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谁道人间秋已尽》旗木卡卡文

33、第四章

　　在苍和弦部长老们的努力之下，东海魔气逐渐消除。
　　为免魔火再度肆虐，玄宗选中了三处海岛作为布阵点，玄门清圣气息形成一道壁障，阻绝可能的危险。
　　完成此事之后，玄虚长老回转总坛复命，苍则带领其余五弦则留守据点。
　　连续几日皆风平浪静，留守众人虽是松了口气，却更难免为另一战场的同修们担忧——看目前形势，直面魔界主力军的奇部金鎏影等人，怕是压力千钧。
　　“也许长老此次回转总坛，会被派往火焰魔城所在地点增援。”黄商子眉间几许忧虑清晰可见。
　　“我们留在此地，却是无法帮忙，希望那边能尽快稳住局势。” 九方墀的忧虑也不见少。
　　翠山行见众人忧心忡忡，出言提点道：“魔界狡诈，多番制造迷雾。如今东海魔火虽退，吾等留守于此，亦不能掉以轻心。”
　　“没错，东海地气十分重要，万一魔城再施诡计，我们必须守住防线。”赤云染表示赞同。
　　“白雪飘已去交接了吗？”翠山行左右环顾发现师弟不在场，便有此问。
　　“嗯，大师兄需要帮手，他前往协助。”
　　听到“大师兄”三字，四人心弦皆是一松，随后再一紧。
　　苍之能为远超他们几人，纵使再倾力修炼数年怕也是难以逾越，因此总坛才会放心将东海护阵大任交与他。
　　有他在此，众人心内自有一份安定，却也暗暗思量自己必须全力辅助，分担师兄的压力。
　　再说玄虚长老离开东海，欲将近日情况以及目前采取的应对方案回报总坛，与宗主和诸位长老汇总各方情报，顺便进一步探讨战术。
　　一路匆忙，不敢有任何耽搁，却在路经一处村落时，察觉一股隐约的血腥味，下意识停住脚步。
　　尽管道境维持近千年的平静，大家都习惯了和平的生活，然而如今战火一夕延烧，身为玄宗长老，自然十分警惕。
　　此地乃是一个大村落，有数百口人，本该十分热闹，但此刻，静静的村落毫无人声，空气中一丝紧逼的气氛若有似无。
　　倏然，风动林间，玄虚拂尘一扬，厉声道：“魔物，还不现身？！”
　　随着话音落下，一户人家门前草垛中缓缓爬出一名年轻男子，看装扮应是普通村民，却是神情迟缓呆滞，显然受了极大惊吓：“别……别杀我……别杀我……”
　　“嗯……？”
　　玄虚紧绷的神经稍微一松，走近了对那人道：“不用惊慌，吾乃玄宗道人。”
　　“啊……啊……是玄宗的道长，呜呜……救命哦……”
　　“你先冷静。告知吾，此地发生何事？为何不见其他村民？”
　　“呜呜……”男子忽然放声大哭，抽抽噎噎将事情经过勉强陈述一遍。
　　原来一日前，村长召集众人宣布道境被魔界入侵，要大家多加小心，如果情况变化，也许会举村迁移避祸。
　　就在众人散场之刻，一名红发白衣的魔人带着魔兵忽然降临，血洗村庄，并在后山挖出大坑，将惨死的村民放置入内，随后扬长而去。
　　他是因如厕耽搁时间，听到外面声音不对，便躲入草垛中，方才逃过一劫。
　　玄虚闻言，心内怒然惊痛，追问道：“可知魔人事后去向？”
　　“我……我听为首的那个魔人讲，他们还要前往附近其他村落，三日内造出……造什么千人坑。”
　　“啊！不妙！”
　　魔人无缘无故不会费心费力屠杀普通百姓制造千人坑，此乃杀生积怨之法，背后必有深刻盘算。
　　玄虚长老掐算时间，附近村落恐怕已然遭殃。事急从权，迅速解下背后布囊，将战报书信取出，再补增此地发生之事，手指凝结道力，凭空绘制道符，以玄门秘法送出情报，随后对那村民道：“可否带吾前往观视葬坑？”
　　“好、好。”
　　二人来到后山，尚未靠近坑洞，已经看到阴沉怨气萦回不散，却被一股邪力牵引，与远处另一地点散发出的怨气交相呼应，不断聚集邪能。
