并不关心,她在忙着一件,从入门以来,就作为目标并为之倾尽全力的事。

      她一直想拜入一个师门,无论是哪一个都好,总之,她不想继续做杂门弟子。

      终于,她得到了一个机会,在一场不靠灵力光凭技术的比赛中,赢得了不错的名次,进入了决赛。

      为了这场比赛,她付出了三年时间,然而年末比赛结果出来,居然没有她的名字。

      她感到很不可思议。

      她了解过所有对手的实力,也对自己最终的成果非常满意,总之没有一丝差错。

      在她的预想中,她应该是第一。

      这其中一定有鬼。

      漆夜彩直接去找了比赛主办长老,长老了解了她的情况,只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事已至此,说明我们没有缘分,请回吧。”

      漆夜彩很冷静:“为什么。”

      长老并不绕弯子:“你确实很优秀,无论是资质还是态度,都在其他弟子之上,但没办法,谁让你是个凡人,凡人从生理上就比不过修士,这是事实。”

      何况,关于她的传闻,他也有所耳闻,他不需要这样一个是非缠身、道德有瑕疵的弟子。

      漆夜彩还想争论什么,但男人已经明显没有耐心跟她多废话了,这个人类真是天真且愚蠢,令人发笑。

      凭什么。

      漆夜彩这么说,语气很平静,但后面的话越说越离谱,长老连忙喊人把她赶了出去,有点懊悔,他刚才就不应该坦言,若是被她拿去做文章了,又是件麻烦事儿,啧。

      漆夜彩回去冷静了几天,用一切办法,得到了很多烟花符、爆竹符。

      太华宗曾有天神降临,赐予了烟花爆竹符,寓意欢乐幸福。

      漆夜彩来到她参与比赛的研究室,撕烂了许多烟花符、爆竹符,这些代表着喜庆的符纸,被她当成了纵火的工具。

      有个弟子忽然进来,看见里面的大火,哑然道:“你疯了!?这里全是他们的研究资料,你说烧了就烧了,也太自私了!”

      漆夜彩从撕裂的火花中抬起头,像一只煞气缠身的怨鬼,她甩出一堆燃烧的符纸,转眼消失不见。

      漆夜彩去了盛府。

      临近新年,都图个喜庆。

      所以,她要让他们都不好过。

      过去,她能砸即墨王府。

      今天,她就能砸华盛府。

      不只是砸府,撕烂他们的福气,破坏他们的喜庆,还要砸人。

      漆夜彩蒙着面,站在墙头,举起机关弩,对准了人群中左拥右抱的年轻男子,高贵、漂亮、优秀,同样下贱、无耻,令人作呕。

      他没杀她,所以她不会杀他。

      她从不觉得自己有多低贱,也不觉得他又有多高贵,更不觉得她配不上他,他折辱她的尊严,她要他颜面扫地。

      “呯!——”

      琉璃灯盏在男子的头顶炸裂开,碎片落了满头,又来一支箭瞬间刺穿他的发冠。

      漆夜彩对上他的目光,收手离去,但法力的速度更快,所以她是被掀飞出去的,不过这在意料之外。

      落地的瞬间,漆夜彩吐出一口血来,扎眼又讽刺,她越发肯定强是一切真理,弱是一切原罪,哪怕她是受害者。

      泪水混杂着鲜血味,凝在掌心。

      漆夜彩掐在泛疼的腿上,走着。

      哭是弱者的行为,她不会哭。

      她一点也不需要他们的帮助,也不需要他们那丁点儿可怜的爱。

      漆夜彩把泪擦干了,踩着星光回家。

      幸好星星不会说话,她可以自私地将它占为己有,当它是为自己而闪烁,星星这么多,总该有一颗为自己闪烁吧。

      *

      做了错事是会遭受惩罚的,漆夜彩心甘情愿,作为太华宗近来性质最恶劣的弟子,被罚了在太华宗当奴役十年。

      这天,漆夜彩在池边洗东西,看到身着华服的女子路过,她下意识看过去。

      这个女子一袭金橙色衣裳,漂亮得具有攻击性,张扬又明艳,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自信,迷人到了极致。

