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把分手电话打给前任》Dianthus

72、阿公

　　2014年3月，陈军又娶了个刚十八的女孩，陈小杰和陈晋国说了这事。“村另一边的，好像还是个大学生。”

　　“这天打雷劈的！”陈晋国卸下背篓，从里面拿出半截小拇指大小的灵草。灵草品相不好，估摸着值个三四百，“现在雪基本化完了，灵草也快没了，你的学费还没着落。陈军有钱娶媳妇，怎么就不能给你交学费！你可是他亲儿子！”

　　陈小杰轻轻顺着陈晋国的背：“阿公，我会想办法的，现在山上的冰不实了，你还是少去，危险。”

　　说是想办法，陈小杰一个十五岁的半大孩子确实也没什么办法可想。他两天前去找过陈军一次，被扇了几巴掌，又被踹了几脚，大腿现在都还是青紫的。要走的时候，他见到陈智刚来找陈军讨说法，说是彩礼说好的六万，如今只给八千。陈军说会给陈智刚点补偿，让他爽一把。

　　陈小杰一惊，六万？

　　陈军每天不务正业，经常大晚上去喝酒，半夜才回家。如今他又娶了新老婆，家里肯定有钱。

　　有了这个想法，陈小杰迫不及待当晚就翻进了陈军家。屋里一片漆黑，他知道没人，大胆走进去把灯开着。

　　墙角放着床，红色的窗帘把床围起来，床沿和地上掉出女人的衣物。

　　陈小杰愣了下，意识到新娘子在床上。转身就要跑，可床上的人似乎没有因为他开灯想要下床查看。

　　陈小杰大起胆子撩开帘子，一个女人被绑在床头，身上盖着红色的被子。

　　女人闭着眼睡着了，她脸上都是泪痕，却还是漂亮得不像话。

　　陈小杰就这么看了许久，想起自己是来找钱的，舔了舔嘴唇，把床帘放下。

　　他先翻了翻最近的柜子，里面有张身份证，他拿起瞧了眼，发现是床上那个女人的。

　　然后他又翻衣柜，茶几的柜子，都没找到。

　　因为刚刚看那个女人耽误了不少功夫，陈小杰不敢再耽搁，只得作罢。

　　每隔几天，他都会来找，可每次，一旦察觉到床上的女人动了起来，他就赶紧走。

　　最后那天，下着很大的雨，陈小杰要出门，被陈晋国撞个正着。他问陈小杰去哪儿？

　　陈小杰有些心虚：“陈军学费不给，一个月一百生活费还是要给的吧？这个月都快完了，我去找他要。”

　　陈晋国劝：“雨这么大，你找他要钱，弄脏了地，他又要打你。”

　　陈小杰说不会，让陈晋国先睡，飞着就跑出家门，陈晋国追都追不上。

　　他还是照例翻进去，刚找了两分钟。院门开了。陈小杰吓坏了，现在才十点钟，陈军居然已经回来了！
　　他立马关了灯，躲到里屋去。

　　陈军醉醺醺地，走路东倒西歪。他笑着拍开墙上的开关，然后掀开陈还恩的被子，手在她腰上摸来摸去，“宝贝儿，美人儿~”

　　陈还恩被陈军的动静吓醒，尖叫一声。

　　陈军拍拍陈还恩的脸，解开裤腰带就爬上床。

　　“啊！！！！啊！！！”陈还恩使劲儿挣扎，麻绳上已经凝固变暗的血又染上鲜红血印。

　　陈小杰听着陈还恩撕心裂肺的叫声，浑身止不住发抖。他知道自己爸爸是个混蛋，但没想到对娶回来的媳妇会像...会像这样。

　　他突然想到陈舒云。自己的妈妈会不会也被这么对待。

　　陈小杰突然就不怕了，他冲过去，拿起桌上的茶壶就砸到陈军后脑勺。

　　陈军顿时停住动作，整个人像滩烂泥一样滚下床，一动也不动了。

　　陈还恩还没回过神，半晌，才又看着陈小杰尖叫。

　　“姐姐你别怕。”陈小杰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剪刀把陈还恩手上的麻绳剪断。陈还恩抓起被子盖在身上，“你，你是谁？”

　　陈小杰没答话，给陈还恩找了身衣服：“快穿上，我带你跑。”

　　陈还恩穿好衣服，说：“我要身份证，不然没法活。”

　　陈小杰从床边的柜子里拿出陈还恩的身份证，又从陈军裤兜里掏出点零钱，通通塞给了陈还恩：“走！”

　　陈还恩握着钱要跑，一脚绊到地上的陈军，她想了半秒，突然情绪失控，抓起茶几上的水果刀就要捅向陈军。

　　“姐姐！”陈小军按住陈还恩，“不值得！赶紧跑！”

　　陈还恩尖叫着大哭：“我爸妈把我卖给了这个混蛋！我还能跑那儿去！”

　　陈小杰说：“那就去更远的地方！总有人真心待你的！”