　　“果然如此！”玄虚面色凝重，化出道印稳住四方，与未知邪力抗衡：“只剩一日时间，但愿总坛那边来得及。”

　　奇部众人接到总坛调令时，颇感讶异。
　　“异度魔君尚在此地，为何要让我们离开？”
　　“根据玄虚长老的消息，再结合我们之前在异度魔城内的遭遇，吾想这不过是障眼法。魔界的目标不在此地。”
　　玄宗四奇围坐一桌讨论战况，紫荆衣拨弄着羽扇上的羽毛，若有所思：“魔界分兵三处，此地气焰嚣张，另外两处却是隐而不发，内中必有古怪。”
　　“千人坑的目的若果然是杀生积怨之法，那么恐怕东海也是障眼法。”金鎏影点了点地图上奇部与弦部精英所处的两地，隐隐有些窝火：“我们的精力皆在魔君与东海魔源，若皆为他们的策略，那么魔界真是将我们耍得团团转。”
　　赭杉军沉吟道：“墨尘音，村民是否转移完毕？”
　　“奇部诸位同修已将众人安置妥当。”
　　金鎏影阖上地图：“既是如此，我们立刻出发支援玄虚长老。”
　　“等一下！”
　　秋蝉孤一手拎着打包的秘制香料一手拿着他的整套专用刀具，武器背在背后，剩下一口铁锅腾不出手来拿，干脆扣在脑袋上，远远冲着四奇嚷嚷：“喂，不准丢下我，可是你们宗主特别交待要我一路跟着哟！”
　　看到他的造型，紫荆衣强抑扁人的冲动，脖子一扭装作看不见，眼不见为净。
　　其余四奇分之三面面相觑，好歹已经适应了封云山首席大厨的幺蛾子风格，既然是宗主的意思，便心照不宣任由他跟着。
　　挂心战事，五人全力赶路，期间秋蝉孤倒也没再弄出什么事儿，顺利抵达玄虚长老驻守之地。
　　各自交换情报和意见之后，玄虚长老道：“吾打算一探邪源中心，你们四人为吾开阵护持。”
　　“长老，东海亦有隐忧，是否需要支援？”
　　“有关杀生积怨之法，已知会六弦，吾相信苍能妥善应对。”
　　金鎏影顿了顿：“长老放心交我们吧。”
　　“嗯。”玄虚想起之前自己安排小道子送那名幸存的村民离开，此刻应该已经脱离危险地带，心下叹息不已。
　　全村遭受屠杀，已足可使闻人痛心疾首，何况亲眼目睹这一切的普通村民？兵燹四起，终是苍生受戮啊。
　　……
　　道士们忙着开会，秋蝉孤也没闲着，四处转悠寻找食材。
　　这一带的肉鸡质量盛名在外，口感绝赞，由于距离封云山有一定距离，平日里很难买到。如今村庄遭遇横祸，农户喂养的肉鸡都纷纷逃入深山老林，他只好亲自进山捕猎。
　　……嘛，身为一名厨子，就算是打仗也不可以忘记舌尖上的美味。
　　待他入了山，这边四奇也开启阵法，让玄虚长老一探邪源。
　　愈发浓重的怨气与邪源使得视线模糊不清，玄虚道眼开通观视邪源最深处，似有魔力蠢蠢欲动，疑惑甚深。
　　难道异度魔界有任意转移魔源之法？
　　正苦心思量间，乍闻微弱呼救声，心一惊眸一凝，定睛望去，竟是之前遣派的小道子和幸存村民，被困于邪源附近，无法挣脱。
　　玄虚立刻化出道琴，破开魔氛，救回二人。
　　开口欲问怎会落入此地，眼前血色火焰一点点燃起，火红色的身影踏出浓厚邪氛，负手而立，微垂的双眼中尽是迷雾般的深沉。
　　此魔非同小可！
　　“你们退后！”
　　第一时间便意识到对手非是易与之辈，再观其装扮，显而易见便是领兵制造千人坑的魔将，玄虚怒上眉山，提力猛攻！
　　“道弦净秽！”
　　红衣魔将不疾不徐，长剑斜指，赦心魔火愈发炽烈，脚步千回百转避开道弦锋芒，倏尔唇角微勾：“道长，吾骗汝的。”
　　玄虚一怔。
　　“长老小心！”小道子出声提醒却晚了一步，玄虚忽感后心一痛，竟是那名村民袖间突然射|出一枚精致魔矢，直入他背心要穴。
　　“啊……！”
　　看出对方被邪术控制，玄虚强抑伤势，盖下封魔咒，拂尘一卷，将小道子和村民送出邪源中心，这才转回视线：“原来魔界早已设法控制他之心智。那么此地也是早早设定的圈套吧！”
　　“魔君布局，向来机深。道者——指教喽。”
