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命游戏》一斤半两钱

10、图书馆

　　图书馆守则：
　　一、禁止在馆内大声喧哗
　　二、凭卡取书，未在卡上的书籍禁止取用
　　三、禁止将书籍带出本馆
　　四、禁止毁坏、浸湿书籍
　　五、馆内亮灯时不可取书

　　“现在就把这几本书找到？”阿叶压低了声音，尽管他们之前说话的音量就不算响，“我们先记一直，等灯灭了再来取书。不然黑不溜秋的，这里又这么大，根本找不到。”
　　“好。”

　　两个人分头行动。

　　两界镇是个小破镇，图书馆却极其大，架上的书书封都长得差不多。

　　阿叶见蔺昭已走远，便从口袋里摸出什么东西那是一小形状奇异的铁片，铁片闪过一阵白光，阿叶步伐坚定地朝一个方向走去。

　　另一边，蔺昭穿过一排排书架，视线里的黑线越来越多，几乎铺满了整个地面。
　　黑线蜂拥着向远处的那到书架高处的一个地方。
　　书在最顶层。蔺昭要踮起脚尖才能取下来，他把眼睛用力闭上再睁开，终于短暂看清了书脊上的字
　　《灵魂的奥秘》
　　虽然说烦人，但这些黑线简直百试百灵。
　　蔺昭把目光转向远处，另一排矮柜上，有另一本被黑线包裹的书。

　　然而蔺昭走近才发现，矮柜上这一本，并不是那张书单上的任何一本书。它陈旧而破烂，而且比两侧的书短了太多，只能横着放，看起来与周围的书格格不入，看上去就好像是陷在里面的一样。
　　蔺昭轻轻拂过书脊，书竟然又往里去了些许，他心下疑惑，又往里一推，指尖能感到明显的阻力和黏腻感，他把手插进这本书与旁边书的间隙中，用力向两边拨开，书架背板完好，从侧面来看，这本书就好似是凭空……被书架吞进去的一样。

　　而且，它是不是又比刚刚更短了一些？
　　照这个速度，恐怕今天这书就会被吞尽，按“图书馆守则”根本来不及等图书馆“开业”，再找到“取书卡”。

　　现在就得把它带走。

　　蔺昭习惯于将这些不确定的东西尽早掌握在手里，这次也是一样。
　　“吸入”书的那一股力其余不算大，蔺昭微微便劲就把它拔了出来。
　　书后的木板依旧完好无损。

　　蔺昭紧抓着书，面朝着它缓缓向后退去。
　　一步。
　　两步。
　　三步。

　　他身后的那排书架上，一只漆黑的，滴落着同样颜色的黏稠液体的手，悄无声息地伸出来，向他袭去。

　　蔺昭如有所感，手中灯笼一抛，就势向前冲去，径直翻上矮柜，借力一蹬，竟然踩着对面高书架的隔层到了顶层，两面灯也在此时落下，被他抓住。
　　他刚站稳，脚下就猛地一震，几座书架轰隆一声并到一块，这一片区域无一幸免。
　　要不是他跳了上来，怕是早成了肉饼。

　　然而还没有完。

　　木刺从书架的顶端陡然刺出，直冲出两米多高，绕是蔺昭反应极快地向下一跃，滚到地上。小腿处还是被划出一道口子血止不住地流，却果真并没有痛感。
　　蔺昭刚落地，两侧的书架就迫不及待地向上袭来，与此同时，地板也变得极其黏腻，让人几乎抬不起脚来。
　　地板的变化显然蔺昭也始料未及，紧急之下只能往一侧的书架间一闪——那儿放着一辆存书的推车。只不过是空的。

　　图书馆肯定会有这样一辆推车，用来把人们还的书放回原来的位置。

　　两侧高大的书架砰砰砰地撞在一起，唯独蔺昭这儿因为推车的阻挡留下了一个狭小的缝隙。
　　他没能刹住车，直扑到推车上，手上传来硬物的触感，低头看，只见一个漆黑的铭牌钉在把手的中央。