　　陈还恩一下呆住，她想到了陆景明，慢慢冷静下来。陈小杰见状，赶紧卸下她手里的水果刀。然后拉着她一路狂奔。

　　雨势渐大，陈还恩又摔了几下，跑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来到大路边。陈小杰松开陈还恩的手：“姐姐，你从这去镇上坐车走吧，我得去看看我爸怎么样。”

　　陈还恩心里一震，猛地甩开陈小杰的手：“你是他儿子！”

　　“是，姐——”

　　陈还恩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陈小杰没多想，折返回到陈家，突然听到打骂声。

　　他推开门，看到陈军把陈晋国按在地上扇耳光，嘴上还不干不净的。陈小杰浑身的血液冲上脑门，他大喝一声，冲过去把陈军掀开。

　　“阿公！”陈小杰把陈晋国扶起来，刚要说话，陈军拉着陈小杰的衣领把他转了半个圈，握紧拳头往陈小杰脸上身上砸：“你个狗王八蛋！敢打老子！老子弄死你们两个拖油瓶！”

　　陈小杰捂着脸防御，陈晋国要来帮陈小杰，又被陈军一肘子放倒，“你个老东西！我杀了你！”

　　陈小杰踉跄两步，正要和陈军打，突然，陈晋国抽出腰间的刀就给了陈军腹部一下。

　　陈军愣住片刻，正要夺刀，陈小杰从后面抱住他双手，两个双双跌倒。

　　陈晋国跪下来，一刀一刀往陈军身上捅，直到陈军不再动弹。

　　陈小杰低头看着浑身是血的陈军，吓得哭出来：“阿、阿公。”

　　陈晋国这才回过神：“我、我杀人了。”

　　陈小杰直摇头：“不、不是。他，是他要杀我们！”

　　陈晋国只是说：“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没有！”陈小杰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阿公，我们，我们埋了他，然后离开这儿！谁也不会知道！”

　　陈晋国呆呆望着陈小杰，问：“埋哪儿去？”

　　陈小杰想了想：“后山，死人林那边，平时大家都不去那儿！我、我埋深些！”

　　陈小杰把陈军放在地上，然后去找麻布袋子，和陈晋国将陈军装进麻布袋。他本来想要陈晋国手上的弹簧刀，突然灵机一动，将一把水果刀放进袋里，打了个死结。

　　做完这些，他又和陈晋国翻找陈军的家，终于从厨房里找到五万块钱。

　　陈小杰把钱叫给陈晋国：“阿公，你把这里收拾了。我去埋。”

　　陈军比陈小杰重很多，陈小杰几乎是跪地驮着陈军往山上挪。挖好坑后，他又将身上的雨衣脱下一并丢里面。

　　干完之后，他只觉得筋疲力尽。可天快亮了，他不能耽搁，又回到陈军家，此时陈晋国已经收拾好了屋子，瘫坐在长椅上。

　　陈小杰把陈晋国扶回家，把他哄睡了，然后收拾了些简单的衣物，拿了两百块钱离开了家。

　　*

　　楚云问：“为什么要不辞而别？”

　　陈小杰双手握拳，头垂得很低：“我不走，阿公一定会去自首。但我走了，他想着我，念着我，就舍不得死了。每年我都是偷偷把东西放到家门口，他没再见过我。”

　　楚云说：“你给你外公留下的钱，他都捐了。不仅这样，国家给的那点低保，他都存起来，存到一定数就捐掉。”

　　陈小杰哭得浑身发抖：“我知道，阿公觉得有愧。他恨陈军，但好人杀了人，比被杀更难受。我后悔，我不该说去找陈军。这样阿公也不会因为我一直不回家找过来，也就不会有后面的事了。”

　　楚云和林半生将供词收好，走到询问室旁边的观察室。

　　林飞哭得像个泪人：“太他妈惨了。”

　　林半生：“......你当警察多久了？”

　　林飞话都有些说不清楚：“三、三年了，怎么？”

　　“我还以为是实习的新瓜蛋子呢。”林半生倚着门：“陈队，后面的事，你们可以搞定了吧？”

　　陈海叹了口气，接过楚云手里的材料：“多谢了。”

　　楚云只说：“给他找个好律师。”

　　*

　　天光大亮，楚云和林半生走出市局大门，楚云问林半生要不要多休息一晚上。

　　“不了，收拾东西撤。”林半生走了几步，突然停下：“差点忘了，我得办点事。”

　　林半生敲敲陈盼男的房门。陈盼男只开了点缝隙，瞧是林半生，心中大喜，连忙打开链条锁：“你来了！你……你脸怎么了？！”

　　林半生摸了摸脸，说：“不小心摔了，你把孩子给许姐姐看，带着身份证跟我走。”

　　陈盼男一怔，然后脸刷地红了：“现在吗？走，走哪儿啊？我、我、我还是想要孩子的。她们很乖的，不、不可以吗？”

　　林半生眉心一蹙：“带着孩子不方便，把身份证带上和我走就是了。最多两个小时就回来。”

　　陈盼男选了一会儿，最终从衣架上拿起一件红色的外套，她又重新梳了头发，临走前不忘瞧了瞧自己的脸，嘀咕着：“还没完全好。”

　　“认得出来和身份证上是同一个人就行。”林半生没了耐心，关上门就走。陈盼男快步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