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原来你还活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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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色的天空在橙色灯光的点缀下不再那么单调，街道的红砖白瓦不知何时挂上了节日氛围浓重的气球和彩带。或许是临近假期的原因，常青藤闹市的人潮比往常还要多了不少。
科拉尔第一次和维纳托二人以逛街的名义出门。说实话，当维纳托提出“为了庆祝科拉尔考试结束请她吃饭”的主意时，科拉尔下巴都快惊掉了。
那位平常跟个炸弹似的维纳托这几天心情出奇地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科拉尔跟她说了假期要为了参加游学活动单独离家，所以有一段时间不需要维纳托耗费精力来照顾了的原因。
庆诞节的特色食品现在已经在常青藤闹市的各大街铺上架，还没到吃正餐的时候，科拉尔就已经因为品尝了过多小吃而满腹感十足。
“一会儿还吃不吃饭了？”看到科拉尔又跑向一家卖炸物串烧的商铺面前，维纳托连忙跟上她的脚步并狠狠扯住了她的后衣领。
“好不容易来一趟嘛。”
“什么好不容易，如果你愿意来的话天天都能来，只不过平常你都宅在家里不出门。”维纳托不屑地一语道出真相，随即又拍打了一下科拉尔的脑袋。
科拉尔垂头丧气地离开了小吃商铺，刚想抱怨几句维纳托，注意力却被远处的一个人影吸引。
那人穿着厚厚的深红色棉服，身型有些臃肿和佝偻，背部却是宽厚的，从绒帽里露出的些许白发可看出她的年纪很大，至少比维纳托的岁数还要大不少。
科拉尔一只胳膊拽住维纳托，一只胳膊弯曲着指向老人的背影，小声说道：“你看那个人。”
“她怎么了？”
“她好像是…我的前任魔法元素课老师。”
维纳托愣神了一下，这才想起科拉尔和自己说过的，前任老师因课堂事故被辞职的事情。
而科拉尔的新元素课老师便是萨洛姆·卡梅利亚，一个既不让科拉尔开心，也让维纳托反感的人物。
破晓之镜事件的真相经过二次调查后被揭露出，一些报社也进行了相关报导，即便热度没有初次调查时那般高，维纳托也了解到了萨洛姆被校方调查并辞退，目前交给天端警方处理的情况。
说实话，维纳托心里一块重石落地，有股如释重负的感觉。
她所知道却不能透露的真相如今在其他人的口中被说出，所谓向他人隐藏事实的负罪感便能逐渐消退了。
她也知道现在还有一个需要关心的问题，那就是翡翠学校能否在下学期开始前找到一个新的元素魔法课教师来接任。
维纳托远望着科拉尔的前任老师——盖提·斯图尔特年迈的模样，不禁思考道：那个老师的年龄太大了，估计之前也是退休后返聘过来的，但经历意外后就算还有机会成为老师，她应该也不愿意接受吧。
维纳托又转过身来看向科拉尔，却发现科拉尔此时的表情似乎交杂了许多种情感，有惊讶，有怀念，有难堪，有悲伤……
“你想找她搭话吗？”维纳托用胳膊肘了一下科拉尔。
“想，但是……我没有勇气贸然打扰她的生活。”
“怎么没勇气？她应该不会拒绝之前的学生的寒暄吧？”
“你不知道，我想当初她是因为我才丢了工作。”
望着科拉尔越来越低的头，维纳托皱起眉头来：“那你不是更应该借这次机会和她解释清楚吗？”
“她会不愿意看到我的。”
“我想她更不愿意看到你像个没事人一样什么都不说，就好像你完全不对此愧疚一样。”
科拉尔惊讶地突然抬起头，眉间带着点怒意：“你怎么能说我不愧疚？听到她被辞退的消息后我真的难过了很多天，她明明是一个很好的老师……”
维纳托被科拉尔气笑了：“你跟我说有什么用？去跟她表达啊，她都快要走了。”
科拉尔这才转过身去，看到盖提奶奶在一个商铺买完了一篮子粮食和面包后，已经欲要离开。
“你还有话想对她说吧。”维纳托推了下科拉尔，“别带着遗憾过完一生了。”
“……”科拉尔却只是握着拳头呆呆地定住了。
维纳托叹了口气，正当她准备把科拉尔拎走时，科拉尔却突然像一个小火箭般朝着盖提的方向发射了出去，掀起的风让维纳托的衣领都不自觉飘了起来。
“这丫头……”
*
科拉尔跑到盖提面前时整个人大脑都是空白的，直到盖提惊喜地叫出来科拉尔的名字，她才意识到，现在后悔自己的行动已经来不及了。
“盖提奶奶…好久不见。”怀抱着极大的不安，科拉尔小声地说道。
“确实是好久不见啊，最近过得怎么样？”盖提奶奶却像之前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十分随和地打起招呼。
“还不错吧，我们…前几天刚刚考完期末。”科拉尔虽然还有些心虚，但还是顺着盖提的话题接下来了。