　　上边的红字异常清晰：
　　“书！是一定要还的！！！”

　　这个线索又是什么意思？

　　两侧木框还在持续施压，小车的金属框架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声。
　　书与书的间隙里，一只只漆黑的手悄然钻出，抓上了蔺昭的裤脚和衣袖。
　　蔺昭脸上看不出慌乱的痕迹。
　　取书。
　　还书。
　　蔺昭迅速抽出怀中的书，放进了推车的车筐里。

　　书脊咚地一声砸在车底的铁皮上。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周围的一切都似乎是按下了静止键，几秒钟后，书柜缓慢地开始远去，怪手也缩回木壁之中。

　　果然如此。

　　书在还书的推车里，怎么能算作是他取了书呢？

　　蔺昭飞快从身侧架上抽下一册书，扔进车里，无事发生。

　　既然这样，就干脆把书单上的书全部带走吧。

　　“你……你在干嘛？”阿叶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身上带了血，显然受了波及。
　　“打劫。”蔺昭顺手捞下几部大块头的书塞进车内，回身冲她笑了笑，“书单上的书你找到几本？”
　　“两本。”阿叶干巴巴地说，“你要干啥？”
　　“打劫啊。”蔺昭神色无比冷静，仿佛说出这惊世骇俗的话的人不是他，完全看不出几分钟前还在玩真人版图书馆跑酷。

　　“呵，呵。“阿叶冷笑。

　　一刻钟后，两个人推了满满一车的战利品走向图书馆门口。

　　“就这样大摇大摆地推出去恐怕不行吧?”阿叶伸指弹了一下小车上的铭牌。
　　“推车里能装书，是因为这小车自身的特性抵消了图书馆守则的第二条‘凭卡取书’，但是出了图书馆门，就会违反第三条规则。”阿叶说。
　　蔺昭：“我记得，我们来的时候，是经过了一个上坡吧。”

　　那么回去的时候就是下坡了

　　他用目光扫过阿叶和推车宽大的铁皮筐，笑了一下。
　　蔺昭笑起来的时候，如果你认真去看，会发现那双眼里素来是没什么情感的，但阿叶从那里面看出了几分不怀好意。

　　……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阿叶从铁皮筐里露出一个脑袋，一边挥舞双手一边尖叫。
　　小车顶有前后两扇小门，蔺昭坐在后面的那上面，任推车一边打转一边下滑。
　　约是放了书和坐了两个大活人的缘故，再加上这车也不是凡品，在这样的折腾下竟然没翻。

　　一只巨大的黑色手径直从里面探出，向二人袭来。

　　小车飞快地冲过屹立的高塔，黑暗里车轮与石质路面碰撞发出“当啷当啷”的声响。
　　不知是不是蔺昭的错觉，那怪事手在这种环境下移动的速度似乎更快了。

　　眼见怪手就要到面前。

　　蔺昭抄起一本凑数用的字典狠砸到它脸上。
　　这个姿势不好发力，但蔺昭想验证的是另一件事。
　　怪乎蔺昭已经领教过了。
　　很潮，很湿。

　　图书馆守则四：
　　禁止毁坏，浸湿书籍。
　　那如果是触手自己毁坏了书籍可怎么办？

　　厚重的字典“啪”的一声与怪手碰撞到一块，书页正是摊开的，被黏液糊了个彻底。
　　下一刻，那只手轰然炸开，消失得无影无踪。

　　守则果然对它也有效。

　　怪手停滞了一瞬，像是在等待什么。
　　小推车彻底驶出了钟塔光芒照亮的区域，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水裹挟住两人一怪。
　　只有两面灯还在泛出不怎么明亮的光。

　　眨眼间怪手已如惊雷般疾射而来，它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不止一倍，蔺昭还来不及反应就已扑了上来
　　千钧一发，另一本书从他耳边飞过，撞上那怪手，黏液瞬间浇了蔺昭一身，他满不在乎地抹了一把。
　　是阿叶。
　　怪手炸开的间隙，蔺昭已从阿叶手上接过另一本书，横在身前挡住了另外一击。