      这种美,是她在星儿、即墨王后、令华王姬、那个未婚妻身上未曾见过的美。

      漆夜彩一时间被晃了神。

      那个女子似乎遇到了什么困难,漆夜彩想也不想就过去帮忙了,是丢了一个东西在沟里,如果要去捡,就必须下去,而这地方本来就脏,更别说下沟里去了。

      她穿得这么好看,她不想脏了她的衣服。

      “我帮你吧。”

      说罢,漆夜彩毫不犹豫地下去了。

      很快,漆夜彩就出来了,但在上来的时候,由于最近腿部消耗太大,她有点力不从心,腿部酸痛,脚下一滑。

      上面的女子立刻把她拉了上来,力道之大,让漆夜彩罕见地有些震惊。

      “我叫盛开颜。”盛开颜直接拉住漆夜彩的手,握了握。

      漆夜彩看着女子被弄脏的手,神色未变:“我的手……有点脏。”

      “啊?”盛开颜一愣,随即大笑起来,抬起自己呗污染了的手挥了挥,“我也不干净。”

      “……”漆夜彩有点诧异。

      盛开颜瞅着漆夜彩的脸,忽然惊喜道:“唉?我认识你!”

      “那天我也在,我看到你了,你真是干得漂亮!”盛开颜赞叹道,“对了,我今晚有个宴席,你愿意来吗?我想带你狠狠打那个贱男人!”

      漆夜彩意识到问题:“所以你刚才……其实是故意的,对吧。”

      想想也是,她刚才就是被美色迷昏了头,她一看就是修士,怎么可能会被捞一个东西难住,还跑来这里,定然别有用心。

      被拆穿的盛开颜笑嘻嘻地说:“对啊,我故意勾引你的啊,你这不是上钩了吗?”

      漆夜彩再一次惊讶了。

      盛开颜哼了一声:“怎么?你不愿意嘛?”

      “没有,你误会了。”

      “那你就是愿意了?”

      “不感兴趣。”

      盛开颜瘪了瘪嘴,在她面前转了一圈。

      漆夜彩被整得满脸疑惑,这是在做什么?她怎么可以一脸理所当然地做出这么多迷惑行为。

      盛开颜凑到她面前:“好看吗?”

      漆夜彩诚实道:“好看。”

      盛开颜有点不满:“什么嘛,就这?大声点,说好看!超好看!”

      漆夜彩:“……”

      盛开颜笑了笑:“好了,不为难你。”

      “既然觉得好看,那就跟我来!”说着,盛开颜拉着漆夜彩,踏上了金色流光。

      漆夜彩被这道奇异的流光所吸引,她回想盛开颜刚才的手势,不过是轻轻一挥。

      不过是轻轻一挥,她却行走都困难。

      盛开颜打量着漆夜彩,啧啧称奇:“你看看你,好好一个人,怎么穿成这样?等本大小姐妙手回春!”

      漆夜彩:“……”好像没有拒绝的余地了。

      一个时辰后。

      盛开颜看着镜中的漆夜彩,自信且嚣张地说:“喂,本大小姐给你打扮得这么漂亮,有没有被自己惊艳到?”

      漆夜彩看着镜中全然不同的自己,心里竟然……出乎意料地,没有什么感触。

      她喜欢美丽,喜欢美丽的事物,喜欢美丽的人,美丽的裙子。

      她以为她是渴望的,追求的。

      可是,对于焕然一新的自己……

      她并没有多少欣喜。

      耳坠上挂着的水晶,透过云朵中镶嵌的镜子,反射出灿烂的光辉。

      水晶在辉芒中流光溢彩。

      漆夜彩彩透过光辉看它。

      无色、透明、纯粹。

      透过水晶,世界混乱而模糊,折射着稀碎的光彩,如同破碎的灿烂,洒满黑色的眼睛,光明眷顾了黑暗角落。

      这世间会有像水晶一样的存在吗?

      盛开颜紧接着说:“好了,今晚出去闪瞎他们的狗眼!让那几个贱人大开眼界!”

      漆夜彩迷茫地与镜中的自己对视:“……为什么要让他们大开眼界?我自己看就好了。”

      盛开颜目瞪口呆:“你你你?好吧!”