“以翡翠那里的判卷效率，应该已经出成绩了吧，考得怎么样？”盖提关心地问道。
“中规中矩吧，成绩都及格了，元素魔法和魔药的成绩比平时发挥得要好，但魔法史和基础咒术丢了一些不该丢的分。”
“都及格了就已经很不错了呀！我之前带过的学生一到期末总有几科瘸腿。我可熟悉那群老师了，知道他们每回一年级第一学期的考试都会安排得让你们不舒服，就为了给新生下点马威。”
科拉尔不自觉露出淡淡的微笑：“他们这次可能给我们放水了吧。”
“肯定是你平常学得努力。”盖提也笑了，拍了拍科拉尔的肩膀。
科拉尔脸上的笑容不知何时多了些悲伤的神情：“话说老师你…还会回来吗？我们新任的元素课老师因故离职了……”
“哈哈，我年纪大了，跟不上现在的教育发展趋势，也不方便教你们了。”盖提依然是轻松的语气。
“可是我很喜欢您的课，您是我遇到过最好的老师。”科拉尔张大了棕色的眼睛，上前迈出一小步来。
盖提笑了笑，眉心却无意识地上扬起来，她弯着眼眸说：“你也是我很喜欢的学生。”
“老师……”科拉尔隐忍不住了，声调高了一度说道，“是我对不起您，都是我发生了那样的爆炸事故才害的您离开…”
“不！”盖提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坚定地否决道，“那次的事情的的确确是我的失职，孩子，你可是最不该认罪的受害人，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才对。”
“可是如果我能变得更强一点，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对吧。”
“你不知道，有些人因为我是教魔法的人类看不顺眼我很久，所以无论发生什么都会想着打压我。有些事情迟早是会发生的。”
“因为您是人类就打压您…？这太不公平了……”
盖提奶奶自嘲地笑了笑：“现在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所以我很支持你继续追求自己的学业，身为人类。”
但我却算不上真正的人类。科拉尔心里这样想，嘴上却哽咽地说：“谢谢老师……我下个学期一定会更加地努力，这绝不是空谈，我也绝不会食言。”
“我相信你。”盖提将快要哭出来的科拉尔一头按在怀里，像哄孩子一样“不哭”“不哭”地揉着科拉尔的头。
一旁的维纳托看不下去了，连忙边道歉边把科拉尔拉回来：“别在家门外面哭那么大声。”
终于注意到维纳托的盖提笑了笑，说：“这孩子难过了，能哭出来倒也挺好的，话说您是她的母亲吗？”
维纳托一时间不知道该因自己知道科拉尔实际年龄绝对到了成年的岁数现在还被当成小孩而无语，还是因为自己被当成科拉尔的母亲而无语，半天只能呵呵笑道：“这孩子父母现在都在异陆呢，我…是她姑姑。”
听到维纳托编造的亲缘关系后，科拉尔以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转过头来，似乎在进行无言的质问。
眼见维纳托要把科拉尔带走，盖提又加以重托般地拍了拍科拉尔并说了几声“加油”。
最后的最后，当科拉尔被不情愿地拉走时，盖提又说道：“还有，关于回去当老师的事情，我会考虑的。”
科拉尔猛然露出欣喜的表情。
“我还是很喜欢你们这群孩子，如果还有机会的话，也很想完整地带完一届再退休。”盖提的脸上的沟壑似乎被街道灯光磨平，她此刻的笑容无比平和与安详。
刚哭完的科拉尔又差点喜极而泣，她高高地挥了两下手：“嗯！”
*
冬日的晴天不常见，一学期的结业仪式却正好是稀有的晴天。
淡蓝色的天空配上几缕丝带状的白云，显得格外温柔。
在学期的最后一天，今日来到学校的学生都既开心又忍不住躁动起来，当校长和其他校领导发言时，完全抑制不住聊天的心情，为此个班的班主任没少操心。
在最后一场班会上数落完校领导讲话时格外聒噪的本班学生时，梅斯特老师又着重提醒起来：“今天放学后有外面的高级法师来参观校园，等结业仪式结束后你们要走赶快走，别影响了校园氛围。”
大家都不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现在这个时候可没人愿意多在学校呆上几分钟。
科拉尔带着学校书柜里的一大堆书艰难地拖着步子走上回家的道路，没往前走几步路就看到本应该和莱乐可一起回家的维奥莱特此刻正在路上徘徊。
他的眼神飘到科拉尔时，突然亮了起来，直直向科拉尔走来。
科拉尔惊讶得边后退边故作微笑地询问：“你好呀，找我什么事？”
“那个……”维奥莱特有点支支吾吾，直到把人逼到墙角后才开口：“我们现在算是朋友吗？”
“嗯？”科拉尔恍惚了一秒，“或许是吧。”
“那就好。”维奥莱特长舒一口气，“莱乐可跟你说了吧，我们家里庆诞节要举办宴会，你要不要来？”
“等等，这和我是不是你的朋友有什么关系？”
“是夫人…母亲大人她让我尽量带些朋友过来。”维奥莱特的视线不自在地移到一边。
