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谁道人间秋已尽》旗木卡卡文

3、第三章

　　密室中。
　　灯火通明。
　　房屋正中摆着一张大床，床上躺着动弹不得的秋蝉孤。
　　四周莺莺燕燕，美人环伺。
　　“姑娘……那什么……”
　　秋蝉孤在一堆年轻女孩子的集体围观下也有些挂不住了。阿爸喂，最难消受美人恩，就算他来自开放的现代，也从没得到这种被五六个美女注目的“礼遇”。
　　难道这是传说中，种马男们的艳遇？
　　不要咧，我才没那么重口味……我很纯情来着……
　　“伤患请保持安静。”在荒野对他伸出援手的白月光姑娘冲他露出一个甜蜜蜜的笑容，甜得让他忽然脊梁发寒。
　　说起来，带着一栋房子特意赶去救他本身就很奇怪吧？
　　难不成又是原装秋蝉孤认识的人，甚或是……
　　“你们注意来。”白月光依然甜蜜蜜地笑着，倏然从背后抽出一把玉尺。
　　“经过初步诊治，这位大侠目前可还有无法处理的严重伤势？”
　　……咦？
　　怎么有种在医学院当小白鼠的感觉？
　　背上发寒的感觉愈发明显了。
　　“外伤虽多，但并不致命。最紧要者乃是内俯受创极重，看得出是在内伤沉重的状况下屡屡强提真元之结果。尤其是胸口一剑，似乎伤及肺叶。”
　　“肺叶吗？”白月光将玉尺点在秋蝉孤胸前的创口上。一股奇异的力量随着玉尺流入伤处，狰狞的伤口竟逐渐开始恢复。然而……
　　“嗷——！！！”
　　绝……绝对是仇人绝对是！！！
　　那感觉，简直就像那谁拿着还没磨成针的铁棒穿着钛合金丝强行缝合伤口，带着炎流的合金丝顺势在肺部穿来穿去，秋蝉孤险些痛得一下子背过气。
　　围观的姑娘们见他叫得如此凄惨，全都见怪不怪地以袖掩口，闷笑不已。
　　“嗯，此处已处理妥当。还有补充吗？”
　　“禀报主人，尚有一股灼热的刀气扰乱他之气脉运行。”
　　白月光一脸恍然大悟：“这样啊……”
　　没等秋蝉孤缓过来，玉尺已抵住他腹部穴位，强灌入的冰寒之力瞬间冲入经脉，游走全身各处，猛唱高歌，与灼热的刀气打成一团。
　　秋蝉孤只觉得全身忽冷忽热兼伴有触电感觉，整个身子抖得跟筛糠一样。
　　待体内两股极端的气息相爱相杀同归于尽，秋蝉孤也差不多快被河蟹到阎王殿了。
　　“秋壮士感觉如何？”白月光把玩着玉尺依然笑盈盈，目光却有些冷。
　　秋蝉孤牙关还在发颤，抖抖索索说出一句话：“要杀……尽管……来个痛……快……”
　　“耶~~~非是折磨，而是教训啊。若要杀你，何必费心思前往救援？”白月光终于不笑了，竟然显得格外隆重严肃。
　　“你是真正不记得了吗？秋蝉孤。”
　　听到主人话音转冷，旁伺的几名年轻女子识相地躬身退出。
　　“？”秋蝉孤多少恢复一点神智，听到对方带着冷怒的语调，无奈闭眼。
　　见他神情，她知道江湖传闻绝禅血魔失忆之事确凿无误，一时情绪激荡，转过身冷声道：“若你真正忘记了，那便容吾提醒。你十六年前入魔之时，最先受害之人便是你的至亲兄长。即便如此，他依然信你，在病榻上等待多年，只为等一个转机，一线亲情。”
　　“……”秋蝉孤在脑子里把话消化一番才反应过来。
　　TMD过去的秋蝉孤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啊！对亲大哥动手这还是人吗？！
　　而这一笔账，又扎扎实实记在了他的头上。
　　“救你，是为曾经相知相惜，也是为割舍不断之情义。”
　　听到对方这句话，秋蝉孤忽然有些喉头哽咽。他从和平的世界而来，本是普通人，却被迫背负着太多不属于自己的血债。虽然神经强韧撑过了不少难关，但没有一个正常人会喜欢被全世界拒绝乃至竭力抹杀的感觉。
　　“这位姑娘。你过去与我是朋友吗？”
　　他的声音终于漏出一丝疲惫。
　　对方沉默半晌：“ 你我相识之时，我并非正道，不过医者与病患的交易。但是后来那些所谓的正道来找吾麻烦，你一肩为吾扛下。不囿于正邪立场，至情至性，正是我最欣赏之点。却未料到，你反因这至情至性而将自己逼入死路，失心入魔……”
　　秋蝉孤喘了两口气，勉强地拉过被子将自己盖住：“那你要我做什么？回……回家？即便大哥原谅我……过去造的孽，用这条命也还不够。”
　　“端看你是否愿意面对。”她转回身，目光竟奇异的兼有锐利和温柔：“怎样？”
　　秋蝉孤虚弱地转开脸，半睁着眼睛想，江湖恩怨像一团乱七八糟的蛛网，这些仇啊债啊躲也躲不掉，认命算了；可是回家又能解决什么问题？
　　“我不想拖累他。”
　　一阵轻笑。
　　他回过头，女子微微颤动的羽睫和轻扬的唇角构成一幅绝美的画面，让他看得完全呆掉。
　　“秋蝉小弟啊，你太小看吾了。既敢出手相救，自然留有退路。你只需随吾回去见你大哥。”
　　一句“小弟”将他从发呆状态拉回，又冒出一种囧感。
　　据他所知江湖上有些人外貌和年龄成反比，呃……
　　“你叫我小弟，你年纪很大了吗？”
　　蠢得要死自踩雷池，女人的年龄是秘密——所以被人家用玉尺抽也活该。
　　“嗷~~对不起！！！”
　　“很好，其余诸事不必挂怀，先继续处理你身上的伤势吧。”白月光姑娘……不对，白月光大姐一挥手，方才退下的侍女们又鱼贯而入。
　　秋蝉孤倒吸一口凉气，紧紧裹住棉被：“我我我我很好！我没大碍了！”
　　“耶~~疗伤要断根，其它伤处不论，你尚有失忆之症需要诊治啊。让我看看，问题出在何处？”
　　眼看着玉尺朝自己头上伸来，秋蝉孤无比迅速地将脑袋缩进被窝里：“我已经很疼了拜托你放过我吧！”
　　“十六年前吾与你对掌之后也伤得不轻，比你今日之痛更甚啊。”
　　……你是在记仇吧？绝对在记仇吧？！