      漆夜彩僵硬地扯出一丝微笑:“对不起,还有你,我还想给你看。”

      “你……”

      漆夜彩再次笑了笑:“好看吗?”

      “你!……”盛开颜感到一丝怪异,但没有细究,被这么问之后,骄傲地笑道:“本大小姐打扮的,当然是最好看的!”

      “嗯,我们知道好看,就够了。”

      盛开颜仔细检查了自己的装扮,并没有哪里不对啊,而且还是根据她的风格来的,非常相配,非常有特色。

      所以,她为什么看起来不开心?

      盛开颜只能想到一种可能:“漆夜彩,你是不是觉得我自作主张了?对不起,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强迫你做这些。”

      漆夜彩道:“没有,只是我想到了一些问题没有解决,不是你的原因。”

      盛开颜有点不信:“那好吧。”

      “今天谢谢你,让我第一次见识到自己的另一面,我第一次穿这样漂亮的衣服,我很喜欢,谢谢你。”

      “好板正的话……我不喜欢。”

      “我没有那种意思。”

      “好啦好啦,不逗你啦。”

      漆夜彩正准备脱下来,盛开颜阻止了她:“喂——哪有送出去再收回来的道理?我送给你的,你必须收着!”

      “……那好吧。”

      临走前,盛开颜依依不舍地说:“如果你问题解决了,就来宴会吧!”

      漆夜彩没有回答。

      夜幕降临,漆夜彩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她也不知道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但她能感觉到,自己似乎陷入了一个怪圈。

      她踩着自己的影子,想起盛开颜说的地址,就在盛府,脚底一转,有了目的地。

      冬夜里的风,寒冷刺骨。

      寒风穿过单薄的纱裙,如密密麻麻的针,刺入了她的骨头中。

      尤其是,双腿冰凉,骨头生疼。

      美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漆夜彩走到华盛府外,手脚已然冰凉。

      盛府里面热闹非凡,门外有几个人在驻守。

      恍然间,她想起了那一年的冬夜,天上黯然无光,她抱着星儿的尸体,在即墨王府外,感受着怀里的温度失去。

      那天下雪了。

      漆夜彩在外面站了很久,久到宴会结束,久到半夜开始下雨。

      漆夜彩才恍然间回了神,她又没有目的了,她该去哪?这里不是墨城,没有破庙,哪里才是她的归宿?

      她抱着星儿的尸体,走向灰蒙蒙一片的前方,那时候,她在想什么?

      雨水如一层薄冰覆盖着她的身体。

      她想起来了。

      她不信这世间有神。

      即便有神,也一定与她无关。

      神一定……

      一定是冷漠无情,不爱众生的。

      不然,为何还有苦命的众生?为何还有诸多灾难与痛苦?为何……迟迟没有眷顾她。

      这世间有了美,就有了丑,有了好,就有了坏,好像事物一定要有个对立面,才能维持所谓的“平衡”。

      可惜,她不好。

      漆夜彩不怕打雷、下雨,这样近乎于毁灭、灾难的天气,让人们害怕、躲避,留下了寂静与孤独。

      ——阴沟里的臭老鼠也配惦记白天鹅?

      ——听说越是肮脏的人越是喜欢纯净的东西,不仅喜欢,还想毁掉。

      是错吗?是罪吗?

      过去,她总在问,现在,她不想问了。

      为什么要问?为什么要诉说?为什么要被认可?

      她觉得是什么,那就是什么。

      这世道给一切都定了三六九等,却还要喊着“平等”。

      这世道给一切美好具体的定义,却还要宣称“所爱皆是美好”。

      这世道创造了自由,却还要给自由规矩。

      这世道没有天理,那她便去做这个天道!

      漆夜彩一路走,一路摘掉头上的饰品,抽掉身上的飘带,扔掉碍事的首饰。

      走着,跑着。

      在狂风中,在暴雨中。

      在热烈的晚冬,大雨的浇灌。

      她真狼狈,一如既往。

      她将她的一切不幸,归咎于她的无能。

      譬如过去,她救不了星儿,救不了自己,只是因为,她的无能为力。

      此时的她是如此相信,天命可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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