　　赦心焰起，四面红光；剑行锁关，困扰外援。受邪源影响而枯萎的密林，化为一片火海修罗场。
　　“赦心焰！”
　　“道法归元！”
　　玄虚落入劣势，仍是战意不减，道袍染血，力克魔将。
　　“嗯……”
　　吞佛童子稍收攻势，思考如何尽快取命，忽闻一声凄厉嚎叫——
　　“我的鸡！我的鸡啊！！！”
　　秋蝉孤灰头土脸从火海中蹦出，捧着一只烧焦的肉鸡满脸心痛，骂骂咧咧：“哪个王八羔子放火烧山，我要让他牢底坐穿啊——！”
　　骂声在他视线接触这方情势之时戛然而止。
　　秋蝉孤看了看重伤的玄虚长老，再看看红发白衣的魔将，忽然就把手中烤鸡砸过来，顺手抽出腰间别着的菜刀，疯狂进攻。
　　“我让你烧山！让你烧山！”
　　残存的鸡毛随着攻势四处乱飞，绝禅刀法马力全开，优雅的魔将首见狼狈之态。
　　奈何菜刀毕竟不是兵器，秋蝉孤出来得随意，并未携带玄叶给他的大刀；玄虚看出优势有限，抛出佩剑让秋蝉孤勉强使用。
　　剑行刀招，稍有迟滞，魔将思忖邪源酝酿已到时机，虚晃一枪，退离战圈。
　　“刀者，吞佛童子先行告辞。”
　　秋蝉孤一头雾水，只听玄虚大叫：“快退！”
　　瞬间邪源爆发，秋蝉孤一把抓起玄虚仓惶奔逃，直奔入四奇所设玄门阵法护持范围，再低头时，玄虚已是面色青黑。
　　“魔箭……魔箭有毒……秋蝉孤，转告宗主，魔界……魔界有转移魔源之能，慎、慎防！”
　　“喂！喂！”
　　秋蝉孤用力摇了摇玄虚，却已经没有回应。
　　四奇已经察觉不对，纷纷赶到。
　　惊见师长惨死，气氛前所未有地凝重。
　　“怎会如此？！”
　　秋蝉孤在封云山生活了数年，与诸位长老都交情不错，眼看玄虚丧命，不禁咬牙切齿：“吞佛童子！我记住你了！”
　　四奇伫立一旁，皆无言语。战争一词所意味的血腥与牺牲，第一次无比清晰地刻印在年轻的道者心中。

　　魔界邪源爆发，意味着异度魔城终于稳然接合道境大地。
　　东海魔化，幸赖六弦结成太极八卦阵，由苍排布周全，阻住了魔氛蔓延趋势。
　　玄叶彻底想通了之前魔界种种古怪策略，也明了恶战即将全面展开，便召回六弦四奇，重新拟定方针。
　　封云山精锐再次会聚一堂，却已不复之前的激昂，更多了一份肃穆凝重。
　　连续一整天的会议之后，众人都心绪沉重地来到食堂。
　　痛失师兄弟，玄叶与各位长老几乎没有食欲，却架不住首席大厨热血沸腾做了一大桌菜色，嚷嚷“吃饱了才有力气除魔卫道”。
　　秋蝉孤端出一盆菜品放到饭桌中间：“这是我最新开发的菜色，尝尝看。”
　　——其实是苦境西南地区某部族的特色番茄鸡，鲜红的番茄嫩白的鸡肉，看着就很有食欲。
　　虽然没有胃口，不过尝过味道之后，众人都感觉确实很下饭。
　　玄叶强打精神问：“好友，这道菜名是什么？”
　　秋蝉孤骄傲地仰头从鼻孔里哼出一声：“吞佛童子鸡。”
　　……不能更形象！！！
　　众人险些咆哮出声。
　　隔壁桌，苍默默看一眼白雪飘餐盘上的番茄鸡，眯眯眼闪过一丝不明意味；一向喜食清淡的赤云染突然感到食欲大增；黄商子九方墀以苦大仇深的表情凝视那堆红白交错的菜色。
　　却见他们家二师兄倚筝披瑟翠山行面色不改伸出筷子，毅然夹走一段鸡脖子。
　　……
　　与此同时，正在道境其他地方晃悠的银鍠朱武也收到一份快递。
　　打开来看，香喷喷的菜品，确实很赞，旁边还放着秋蝉孤特制明信片。
　　“朱家老五啊我跟你说这次遇上一个魔将又阴险又拽还设计了玄虚真特么不地道听说他是魔界战神呢我去你大爷的魔界战神分分钟用他下锅你一定要吃完！”
　　初代魔界战神盯着红红白白的番茄鸡，开始思考他到底是为什么会和一个神神叨叨的人类成为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