“再怎么说我也是人类嘛，去吸血鬼的宴会是不是不太好。”科拉尔无奈地耸了耸肩，“而且其实我庆诞节已经有安排了，所以很抱歉，不能来找你和莱乐可玩了。”
“这样啊，也是……”维奥莱特明显有点失落地垂下了头。
“反正你也有其他朋友的，对吧？”
“……”
科拉尔用一双明亮的眼睛望着维奥莱特的下颌，仿佛读心般问道：“怎么了？人际关系因为前一阵子的事情被影响了？”
维奥莱特这时候长叹了口气：“你也知道吧，蒙特那家伙出了些事情，他身边那伙子人现在对我的态度都不温不冷的。”
科拉尔此时却噗嗤一声笑了：“这也是你的选择酿成的后果呀。”
“明明是我帮了你们吧，现在反而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真让人生气。”维奥莱特不屑地昂起了头。
“哎呀，其实我心里很感谢你的啦。”科拉尔笑了几声后平复下来，“不过我也是真的好奇，为何你当初要将蒙特的计划告诉我？在这之前的事情，我可以理解为你是为了莱乐可才帮助我们，但对于蒙特针对我个人的事情而言，你明明完全没有插手的必要。”
面对科拉尔突如其来认真的疑问，维奥莱特方才奚落的神情也逐渐褪去，面容中取而代之的却是苦笑：“如果你问我具体的理由，我可能回答不上一二，但我可以告诉你，我的选择不是因为我认为我‘应该’这样做，而是因为我发自内心地‘想要’这样做。”
“说实话，当时真的没有多加思考，好像只是被情绪的波浪推着走动。”
“欸？”科拉尔语气惊讶，嘴角则勾起一丝笑意，“维奥莱特还有这么感性的时候？”
“哼。”意识到科拉尔语气中挑逗的意思，维奥莱特别扭地哼了一声，似乎却没有真正生气的意味。
“但不管怎么说，都很感谢你。”科拉尔眯上眼睛，一双手不自知地放到胸口的吊坠盒上，“有的时候就是人下意识的想法，才最能体现出真实的内心，你果然是个好孩子。”
“什么啊，别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维奥莱特被说得有些害羞了，连忙加重语气来掩盖自己的心情。
“你果然……一点都没变…”科拉尔仍然在微笑，声音却越来越小，捏紧吊坠盒的手指也越来越用力。
“你说什么？”维奥莱特没听清科拉尔的话，刚紧皱着眉头凑近过去想更近距离地听科拉尔说话，一只手却突然被科拉尔抓住，倏忽间掌心传来的温度让维奥莱特心跳漏了一拍。
科拉尔把维奥莱特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吊坠盒上，用一种舒缓至极的语气问：“你还记得这个吗？”
“这个是……”维奥莱特努力想让自己的声音听着平静一些，可脑中太过于错乱，连话语声都不自觉颤抖。
他对上科拉尔温柔的目光，一时间恍惚了一下，面前有一张许久没见过的面容闪过。这一切让他完全愣住了。
吊坠盒在他面前就要被打开……
“那里的学生还留在学校干嘛？？”
两人听到声音后都愣了一下，随即连忙回过身来。视野里，几个气势磅礴的警卫前来赶人，站在警卫身后的则是几名穿着西装和风衣外套、看起来养尊处优的一些校外人士。
“…时间是有点久了，怕家里的司机等不及，我就先走了。”意识到情况的维奥莱特推开了科拉尔并解释道。
可等他观察完具体的情况回过头却发现，科拉尔如同石墩一般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顺着科拉尔的目光，维奥莱特的视线也从警卫身后越过，直到清晰看到了其中一个人的面容，他的整个眼睛都放大开来。
奥伯斯迪·艾克赛尔，和菲兹洛伊家存在敌对关系的艾克塞尔家族的人物，不知是有什么安排，在今日拜访了翡翠学校。
即便艾克塞尔家和菲兹洛伊家不对付，但奥伯斯迪是个例外，他和艾克塞尔家其他人走得很远，而且性格温和，待人礼貌。
出于客套，维奥莱特也上前一步率先跟奥伯斯迪招呼起来：“贵安，艾克塞尔先生，真没想到能在今天遇到您。”
“嗯，贵安。”奥伯斯迪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但让维奥莱特没想到的是，他直接忽视了自己，而是走到真后的科拉尔面前：
“……我没想到，原来你还活着。”
在疑惑中的维奥莱特回过身子，只见科拉尔的身形瞬间被奥伯斯迪高大的阴影所笼罩，透过奥伯斯迪的胳膊，他看到的是科拉尔苍白的面孔。
她的双目失去了一切的光芒，瞳孔缩得很小，整个嘴唇都白掉了，似乎像是掉到了冰窖般……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原来你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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