　　巨大的冲劲推得蔺昭向后倒去，差点撞上阿叶，但强烈的冲击却也因此带着小车更快地滑行起来，风驰电掣般地冲过了下坡路段。
　　极快的速度使本来还算平稳的小车失了控，蔺昭被颠得发晕，紧扣住小车两边才没有被甩出来。
　　“蹬一下——”阿叶在同声和车轮滚动的噪音中大声喊，“快——向右蹬一下——”

　　小车危险地左右摇摆。
　　蔺昭指节扣得发白，咬牙努力稳住身形。
　　周围的雾已有了泛红的趋势，蔺昭知道那是槐阴旅店门口的红灯笼，也明白了阿叶的意思。
　　小车歪歪斜斜地撞开旅店大门，终于不堪重负地“砰”的倒下。

　　书散了一地，两个人也具是狠摔在地上。
　　阿叶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好半天才意识到自己从推车里摔了出来。
　　背部麻麻的，头却倒是还好。
　　头……
　　阿叶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
　　垫在自己后脑下面的是蔺昭的手。

　　“把门关上。”蔺昭抽回自己没什么知觉的手。跌跌撞撞地站起来。
　　不疼，但是晕得厉害。
　　门仅仅只关上一扇，怪手已追至二人面前。
　　“砰。”
　　身后传来一声巨响，怪手最前头的那只尖端爆开，怪手吃痛，不得已向后退去。
　　只是原本好不容易关上的那一扇木门又被撞开了。
　　来不及想身后是什么东西，蔺昭逼迫自己思考起来。
　　还有什么可以逼退它？还有什么？
　　蔺昭扭头向一边，两面灯正静静躺在地上，蜡烛还没熄灭也真是个奇迹。
　　巨大的黑手再次冲到面前，只是这一次真的抓住了蔺昭。

　　身体被挤压得喘不过气。

　　蔺昭终于看清了它的全貌。
　　远外的图书馆建筑体被拉高了数倍，内部的灯光让它看起来像只张开巨嘴的凶恶野兽，而黑手好似从它身体内伸出的舌头，把猎物卷入其中。

　　不，蔺昭在心里摇了摇头。
　　如果单看外形，图书馆其实更像一个放大版的书柜。
　　那么，放在上面的书，又是什么呢？
　　副本永远不会给蔺昭足够的时间思考
　　一个造形奇异的东西从众怪方的缝隙里钻出。
　　是他的口器，蔺昭心想。
　　口器分成无数只从腕部，连在一起的黑色小可绽开，将蔺昭吞入其中。

　　下一秒，它却剧烈地惨叫起来。
　　蔺昭抓着两面灯的灯杆，猛抽在怪手的喉腔内部。

　　疼痛迫使怪物张大了嘴。
　　“阿叶——”蔺昭大喊一声。

　　“砰”
　　又是一声巨响。

　　怪手发出一声震天的惨叫。
　　蔺昭摔落在地，阿叶冲出来，连拖带拉地把他弄进了旅店里。

　　文老板似乎还没有补充新的门闩。蔺昭只能故计重施，用灯杆顶上。
　　这根小小的灯杆大约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用来打怪和抵门吧。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两人粗重的喘息声，文老板不知所踪。

　　蔺昭终于看向阿叶，她手中用来出逃怪事的武器，竟是一把枪。
　　“是道具啦。”察觉到他的视线，阿叶解释道，手一合，那把颇具复古感的手枪就化作一柄古铜色的钥匙，被她揣进兜里。

　　要不是看在摔倒时你第一时间护我的份上，我才不救你呢……不，应该，大概，还是会的吧。阿叶心道

　　“我的错。”蔺昭低下头，“抱歉把你卷进来。“
　　“呵。”阿叶翻了个白眼，“你是想知道我还有什么底牌吧？”
　　我还不了解你？她心想
　　“呀。”蔺昭笑笑，“被猜到了。”