　　白月光有个相当写意的名字，柳飘絮。
　　听起来像个翩然仙子啥的，其实不然。
　　小心眼记仇却对身边的人很好，也很把他当回事，看得出她确实非常欣赏“入魔之前的秋蝉孤”。
　　一句话总结，能被她当回事的人可以享受她的照料，入不了她眼的人休想得到半分便宜……那啥，自古美人多乖僻。
　　当然囧点也是有的，比如把房子当飞车整日四处趴趴走……
　　“柳姑娘，可不可以申请换一种交通工具？”秋蝉孤面有菜色地扶着墙：“我……我晕机。”
　　“如此豪华又设备周全的浮宅，你真是太不懂享受了。”
　　柳飘絮轻笑，手下却没闲着，将一堆厚厚的信件折好，交予侍女：“照我所说去办。”
　　秋蝉孤青着脸看她安排工作，总有点不妙的感觉：“你这是在忙啥？”
　　“解决某些人的遗留问题啊。”
　　“啊哈？”
　　“莫非你以为一句小小的‘失忆’便可以逃避没完没了的追杀？”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不想死，但武林正道不愿放过我，除了躲，还能安怎？”
　　柳飘絮转眸，笑得别有深意：“江湖中多得是赎不清的罪。即便杀你，也挽不回逝者。以我与正道周旋之经验，与其回避，不如主动起而行之，堵住天下悠悠之口，永绝后患。”
　　“行什么？”
　　“我正与忠烈王府谈判，设法说服正道放弃对你的追杀。”柳飘絮显得成竹在胸：“放心，没把握的条件我不会答应。”
　　“那什么……谢谢你。柳姑娘。”秋蝉孤挠挠脑袋，颇有些感动。
　　柳飘絮却笑得甜美过度：“先麦道谢，天将降大任于罪者，你该做好相当的心理准备哟~~”
　　有、阴、谋。
　　秋蝉孤觉得自己的晕机反应似乎有加重趋势。

　　大哥是个好人。
　　……对不起我不该一见面就给他发卡。
　　都一副快要挂掉的气色却硬是挣扎起来眼泪汪汪抓住不肖弟弟的肩头，嘴唇剧烈颤动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被打得十几年卧床休养，居然还心心念念着这个小弟，该说是没入魔的秋蝉孤做人太成功呢还是大哥太宽宏大量呢？
　　秋蝉孤吐槽，却不自觉地眼眶酸涩。
　　“大哥，我回来了。”
　　“好、好……”
　　大哥用尽力气吐出两字。
　　回来就好。
　　秋蝉孤埋下头。
　　来到这个世界，头一次感受到——吾道不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